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倾盆大雨,刚修剪的花草树木被来势汹汹的雨水打得折了腰。室内灯火通明,宽软床上躺着一位年少气盛、身材健硕的男人,即使是在噩梦中,他的睡姿依旧端正笔直,像一棵屹立的松。
池烈鬓角的汗渗湿了枕巾,他双眸紧闭,英挺秀朗的俊容痛苦又压抑,他又做那个梦了。
梦里大雨滂沱,他妈站在阳台上,猛烈的雨几乎要将她瘦骨如柴的身子刮起来。池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卑微的祈求着。
“妈,你下来说。”
池妈的脸惨白如纸,她空洞的双眼忽然恨恨地盯着池烈,发疯一般大叫起来。
“都是你,他才不爱我。”
“去死,给我去死。”
“为什么还要找小三!”
“是不是我死了他就不去找那个女人了!”
“对,对...他说过这辈子只爱我一个。”
池烈红着眼眶,一步一步靠近,可在他伸出手的下一秒,池妈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跌了下去,鲜红的血和雨水混在一起,诡异的和谐,池烈握着空气,视野里一片浓稠的红。
他又没抓住她。
冰冷的雨水顺着风拍在脸上,池烈缓慢地睁开眼睛,白炽灯让他反射性眨了下眼,直到窗帘被大风吹得哗哗作响,他才意识到自己没关窗。
池烈烦躁地揉了把头发,起身去关窗,刚把骤风暴雨锁在窗外门就被有条不紊地敲响了。
“少爷,起来了吗?老爷叫你下去。”
池烈听这平淡的声音都能想到管家那张古板老朽的脸,他怒斥道。
“滚。”
“老爷说...”
“我会下去的。”
池烈不想多听,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他爸找的女人头一天进门,新家庭的第一次见面。
餐桌上,池烈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装目不斜视地坐下吃饭。
池昌瑞瞥了他一眼,轻咳一声。
“叫人。”
池烈‘嗖’站起来,直溜溜地行了个军礼。
“首长好。”
然后自顾自地坐下盛了碗鸡汤。
池昌瑞脸色顿时黑得跟锅底一样,嘴皮子都在哆嗦,谢玉懂事地轻抚他胸口。
“瑞昌,小烈还是孩子,我们以后慢慢教。你别气,身体要紧。”
好在池瑞昌知道自家儿子秉性,旁边又有人给台阶下,他顺势也就不说话了。
一时间,屋子里全是谢玉一个人的温言细语,哄得老头子嘴角都裂开了花,池烈面无表情的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从小到大,他还没见他爸吃饭时笑过。
谢玉哄好了池瑞昌,可见他眼神盯着自家儿子,她心领神会地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池野碗里,“小野,听你爸说你爱吃红烧肉,多吃点,长身体。”
池烈的英眉霎时蹙成山丘。
他不明白,他爸为什么找个乡下女人,模样普通,身材臃肿,唯一看得过去的就那双眼睛,行为举止无礼粗俗,连用公筷道理都不懂,连他妈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他严重怀疑,他爸可能是这些年找人眼睛都找瞎了。
“我和你阿姨打算结婚。”
池昌瑞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彻底点燃了池烈心底的弹药引子,他浑身冷气,表情不善且阴,锐利的眼毫不客气地扫过去。
“阿姨?”
“这又是首长第几位替身情人呐。”
池昌瑞找女人都一个模版,首当其冲的就是得眼睛好看,
池昌瑞气得掀翻了餐桌,他指着门外怒吼道,“给我滚,有本事再也别回来!”
池烈手很稳地端着汤,喝完砸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您当我稀罕呢。”
-
bh酒吧,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暧昧地照着舞池里摇晃的熟男熟女,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阻断了风雨声,也隔绝了烦恼悲伤,这里,是消遣是娱乐是放纵的绝佳胜地。
包厢里,三个模样年轻的男人坐在沙发上,中间白胖的男孩悄悄向旁边使了个眼色,尤其接收到后顿时头皮发麻,黑硬的平头几乎要竖成刺猬,他艰难地吞咽,缓慢抬眼往左边看去。
“烈哥,少喝点呗。”
“要不我把沈婷给你叫来?”
池烈笔挺地靠在沙发上,白衬衫解了两颗扣,露出森冷感性的锁骨,闻言他寡淡地掀起眼皮睨着两人,声音透着无端的冷。
“我爸要结婚了。”
说完,他修长的手指扶上漂亮透明的酒瓶,闷不吭声地喝起来。
尤其和周吴惊讶地面面相觑,最终尤其扬了扬眉,指着手机示意周吴看,
【尤其:还叫不叫沈婷?】
【周吴:嫌活腻了你就叫吧,乐乐姐那脾气你知道的。】
【尤其:操,她又不在国内,找个妹子陪陪烈哥怎么了。】
【周吴:呵呵,你试试呗。】wWW.ΧìǔΜЬ.CǒΜ
试尤其是不敢试的,池烈女朋友裴乐乐,外表温柔可人,心肠又硬又狠,揍起男生都毫不手软。
两人私下闲聊的时间池烈的桌前已经放了好几个空瓶,周吴靠过去,变数酒瓶边胆战心惊,好家伙,直接干了18瓶酒。再继续不得直接干进医院?周吴心里念叨,面上笑眯眯地开口道。
“要不咱吃点宵夜再继续?”
池烈没说话,双腿随意敞着,单手枕着后脑勺靠着沙发,眼神明亮又深沉。
见他没继续喝两人松口气,招呼服务员进来点餐,两人埋头看菜单的时谁也没发现池烈悄无声息地溜了。
池烈找了个地透气,巴掌大的窗被雨蒙上了纱,连带着寂静街道旁的路灯也湿蒙蒙起来。他从口袋嗑出一根烟,颤悠的火苗几次从烟头旋过,都没点燃。池烈烦的一把将打火机丢进雨里。
手机在裤袋里嗡嗡作响,池烈知道是在催促他回去,他心底压着气,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步伐急躁。
铃声停了,池烈刚好走到包厢,他一把拉开走进去,里面比之前暗,他头也不抬地坐下喝酒,喝得火急,酒液从唇边溢出,滑过性感的喉结,落到衣衫里,湿了一片。
“换酒了?”
池烈不满地蹙眉问道。
姜词默不作声地打量着这个不请自来的人,灯光昏暗,那人的脸藏在光后,只瞧得见将光影剪碎的轮廓,冷锐而锋利,像一把弯刀,鼻梁高而挺,微弱的光打在上面,增添了一丝感性。
这是一个好看的不速之客。姜词的视线挪到酒上,眉毛微蹙。
但...也不能免费喝她的酒。
她坐过去,一把抢走池烈手中的酒瓶,冷声道。
“你走错包间了。”
清冷如玉的陌生声音让池烈后知后觉地抬起头,这瞬间,他的心仿佛被谁闷声重锤了一下。
眼前的人离得极近,她的眸如星,眉如墨,鼻如山,唇如玫瑰,明艳而绝色,只是...池烈目光灼灼地盯着姜词的眼睛,然后伸手取下了她的眼镜,少女全貌得以展露,她的眼角有颗极小的棕色痣,为她迷人妖艳的眼睛增添了一抹冷酷。
姜词就这么冷冷看着池烈,直到他的手挨上她的脸,她恼怒地抓住并一把甩了出去。
“你有病?”
池烈笨拙地摇头,他的思绪突然间变得缓慢,眼里心里似乎只有眼前人。
“你给我下药了?”
活这么多年,池大少从没有这种心脏要跳出来的感受,他第一反应就是有人给他下药了,而且剂量不轻。
姜词翻了个白眼,她算是看出来这人是个醉鬼了,她朝池烈摊开手。
“手机给我。”
池烈乖乖地掏出手机放一旁,然后把手覆在了上面,愉悦地勾起嘴角。
“还挺软。”
姜词无语至极,想收回手,奈何那人的手就跟大力水手一样,力大无穷。她放弃的用另一只手拿起手机,耐心地问。
“密码。”
“六个一。”
姜词诧异地看他一眼,输完后还真的进去了,她拨通最新来电,尤其和周吴在那边急得抓头挠腮,在去翻监控地路上等到了电话,接听后对方却是个陌生的声音。
“你朋友在901。”
尤其惊讶地张大嘴。“谢谢,我们马上过来。”
一挂断,周吴不可思议地说。“烈哥怎么跑对面去了?”
众所周知,bh酒吧是个h型的,中间有个走廊,分别连接两个消费层次的人。两人火急火燎地往那边赶,姜词却被池烈缠的头疼,她好说歹说,池烈就是不肯放手,更过分的还是他还十指紧扣。
姜词真的没辙了,焉了吧唧地靠着沙发上,看着身旁跟只军犬一样守着的池烈计上心头。
“喂,你银行卡密码是多少?”
池烈眼都不眨地说。
“183729。”
“你有女朋友吗?”
池烈迟钝地晃了晃头,难得犹豫地说。
“有。”
然后,望着姜词棱角分明的侧脸,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我不喜欢她。”
姜词眼珠子一转,看来有故事,可是她不感兴趣。她清了清嗓子,狡黠地眨了下眼睛。
“你女朋友来了。”
池烈怔怔地望着姜词松开了手,眼见计谋得逞,姜词立刻跳起来逃开。可惜,下一秒池烈整个人就像恶狼般扑了上来,把她死死压在身下,她的笑彻底僵住。
“为什么要跑?”
池烈问的认真而执着,浓黑的眸全然是疑惑。
姜词的脸色霎时暗沉下来,她试着动了动,然而池烈直接将她的双手铐住,按在沙发上,他伏在她的身上,两人紧密贴合。姜词的鼻尖全是醇重浓厚的酒味,朦胧暧昧的灯光下,她看清了池烈的脸。
是张俊朗的被造物主偏心的脸。
黑发稍稍凌乱,脸部轮廓棱角分明,眉眼深邃,几缕碎发搭在眉间,鼻梁挺秀,微微上扬的眼尾如池中月,模糊又带着点漫不经心。
“为什么要跑?”
池烈垂下头,又问了一遍。两人呼吸交映,热浪拍在姜词的脸上,她第一次被人这般屈辱粗暴的对待,姜词咬紧牙,目光毫不掩饰的嫌恶,她痛骂道。
“傻逼。”
池烈眸色黑的深沉,他根根修长的手指搭上姜词的下巴,缓缓上移,最终停在了眼睛旁,用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你的眼睛很漂亮。”
“也很熟悉。”
“操尼玛,起来。”
姜词恶狠狠地屈膝顶了一下,池烈吃痛地皱眉,头埋在她的脖颈间,粗重地呼吸着。滚烫的呼气激起姜词一身鸡皮疙瘩,她尝试着扭动,池烈忽地贴在她耳边声音嘶哑地说。
“别动。”
同一时刻,眼旁力道倏重,池烈火烫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衫传来,他的胸前一片湿润,被池烈透湿的衣衫害的。
“你...”
话音未落,姜词只感觉浓重阴影盖住了光,池烈几乎是撞上她的唇,牙齿碰到软肉,两人呼吸一滞。池烈彷佛身处仙境,面前就是香软可口的蟠桃,下一瞬,他就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企图突破守卫。
幽僻的包间外周吴和尤其推开门,瞧见眼前这幕纷纷惊恐万状地退了两步。
“我操......”
姜词呆滞的被两人惊醒,她怒气凛然,抬手就是一劈。池烈华丽地晕在了她的身上,姜词赶忙起身推开,边用力擦嘴边冰冷地瞪了两人一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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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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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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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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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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