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长卿是文官之首,在朝中颇有声望,老卫国公在世时同殷长卿是私交甚好的挚友,朝堂之上也是守望相助的盟友。梁朝左右相之争由来已久,嘉运帝登基后形成了以左右相为首的左右党,两党间的明争暗斗也是愈演愈烈,是朝局动荡不安的主因。殷温联姻是文武强强联合,乃右党众望所归。而且殷芷是名满洛阳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知书达理,娴静清雅,见过之人无不对其交口称赞。
温在恒只见过殷芷一面,不知为何,对这样一个各方面都好得无可挑剔,也都适合他的女子,他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奇怪的是,在和属下一起去酒楼饮酒时,对某些个弹琴唱曲的伶人甚至陪酒卖笑的风尘女子他都能生出一二分心动,缘何面对自己将要迎娶的这位大家闺秀时心却平静得如一汪死水呢?
说实话,别看他年轻有为,身居高位,威名赫赫的温衙内其实并不知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女子,但古往今来娶妻娶贤,且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会履约迎娶殷芷。他性情冷厉内敛,心里有事也从来不对外人讲,是以就算是盛煦然、江英树这两个同他自幼一起玩大的兄弟,有时也不知他内心的真实所想。被他们促狭地调侃来调侃去,他其实挺无奈的,因为对于成婚,他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期待。临行前,殷芷从恩济寺为他求了个平安符封入香囊中托小杨氏转送给了他,离开洛阳不过一天一夜的功夫,他就不知把香囊落哪儿了。
送亲的禁军护卫队这边的笑声传到打前哨的柴家军那,王五奎讥道:“这些纨绔子弟,现在还笑得出,等过几日翻山越岭,雨打风吹,看他们还笑不笑得出?尤其是那个叫盛什么然的,细皮嫩肉,还簪花蒙纱,骚娘们一样的,看着就恶心!”
李申笑道:“人家在洛阳可是吃香得很,我算是见识到了,那些爱慕他的女子也忒多忒疯狂了!这要是编成一支队伍,战斗力定不弱。没想到中土现在都时兴这种阴柔的男人了,咱们波仔这样高大壮硕的硬汉猛男反倒鲜有女子喜爱了。”
“波仔也老大不小了,回去让少主给你找个娘子!”王五奎哈哈笑着大力拍了下强波的肩膀。
强波瞪他,道:“你管好你自己吧!你爹你那四个兄长若知你养胡姬,一准从夏州杀到阳关去。”
王五奎丝毫不惧,道:“隔着千山万水,天皇老子咱都不怕,还怕自家老子?再说了,你瞅瞅像咱这样长得比土匪还像土匪的,正经汉人家的娘子谁个会看上咱?胡姬就不同了,她们就喜猛男。要我说,你干脆也找个胡姬好了,到时生个娃长得跟阿吉一样漂亮!”
“幸亏阿吉不在,被他听到了又跟你急。”李申边说边往后望了一眼。
强波也回头望去,没望见阿吉,倒和一道如暖阳般的视线对上了,盛煦然!强波有百步穿杨的本领,视力极佳,四目相对,他望见盛煦然英眉微敛,他眉头倏然皱紧,眸中显露出鄙薄厌恶之色。小娘皮,瞅什么瞅?信不信老子一箭射瞎你的狗眼?
盛煦然感受到了强波满满的敌意,他轻蔑一笑,心想这厮壮如熊罴,兵器不是那大刀狼牙棒流星锤之类的,却是一张灵活轻便的弯弓,简直白瞎了那一身的腱子肉。
强波收回目光,听见诸葛道长对王五奎道:“你莫要小瞧了这些纨绔子弟,随便拎出一个来在洛阳街头都能横着走。温衙内自不必说,那个娘里娘气的盛煦然乃安定侯爵府的嫡子,当今皇太后出自盛家,是他的姑奶奶,他日后承袭了爵位就是第三代安定侯。那个仓曹参军江英树,出自洛阳江家,时任左相江同赫是他的大伯父,他的父亲江同焕是江家最小的老六,他又是家族小辈中最小的那个,江家老太君最是宠他。江氏子弟多为文官,他却喜爱舞枪弄棒,背着家里参了军。别看他年纪不大,辈分却不小,温乐公主要喊他一声表叔。那个叫孙粲的郎将,外号‘铁狮子’,是禁军车骑教头,他的大兄孙堃是定州刺史。”m.χIùmЬ.CǒM
王五奎咂舌,他们王家在夏州也算是高门望族了,可是和这些洛阳权贵相比,连根葱都算不上。他周围的这些个兄弟,出身多贫贱。
李申是前朝降将之后,幼时随全家流徙朔方,后来为了生计才从军的,使得一手好枪法。
周毓祖上三代都是行商,往返于关内和西域诸国,家境殷实,不过在他十岁那年,周家的驼队在漠北遭到突厥野匪打劫,他的父亲和两个兄长都命丧匪手,自此家道中落。他母亲重病卧床,不久撒手人寰,族老将他送到医馆当学徒,可他心中从未放下为父兄报仇雪恨的念头,十六岁参军成为一名军医。
强波是昆仑奴的后裔,母亲是汉人,原本是天山脚下的猎户,十六岁时救过少主的命,在少主的力邀之下,才带着母亲追随少主走出了深山老林。他背上的紫月弓是柴主帅惜才相赠,他之前的兵器也是弓箭,不过是自制的,使粗制滥造的笨弓木箭尚能箭无虚发,使紫檀弯月弓、白羽飞凫箭那更犹如神助,射虱如射马。强波在柴家军中有“神臂参军”之称,耳力目力绝佳,臂力也是惊人。少主掰手腕在军中曾所向披靡,可强波一来,单手能赢过少主双手。
“江英树是江家人,江家是左党之首,温家明显站的是右党的队,为何江英树会同温衙内混在一起?”柴峻问道。
诸葛子获捋着胡须笑了下,道:“东都风土水木之胜在东南隅,东南之胜在履道里,里之胜在西北隅。西北朝通门大街第一第乃卫国公府温家,东边一墙之隔第二第便是左相江家,盛家在西边同履道里比邻的集贤里。洛阳这些达官贵族住得近,孩子们在坊间跑着玩时,不会分别谁是谁家的。”
“这些权贵子弟都唯温衙内马首是瞻,可见此人并非徒有其表。传闻他剑术无双,枪法也是顶尖,希望有机会能同他切磋下。”李申道。
“路迢迢水长长,机会肯定是有的。”诸葛子获颔首微笑。
“那个冰块脸是什么来头?”柴峻问道。
诸葛子获不用回头看也知他问的是哪个,道:“他叫冷巍,外号‘冷面酒圣’,原北衙宿卫兵曹后越级擢升为郎将,步军教头,丧妻无子,其他不详。”
看来送亲的禁军中藏龙卧虎,就是不知道真刀真枪干起来,这帮锦衣玉食身骄肉贵的权贵子弟实力几何?抗不抗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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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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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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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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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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