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等了两盏茶的工夫,城楼上出现一人自称凤翔守正,告知他们廖使君眼下不在城中,于昨日一早去了太白县,晚上歇在了五丈原,什么时候回来尚不得知。若他们有急事,让他们前往五丈原去寻使君。
盛煦然皱眉看向同样皱着眉头的温在恒,问:“大哥,咱们要去吗?”
温在恒扯缰调转马头,道:“不必,这厮在说谎。不知使君何时归来,却知使君晚上安置在何处。”温在恒冷笑了下,幽沉的眸子里怒气隐现,“公主在马嵬驿差点葬身火场一事,廖菊阳应当获知了,不找公主谢罪也就罢了,还跑去了太白县,这人若非脑子有病,就是在玩阴的。”
“说不定他就在城中,咱们趁夜潜进刺史府,把他从床上揪起来,好好问问他!”盛煦然沉声道。
“我们出面不合适,而且我们已经露了脸,这儿的守卫会加强戒严,想潜进去没那么容易。凤翔我们人生地不熟,摸半天都不一定找到刺史府的所在,被发现了就难以收场。”温在恒呼出一口闷气,“不急,我们收拾不了他,有人能。算算时间,若杉也该返程了。”
寅初,温在恒和盛煦然回到了法门寺。柴峻带着众人沿河搜寻了半夜并未有所发现,一个个垂头丧气的。
“沿河搜寻了二十多里,一直搜到河道尽头,也未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柴峻双眼布满血丝,焦躁的揉了揉眼,叹了口气。
温在恒将他们在凤翔县的遭遇说了,孙粲气得捶了下桌子,道:“这廖菊阳究竟意欲何为?端着天家的饭碗,却和天家对着干,这狗官莫不是觉着头在脖子上待腻了,想换个地儿待?”
诸葛子获捻着胡须,问温在恒:“那名唤袁三娘的女子为何要去拜见将军?按理说,她应该去拜见公主才对。”
温在恒道:“其实还有一个疑问,我同她素未谋面,在那么短的时间,她是如何知道我是谁的?江参军和李将军已查问过,她并未向我们两边的人打听过我的身份。不问而知,只有一种可能,在半途遇到我们之前,她就已经将我们摸清了。掳走公主,是他们早就谋划好的。”
“她拜见你定是出于某种目的,你跟圣火教有过节?”柴峻问道。
温在恒淡淡瞥了他一眼,道:“并无。”
“那就奇怪了。”柴峻叉着腰踱了两步,忽地转身,“你跟廖菊阳有过节?”
此话一处,在场的人或惊或半懂不懂,都看向温在恒。温在恒自是明白柴峻想要表达什么,他默了片刻,道:“不确定。”
“你让若杉回长安就是打听这事去了?”
温在恒瞪了一眼柴峻,大伙儿都知若杉离开办事去了,但除了他和盛煦然、江英树外,没有人知道若杉去哪儿了。柴峻张嘴就说若杉回了长安,背地里定是布置了眼线跟踪。不过,此时不是同他追究这个的时候,这笔账暂且记着以后再算。不得不说,这小子脑袋瓜还是比较灵光的。
“不出意外的话,最快今晚最迟明早便能确定。”温在恒道。
柴峻正想问他到底在怀疑什么,一个护卫跑进殿内禀报说兴平县令卞兴思连夜赶来了。卞兴思离开马嵬驿时留下了两名身手较好的衙役,说是让他们跟着车队,为护送公主出岐州略尽绵薄之力,若途中再遇到什么事,也好及时通知他。
如今看来,这老狐狸怕是早就料到圣火教还会再生事端。这次圣火教把公主掳走了,那就是捅破天了,时机到了,他便赶来一试。
温在恒让护卫把卞兴思请进来。卞兴思先是义愤填膺、义正言辞的谴责了圣火教的所作所为,然后小心试探着问温在恒:“出了这样大的事,将军可有派人去知会廖使君?”
“我亲自去了趟凤翔县城,却被告知廖使君并不在城中,于昨日一早去了太白县。”温在恒道。
卞兴思露出诧异的神色,道:“马嵬驿一事我是命人快马加鞭连夜将消息禀告了刺史府,廖使君应当是知晓了的,估计太白县也出了什么大事,廖使君不得不前往处理,不然他定会来此拜见公主的。”
柴峻心里惦念着公主,听卞兴思这么说,不禁怒从中来,斥道:“你这人好不痛快!说话拐弯抹角,遮遮掩掩,说一半藏一半!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公主若在岐州出了事,你们谁都别想脱得了干系!”
“这,这……”卞兴思愣了愣,一时手足无措,很是窘迫。
“关于廖菊阳,卞县令知道多少?”温在恒冷声问道。
卞兴思看了看左右,温在恒道:“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信得过,卞县令但讲无妨。”
“我,我怀疑廖使君和圣火教有所关联!”卞兴思也不兜圈子了,直接豁出去了,“廖使君调任岐州刺史之前,岐州并无圣火教,他一来,这圣火教就冒了出来。且在他任内,圣火教非但没有被剿灭,还愈演愈烈,教众发展到了数十万之多!无知百姓被蒙蔽恐吓,深受其害,朝廷竟然无动于衷!我后来才打探到,原来朝廷对此不是不知,只是那廖菊阳在奏折上轻描淡写,对上欺瞒,对下则随便抓几个无足轻重的小喽啰敷衍了事。他位居高位,没有确切的证据我断不敢妄自揣测,信口开河。可如今,公主蒙难,我若再不说,只怕诸位走了弯路,对公主更加不利!”
“卞县令可知,廖菊阳为何会被外放岐州?”温在恒问道。
“他原是户部右侍郎,原户部尚书包博修因涉贪腐案被查处后,他本是最佳的新尚书人选。可不巧的是他是包博修的门生,虽然他力证清白和包家也划清了界限,朝廷最终也没有将他提拔上去。”
廖菊阳竟是包博修的门生!温在恒皱紧了眉头,原来如此!一切都解释得通了!琇書蛧
柴峻看着温在恒,阴郁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讥讽:“好舅舅,这回温乐是被你给连累了!现在你知道圣火教的妖女为何要去拜见你了吧?你真该见上一见,说不定明白得更早些!”
温在恒握拳闭了闭眼,心中虽恼,可柴峻所言却是实话。
“廖菊阳虽然疑点众多,可我们也只是凭空猜测,并无掌握他同圣火教有关联的确切证据。就是把他拿住了,他不承认,咱们也奈何不了他。”诸葛子获道。
孙粲一听就急了:“那狗官躲起来不出面,岐州这么大,咱们就这几十号人,上哪儿找公主去?离六月六可只有两日了!”
闻言,众人都心有戚戚焉。柴峻一巴掌拍在柱子上,把柱子都拍裂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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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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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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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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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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