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着一张脸,手电筒被他紧紧的揣在怀里。除了浑身脏兮兮的,像是在灰里滚了几圈,看起来并没有受伤。
陈言一颗心放了下来,他反手抓住周鹏的手臂,“怎么回事,你们突然喊救命干嘛?”
周鹏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人大喊起来。
“诶哥,哥你们先别说这个,你快来看看!”李杰从黑漆漆的课桌底下探出头来,他的另一半侧脸上映着橙红色的光。
“别开灯。”
陈言将电筒关掉,走到后面才发现这几人竟围在一起烤纸。
几人盘腿围成一圈,中间竖着一直正在燃烧的蜡烛。李杰将手中的一张入学通知书仔细的抚平,随后小心的放到火焰上方烘烤,不过几秒,那纸上竟慢慢显露出褐色的字体来。
李杰的面前已经堆满了一摞宣传单,上面褐色的小字依稀可见,这已经是最后一张了。
“快快快,快记。”他望着纸上的字体,一个字一个字的读道,“杀了我吧,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虎子面前摆着一张皱巴巴的卫生纸,他趴在地上,用一截铅笔头一笔一划的写着。随后满意的将纸拿起来抖了抖,“都记上了老大。”
“不过老大,这上面到底写的是啥啊,一会儿救一会儿杀的。”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是那个女鬼发了精神病,胡写糊弄我们的。”李杰将电筒打开,随后吹熄了蜡烛。
“给我看看。”陈言将那张卫生纸拿到手上,虽然上面的字写得歪歪曲曲,但依稀还是认得出来。
小字写满了整整一张卫生纸,密密麻麻的看起来很是不痛快。
“二零零九年十月八日。”
“这段时间我时常会从噩梦中惊醒,我甚至开始觉得,这个学校不过是我的一个巨大的荒唐幻想。我被困在这个牢笼里,我真的好想逃出去,我好害怕,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陈言沉默的将纸翻转过去,看向另一面。
“二零零九年十月十一日。”
“头痛恶心胃疼,我每天都在哭,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开心起来,我一直都在呕吐。我觉得我就是一个该死的垃圾,我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明明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所有的厄运都要我来承担,真的好痛苦,如果不能活着出去,那就杀了我吧,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真的好痛苦,我就该死。”
文字并不能表述写这个字的女孩的绝望,因为隐藏这些信息的申请书上,满是指甲划过的细小刮痕,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微不可查的血迹。陈言只觉得字字泣血,心内压抑。
“看起来是日记嘞。”虎子打破了满室沉默,“这学校看起来真的有鬼啊,哎,她真可怜。”
“头痛呕吐,这是电击之后的副作用,看起来这个学校并不是一开始就有这种“课程”。只是为什么要突然开始实行所谓的“电击疗法呢”?”陈言思索道。
他转头问道,“你们刚刚为什么喊救命?”
李杰扭扭捏捏的挠挠头,有些尴尬道:“我以为你俩跑了嘛,我们就寻思着上来看看。然后突然发现这个教室的灯能打开,就跑进来了。”
“我们关了手电筒之后,那个灯泡却突然自己裂开了,周鹏兜里装着的通知书撒了一地,一下子把他绊倒了,他又突然看不见,以为是有鬼来抓我们了,就喊起来了。”
“你喊我们,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万一是鬼呢。这里就一个女鬼,你俩一起出现我们就放心了嘛。”
陈言有些无语,但是听到李杰说开灯,有些奇怪问道:“你说这个灯能打开?”
“昂。”李杰将手电筒的灯光对准教室里仅有的一个电灯泡处,此时上面只有灯头残留的内扣,“但是刚才突然爆了。”
陈言将桌子移到灯泡下面,他踩上去刚好够到天花板,他叼着手电筒,对准上去。
“冷的,应该不是烧坏的。”陈言又小心的将灯头残留的内扣旋转取出,灯光照上去,那内扣灿然一新。
“这灯泡是新的,不是自己爆的,刚刚应该是被人打破的。而且里面一点灰尘没有,不可能是封校之前换的。也就是说,这学校里的肯定还有第八个人。”他从课桌上跳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哥,你别老跟我开玩笑。”李杰装模做样的笑起来,很是勉强,“有个鬼就够可怕的了,你竟然说这鬼校里还有个,我们不知道的人存在。”
陈言知道跟这群小鬼说什么也没用,他拾起地上那摞通知书,接着打开背包,又拿出来自己装起来的档案袋。
“对了,你们怎么知道火上烤会出现字?”他一张张的浏览起通知单上的小字来。
“大哥丢烟头的的时候,没有踩熄,一不小心就把那个教室的窗帘点着了,那个火越烧越大,我们就想拿那个通知书把火扑灭,没想到一下子,把那上面的字照出来了。”虎子很喜欢解答这种问题,他回头想要求表扬,又被周鹏揍了一拳。
难怪李杰那么讲究的踩烟头。
陈言将那份密封好的档案袋拆开,里面是一摞的学生资料和几张零零散散的集体照。m.χIùmЬ.CǒM
“杜月,十六岁。奇怪,这个项链好像在哪里见过。”学生信息的左侧贴着一张一寸的照片,上面的女孩留着刘海,身着米色衬衫青色马甲,看起来非常温婉,在她胸口的地方,一条长长的吊坠隐隐约约的夹在马甲间,看起来很是眼熟。
陈言拿出那把精细小巧的钥匙,他正想比对,李杰却突然开口道:“诶哥,你手里那个耳坠,好像跟这个女孩耳朵上的一模一样。”
他将手中的学生资料竖起来给陈言看,灯光还细心的打到了学生照片上,“给你看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与杜月的温婉大不相同,照片里的女孩画着浓浓的烟熏妆,头发上全是五颜六色的配饰,她做着一张鬼脸,一侧的耳朵上正挂着陈言手中的那把钥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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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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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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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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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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