预料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砰！”
噼里啪啦的碎裂声从陈言身上响起。
长季收回拳头，他苍白的手背上扎满了无数细小尖锐的玻璃碎片，疼痛从手骨内传来，鲜血缓缓的顺着手臂滑落。
“原来还是怕死的。”
长季阴翳的目光落在陈言身上。
陈言手中握着被击碎的水月镜镜片，就在最后一瞬，他用尽力气从怀中拿出了这面镜子，接下了长季这一拳。
即使没有打在他的身上，余力却依旧使他连吐数口鲜血，气息微弱。
不过那又如何，不过是多一抬手的事罢了。
毫无力量的人类，在他的眼里只会是蝼蚁。
长季叹惋道。
“如此圣镜，碎成这样估计没什么用了，真可惜。”
“圣镜?”
陈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他身上的花芽已经垂落到地面，开出苍白色的花。
生长成熟的水月花转变为毫无生气的白色，远远望去，他像是一棵行走的树。
他抓住疯长飞舞的藤蔓，毫不在意的用手中最后的镜片割掉，这些掉落在地的植物，立马化作一缕异香融入空气中。
陈言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你为什么只动用镜月花的力量，放下这片圣镜不管?让我猜猜为什么，因为你在这面镜子上，根本找不到任何吸取力量的突破点对吧？”
“换而言之，你应该觉得它根本没有力量，它的作用只能产生幻象。”
长季握紧五指，狰狞大笑，“不然呢，先生是守着一面破镜子精神失常了对吧，碎片伤手，还是快些丢了吧。
只要你向我下跪求饶，看在往日师徒情分上，我会给先生你留个全尸的。”
这面破镜子他当时研究了许久，也未有突破，他也曾旁敲侧击的问过陈言，又结合了一些鬼神怪说，便得出这镜子只能产生幻象，辅佐水月花的力量的结论。
要说陈言打算拿这面圣镜对付他，他只觉得自己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连它完整的时候都无法抗衡。
一堆碎渣也配与他争锋?
好似看出他心中所想，陈言自腰间摸出一块三指大的东西，他微笑着举向长季面前，反射出的昏暗光线刺痛了长季的眼睛。
“还得谢谢你，帮我打破上面的束缚了。”
那是一片镜片，看起来平平无奇，丢弃在这满地的碎片中，可能找也找不到的存在。ωωω.χΙυΜЬ.Ｃǒm
“你在说什么梦话哈哈哈，你是想用这个破镜子杀死我吗？”长季不屑的嘲笑起来。
他手中腾空疯长出同陈言身上一样的藤蔓，随着力量逐渐汇入其中，杀机已经向陈言锋芒毕露。
“受死吧！”不再废话，长季身形似风，手中的藤蔓已经狠狠朝陈言挥去。
苍白的藤蔓脱手后迅速变得粗壮，四处飞舞，空气中的异香变得更加强烈，仿佛闻见美味，四周的虫鸣声此起彼伏，像是钻进了人的耳朵里疯狂撕叫。
“一面破镜子当然不可能，但如果是真正的水月镜，当然可以做到。”
用水月镜割开藤蔓时，他曾不经意间瞥见镜面上的画面。
只一眼，就令他震惊，足够明白这面圣镜到的怎么回事。
无论是雕塑所在墙壁上的镜子，还是完好无损的水月镜，都有一个共性，就是照不出他的模样。
在这些镜片里，他像是消失了一般，无影无踪。
他初始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却突然摸到自己身上带着的那片奇怪的镜片。
它能完美的融入在这面镜子中，即使肉眼看见的是放置在上面的，用手指去摸却感觉不到任何凸起。
平滑的，就像一个完完全全的整体。
或许本身就是一个整体。
这面圣镜是不完整的，它缺失了最关键的一片。
想要得到真正的水月镜，就必须使碎片融入其中，于是他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打碎重铸。
但坚如磐石这四个字已不足以概括这面镜子的硬度，即使是最尖锐的利刃，甚至都不能刮花镜面半分。
他需要力量，需要长季的力量。
成则为王，败则为寇，即使只是一个猜想，陈言也不想放过，逆转局势，成败就在此一举。
但现在。
“好像如我所愿了。”
亮出镜片的下一瞬，耳边响起无数碎片搅动的声音，满地碎镜漂浮在空中，随后汇集在陈言手中，发出耀眼的光芒。
那团光晕在长季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逐渐变大，他死死的盯向陈言，手中的藤蔓几乎瞬间铺天盖地的便朝他袭去！
他感觉到了一种，比自己身上更加更加危险的力量。
像是被无形的利刃扼住了脖颈，几乎压迫的他喘不上气来。
趁现在还有机会。
他必须阻止他！
“叮。”
清脆的敲击声自光晕中传来。
破镜重圆。
苍白浮肿的藤蔓宛如人的臂膀般，以势如破竹之力狠狠的撞击在镜面上，随后竟像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般，尽数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股强大的吞噬力顺着藤蔓拉扯着长季的手臂，像是要将他也吸进去。
“啊！”
刺痛逐渐从掌心蔓延至心脏，眼看着并没有减弱的强大力量，长季咬紧牙关，挥手便将右手臂自根部尽数斩下！
“该死的东西！”
温热的鲜血溅到长季的脸上，衬得他阴翳的脸色更加阴沉，疼痛刺激每一寸神经，眼里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
“好强大的力量。”
陈言手执水月镜，他懒散的擦掉嘴边的鲜血，也有点不敢置信。
身上寄生的镜月花自水月镜出现之后便不再骚动，有一部分甚至自行脱落化作一缕烟雾飘散。
“知道为什么这两物要一起使用吗？因为它们本身就是相辅相成，相生相克的存在！”长季道。
苍白的花瓣从断裂的臂根生长出来，露出艳丽的红色花蕊，无数白色的嫩芽从中穿梭流动，汇集编织成一条手臂。
长季抚摸着自己的新手臂，握紧五指，感受着手中充裕的力量，得意的笑了起来。
“就是说，它的力量，克制不了我！”
一道残影快速闪过，狠狠的撞击上镜面，发出摩擦的巨响，残影停顿片刻后，便接着以势如破竹之力穿透水月镜，来到陈言的面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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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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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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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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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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