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上大脑,陈言大喊起来,他试图用自己的音量来壮胆,也可能是想借此驱逐外面的东西。
他并没有得到回应。
月光惨白的照进寝室里,四周一片寂静,强光照在玻璃上,上面空空如也,那个人影已经消失了。
空荡的走廊里积满了落叶,它们随风而舞,在黑暗里发出相互摩擦携带的沙沙声。
陈言松了一口气,他脱力的靠着门蹲下去,身上几乎被汗濡湿,一阵冷风吹来,他不由打了个鸡皮疙瘩。
“湿的,什么东西?”
撑在地上的手突然触摸上一片冰冷,陈言几乎反射性的站起来,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血。
他慌忙将手机的光亮照过去,一摊水渍在门框边闪闪发光。
“外面的水怎么渗进来了,门口不是设了有门槛挡住水的吗。等等,外面的水?”陈言惊叫起来,他脑海里开始飞快回忆起来。
“飘起的落叶,飘起,怎么可能飘的起来,外面明明有那么深的水,现在水去哪里了?”陈言望向渗进来的那一摊水,却惊恐的发现,它正在慢慢变大。
它由巴掌大,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扩散,已经即将蔓延到两人的脚下。
江忌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精美手办,他甚至没有办法共情到陈言的恐惧,他轻声道:“它们正在拼命的涌进来,一个挨着一个,我听见了,哗啦哗啦哗啦啦啦……”
“江忌!你有办法吗,阻止他们,让他们不要涌进来。”陈言打断他的话,即使他已经死死的盯住水迹,却完全想不出办法阻止它们扩散。
他脑海里的想法荒唐的让他几乎想笑,可他依然开口说了出来,“江忌,你一定有办法!你能听见它们说话,不,不是它们,准确的说,你能听见灵魂的声音。”
陈言死死的盯着江忌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类似荒唐可笑的表情,可江忌只是抱紧他的兔子玩偶,随后他慢慢走近门口。
他环绕着铁链的左手放在门把手上,甚至已经按下去。陈言阻止的话几乎已经涌到嘴边,他却突然转身走了回来。
“你不希望我开门,她也不想进来,但是她有话要对你说。”江忌望着他道。
“什……”他疑问还没说出口。
一道甜美的女声突然在陈言耳边响起。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游戏规则是,三个问题之内猜出我是谁,如果你猜不出来,那我就杀了你。游戏名叫——”
江忌娇笑起来,他的音色模仿起女孩丝毫没有违和感。说到最后三个字,他像唱戏腔一样拉长,“请笔仙!”
“不可以拒绝哦。”像是看出他的抗拒,江忌又低语呢喃道。
陈言几乎要崩溃了,他明明只想让江忌将那滩水解决,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将“幕后主使”请来了。
想到系统问的“你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这个问题,陈言想他心里现在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将世上的事物分为三种,那就是人,鬼,还有就是江忌。
一阵夜风吹过,外面的树叶竟然飘了进来,女生宿舍外没有收走的衣物随风摇曳着,像一个个狰狞的鬼影。
一声娇媚的女声随着风声回荡在宿舍内。
“开,始,咯!”
陈言转身过去,原本积满灰的桌子已经被移到了正中间,上面布好了燃烧的蜡烛。压在下面一张墨迹未干的纸上,零零散散的写着数字和毫无规律的汉字,笔备在了一侧。
这个游戏陈言是知道的,不过他还是第一次尝试,请真正的鬼。
江忌乖乖的在桌前坐下,他似乎对那个女鬼非常有安全感。因为为了帮助这个游戏进行下去,他竟然将手上的铁链卸了下来。
陈言对这个游戏丝毫没有兴趣,他只想尽量拖延时间,等到天亮任务结束,他就开门不顾一切的逃离这里。于是他连忙道:“等等,我有个问题。”
“你说。”依旧是江忌回话。
“这个游戏规则,是要猜出你的姓名,或者你的死因,还是只用猜出你是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我也不知道哦。”女鬼很好说话,她显然并不在意,甚至娇笑道,“那现在修改游戏规则嘻嘻嘻,我要你,找出我的死因。”
“开——始——咯。”
两人执起一支笔,陈言闭上眼睛,即使知道他要请的鬼就在身边,他依然慢慢念出自己的台词。
“笔仙笔仙,我是你的前世,你是我的今生。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
江忌同他一同念着,两人同时停止下来。
手中的笔突然自己慢慢移动起来,陈言只觉得自己的手像是被人拉着不断前进。他睁开眼,那笔尖在粗糙的白纸上行动,划出一道明显的痕迹。
“笔仙,是……”你吗?陈言话还没问完,手中的笔便已经飞快在“是”字上画起圈来。
看起来有很高的积极性。
陈言对她忘记自己是怎么死的这件事非常无语,他思索这第一个问题从哪里问起,江忌已经开口道:“你们宿舍里,有没有因为被藏起来的男人被处罚过?”
炭笔慢慢移动到“否”字上,重重的画了个圈。
陈言刚开始很疑惑,随后只觉得思想遭受重重一击,思路却豁然开朗。
“鞋面的划痕,鞋内干枯的树叶,鞋底的泥土。院内的那棵大树m.χIùmЬ.CǒM
,如果踩上树干爬上这里,是完全有可能的。女子高中半封闭式学校,从哪里能带来这只皮鞋,只能说,曾经有个男人被带到宿舍藏了起来。”陈言恍然大悟。
“没有被处罚,也就意味着这个男人并没有被发现。也可能这个鞋子是学校的老师的,不,宣传单上并没有出现过男老师。”他伸出一只手从外套里掏出那半张纸,上面除了学校的照片以外,优秀教师学生的照片也在上面。
清一色的少女妇女,并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男人。
从校外来的男人,不知死因的学生。
还能遗弃一只鞋在这里,只能说要不就是男人即将被发现,已经没有时间收拾东西。还有另一种可能,他并不是自己离开的。
或者说,是他已经没有能力离开。就像别人帮你收拾东西,最后却遗落了什么一样;他被收拾走了,却遗失了一只鞋子在这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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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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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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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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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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