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先生?!”
鼻尖擦过一阵冷意,眼前一闪而过一道白色的虚影,接着是一双手搭上了陈言的臂弯,用力将他从地上带了起来。
光亮刺激着双眼,尖锐的生疼。
“怎么回事,我不是被按进水里了吗,呼吸畅通,疼痛感也存在,不像是梦境,我现在这是在哪里?”
力量并没有完全恢复,身体依旧是软绵绵的,陈言只好借着身侧人的力量,勉强站住脚。
“先生,你怎么突然摔倒了,感觉还好吗?”耳边又传来刚才的说话声。
眼前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他衣冠整洁,穿的却是一身古装,身后背着一个不新不旧的布袋,里面半露着一堆竹简。
此时他一只手正搀扶着自己,另一只手则半抱着一块被红色布料包裹着的,椭圆形状的镜片。
虽然从少年身上的衣着打扮,看的出来他的生活应该并不富裕,可那片红色的布料望去却是极好的,柔软崭新,花纹华丽无比。
“这是什么装扮,古装,难道是我触发了什么隐藏剧情,所以穿越了吗?”
陈言习惯性的伸手向后探去,却抓了个空,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已经不在现实世界了,“没有那把剑,总感觉没什么安全感。”
“先生,仪式已经结束了,水月镜已经选定了它的主人。”少年恭恭敬敬的对已经站稳的陈言鞠了个躬,随即昂首挺胸的摆出了一副严肃傲慢的神情,望向了台下俯首的众人。
“奇怪,他叫我先生,我是他的老师吗?还有什么主人,这是祭祀现场?”
陈言这才看清了眼前的情景,此时他和少年正站在一处木质的高台上,底下的空地跪满了一地的人,皆神情虔诚紧张。
身前的祭台上摆着一种极其细长的白色花朵,它的艳红色花蕊宛如蛇信子般从花心里蜿蜒而出,连接着白花底部的藤蔓却是一片苍白色。
无数白色的细花围成一个巨大的并不规则的圆形,它们的藤蔓互相缠绕,花蕊相接。
“总觉得这花给我的感觉,像落水肿胀的人的尸体,苍白浮肿的藤蔓是身体,细长的花蕊是求救时伸长挣扎的双手,这种颜色还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陈言默念道。
各个花瓣上面皆放置着写着名字的纸张,此时写着“王全”名字的那只花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仔细看白色花瓣上还有细细的血丝般的花纹在流动。
像是血管里流动的血液,带着一种奇妙的生机感。
“用花来祭祀,还有水月镜的主人,都是镜子,这跟二十二号棺材铺里墙面上的和写信人给我的碎片,是同一面吗?”
陈言顿时有种周围仿佛全是线索,却怎么也联系不起来的困惑感。
少年似乎认定陈言这么久不说话,是在默认仪式继续,他将胸前的镜片高高举起,双臂崩的笔直,眼角淡淡撇过纸张上的人名,倨傲的开口道:“王全,谁是王全?”
不用他开口大声叫喊,台下马上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一个中年男人从地上匍匐而起,他的衣服上沾满了泥巴,黝黑的脸上晒裂的皮肤起满了细皮,眼睛深陷,双手快速的搓着衣摆。
他此时欣喜举起手,迫不及待的呼喊起来。
“是我!是我!我在这里,我叫王全!”
他理了理衣服,又站直腰板,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点,可他的腰依旧半佝着,只有脸上洋溢着压不住的微笑,周围跪地的人也朝他投以羡慕的目光。
少年不过扫一眼,就露出一副嫌恶的表情,他嘴里嘀咕着“真是晦气,这群低贱的平民”,随即再度朝陈言鞠了个躬,便向台下走去。
那束已经异变为粉红的花也被他拿在手里,花蕊高高的垂在他的头顶,少年走到王全的身前,他让王全伸出手,随即划破他的手指,将红色血液滴入细长的花心里。
接着他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浇灌了血液的白色鲜花像是一个透明的容器,隐隐能看见它里面装着的鲜红的、新鲜的人的血液。
这朵花娇艳欲滴,散发迷人的气味,它的花瓣舒展,花心妖娆细长,像是有种永远不会枯萎凋落的强大生命力。
少年睁开眼睛,揭开镜面上的红色布料,他倨傲的扬起下巴,将镜子连同他手中的鲜花一并递给了王全。
“仪式已经结束了,水月镜与镜月花相生相存,你的命脉现在也与它们相连。你每日需膜拜三次,并供奉它们三炷香,切记不可直视水月镜,否则后果自付。”
少年似乎觉得跟他说话有碍于他的身份,但是却又不得不仔细叮嘱,他烦躁的皱起眉头,指甲在手腕处不断的滑动着。
“好……长季公子,我一定记住,我一定按你说的做,绝对不会忘记的!圣镜选择我,是我百辈子的福气!我一定好好侍奉他,绝对不会怠慢的!”王全点头哈腰,不断的鞠躬表示自己的尊敬,他深陷的双眼里的狂喜简直无法掩饰。wWW.ΧìǔΜЬ.CǒΜ
“你们都退下吧,我会和先生在村子入住下来,有什么事再来禀报先生。”长季如释重负,他快速朝陈言走去,好似摆脱了一群令人生恶的苍蝇。
人群不断起伏的朝着祭台磕头,随即簇拥着王全离去,众人眼里流露出各式各样的羡慕、嫉妒、狂喜的神情,好似一群疯狂的野兽。
“先生,都结束了,我们走吧。”他收起祭台上的白花,将那些纸片像扫垃圾一般的踩在脚下,“只要水月镜吸干这群可厌的平民的血液和幻想,让他们变成毫无意义的臭虫,我们就马上离开这里,我受不了他们的肮脏的眼神,他们每一分每一秒的言行举止,都是在玷污先生,玷污水月镜!”
无数白花被他用华丽的红色布料包裹着,上面的花蕊无力的垂落在长季的肩头,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这花看起来好像要枯萎了。”陈言不动声色的开口道,这些花的生命力好像一瞬间被抽空了,苍白的藤蔓无处延伸的落在陈言的手臂上,冰冷刺骨的像是一块无法融化的冰。
长季意味深长的笑起来,“不是先生说的,只有先给点好处给他们,猎物才会展露出肮脏原始的本性,一步步走进陷阱,乖乖就范吗?”
“不放点诱饵,怎么钓大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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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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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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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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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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