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瞧这天儿,蓝如海,云如浪,仙境似的!”胡尚宫笑道。
舒婵站起身把团扇搭眼前仰望着天,不知怎么的,她心里莫名生出一种渺茫之感,像似被海水包围,放眼望去,上不见顶,下不见底,没着没落的,四下沉寂,瘆人得很。她脑筋一阵抽痛,低头看见温在恒进了院门,她规规矩矩站着,等他近前来通报今日行程。琇書網
上回闹一出误会,她真觉得挺没脸见他的。别人不知道她的身份,他可是门儿清。自己连根葱都算不上,至少葱还清清白白的呢,她是个戴罪之身,人家不过在她耳畔子边上说了句软话,她就自作多情的误以为人家对她有意思。结果呢?打脸打得好生疼!他是东都一等一的勋贵子弟,前程似锦,且素来老成持重,断然不会去做那舍本逐末的傻事。自己真是脑子浆糊了!
胡尚宫行过礼就走开了,温在恒进到凉棚下,问:“东西拾掇好了?”
“搬完这些就齐了。”舒婵道。
丫头表情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她今儿穿的是浅杏色的短襦和湖蓝色的长裙,站在暖阳和风里,整个人就像三月江南春水上的一缕轻烟。
起初她对他怀有恨意,看他的眼神畏惧中带着些许忿恨,后来他救了她几次,她心境也愈发开阔了,眼神中畏惧少了,忿恨消了。后来他主动亲近她,看得出她是有些懵懵懂懂,就差点破那层窗户纸了,可前儿晚上对她说的那番话,直接把她心头萌发的嫩芽给一把薅了去。所以,她现在对他,那叫一个坦荡疏离!
温在恒心下叹了口气,天知道他用心良苦!等离开这,甩掉柴峻,回去路上他有大把时间同她处,不急于一时。
“今个按计划会到骆驼城落脚,这一段山路多,不太好走,路上不耐颠簸了就下车来骑马,自个要多加小心。午间日头大,晒得慌,戴上帷帽,别怕麻烦,多喝水,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说出来。”温在恒嘱咐道。
舒婵一边应答,一边回想从何时开始他变得比李申还婆婆妈妈。她这么大个人了,有必要事无巨细的交代吗?好在她知晓了他的想法,否则难免又生误解。
“知道了,多谢舅舅提醒,这一路上劳你看顾,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越说越客气上了还!温在恒也不气,勾唇一笑,道:“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你好好的,我才有奔头。”
舒婵愕然一怔,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她好好的,他才有奔头,也是啊!他担了皇差就是来护送她的,可不得盼着她好,他才好回去交差么?她压住心里泛起的苦涩,面上微微笑着,没再说什么。怕是要让他失望了……
甘州城往骆驼城这一带,山高沟深,路盘盘绕绕,崎岖难行。人在马车里坐着,颠得东摇西晃,头晕目眩。舒婵实在受不得了,弃车骑马,马还是温在恒送她那一匹。晌午日头倒不大,就是闷热得很,骑马虽然辛苦,也比在马车里摇骰子强。
山道忒窄,马车得贴着山岩走,坐在车里时头伸出窗外往另一边一瞧,乖乖!完全看不到路,只看到万丈悬崖,吓得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儿!虽然路边上钉了桩子,用锁链拦着,可骑马的人也都贴着墙根走,胆儿小的干脆下马来地走。
群山环绕,望着一山更比一山高。西北的山不似中土的,多是光秃秃的石头山,黄褐、红褐的岩石裸露在外,四季寒暑任风吹日晒,恁地威武雄壮,一如西北的汉子,透着铁骨铮铮的气魄。
今个马匹也不知怎么了,不太听指挥,摇首摆尾尥蹶子,躁得很。王五奎恼火之下用鞭子抽打坐骑,那马儿性子也大,吃了痛就东奔西突,颠前踢后,一通暴跳,把王五奎甩了下来。王五奎摔了个四脚朝天,气得拔剑要宰了这畜生。这时,远处山壑间忽地惊起一群飞鸟,没头没脑的在空中急速盘旋,叽喳乱叫。
大伙儿正惊奇着,队伍前头又传来一阵骚乱。背阴的山道上,从潮湿的岩峰里爬出来无数的蟾蜍,大大小小,密密麻麻,蹦蹦跳跳,似倾巢而出。舒婵看了一眼,浑身打了个哆嗦,直觉脊背发凉,不禁抱紧了胳膊。
“军师,这天儿瞧着不对劲啊!”李申皱着眉头对诸葛子获道。
话音刚落,天空骤暗,黑压压似夜幕将至。诸葛子获这几日眼皮子总跳,天象有异,必生灾变,他凝神掐指一算,猛然睁大眼,喝道:“快走!怕是要地动了!”
“什么?这会儿?”李申震骇,千余人马辎重挤在这逼仄险陡的山道上,根本快不了!
“快!快!加速前进!”一向四平八稳的诸葛子获神色仓惶焦急,声音都变了调。打前阵的柴家军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策马开道,一时间山道上留下了一滩又一滩蟾蜍的尸泥,气味令人作呕。后面步行的人几无下脚的干净地儿,只得硬着头皮忍着恶心踩上去。
舒婵吓白了脸,胃里一阵翻腾。柴峻退回来,不由分说把她抱起来放在身前,道:“你别看,闭上眼,我带你过去。”
眼下场面委实令人不适,和圣火教的尸窖有得一比。舒婵听话的闭紧了双眼,抓着他的衣赏,靠在他胸前。他身上有股子熏香混合着汗味,莫名让人心安。怕挡他视线,她摘了帷帽,外面的气味刺鼻,她急忙憋气贴紧他,用帷帽遮挡,悄悄揭开他的衣襟,把脸埋了进去,深深呼吸。她的小动作落在柴峻眼里,激荡起了他心海里的万顷柔波,他的小母鹅多可爱,要是一直这样乖巧听话该多好?他一手扯缰一手搂着她,哪怕走在这万千蟾尸铺陈的山道上,唯觉甜蜜。
然而,温情不过片刻,果然地动了。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山崩地裂,人仰马翻,大大小小的石块从山顶滚落,砸在山道上,坠入深涧里。一时间人哀嚎,马嘶鸣,乱作一团,避无可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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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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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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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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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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