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砸着脚,刚刚一群人送他去医院了。”尚清回答,看着面前人从刚开始的兴高采烈慢慢枯萎。
“人怎么样?有没有事?”茅乐成焦急问道,边问还一边拖着尚清往医院方向跑。
“不太清楚,太多人了,他自己走不动路,最后被背在背上运走的。”尚清回忆道。
当时裴顾之白着脸说要看井里状况,被知青们阻止,最后还被七手八脚运走了,那场面真的很混乱,尚清深知自己插不上手,就主动去井口旁拉茅乐成上来,毕竟井水渐渐涨上来了,淹到人就麻烦了。
两人赶到医院门口,一位小护士站在接诊处整理病例。
茅乐成双手按在木质接诊台上,礼貌询问:“护士姐姐你好,请问十分钟前被送进来的裴顾之同志现在在哪里?”
“骨科,303病房,那里人太多了,你们注意点秩序。”小护士头也没抬,手指依旧在飞速翻阅病历。
“好嘞,谢谢您!”
茅乐成跑得没影儿,待尚清来到三楼,这才知道小护士的提醒是为什么。
303病房门槛都快被踩破了,屋内屋外站满了人,除了送医过来的知青还有村口跟着一起过来的老大爷、大队长和一群穿着白色衬衫的城里人。
尚清走进,病房里面乌烟瘴气,病患裴顾之躺在床上,一条腿打了石膏,吊在支架上。他脸色依旧不好,手上打了吊瓶,神色恹恹。
“裴少爷,老爷知道您受伤了,特意差了京都的骨科医生赶过来给您看片子,明天就到了。”
“少爷,这是太太托我们捎来的保养品,她说让您好好歇歇,不着急回去上工。”
“裴同志,这是本院给您调配来的护工,您这几天腿脚不便,还得多加注意才是。”
……
乱花渐欲迷人眼。
裴顾之受伤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到京都了,十有八九是雪姗姗通知了他父母。
“同志,借过一下。”尚清身后传来声音。
“哦……好。”她连忙给身后人让出位置。
“你们都出去,我想休息一下。”裴顾之修长的手指搭在额头上,微微蹙眉。
霎时间整个病房里的白衬衫鱼贯而出,只剩下原来的知青。
“尚清,这儿呢!”茅乐成倚在裴顾之的病床旁冲她招呼,手里还拿着一个苹果。
尚清打量了裴顾之的神情,发现他没有反应,踱步进了病房。
“医生怎么说?”尚清瞅了一眼裴顾之被吊起来的腿,好像不是几天就能下床的样子。
“骨……”裴顾之只吐出一个字就被茅乐成截下话头。
“小腿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茅乐成“咔吱”一口咬下苹果,嚼得跟仓鼠一样,“唔……裴哥这也是工伤,张队长刚才过来慰问过了,他吩咐我们打井队一天派个人过来照顾一天,到裴哥好为止。”ωωω.χΙυΜЬ.Cǒm
“我……也要来?”尚清指指自己。
只怕自己天天在裴顾之面前晃悠,惹他心烦。
“你不乐意?”男人冷冷的眼神扫射过来。
“没有,没有,我乐意,嘿嘿……我乐意。”尚清习惯性狗腿,“裴哥那也是为了整个村子做的牺牲嘛,不就是轮流照顾吗?我义不容辞!就是只我一个人,那也……”
表决心还是要表的嘛!
“那就你了。”裴顾之抬眸。
“蛤??”她下巴惊掉,“我?”
“就你一个人吧,太多人过来我嫌烦。”裴顾之拿起手边的苹果,恶狠狠啃了一口,像是对尚清的反应不满意,“你不是说义不容辞吗?就你了。”
“额……这个。”尚清大脑飞速转动,“我还要挣工分呢,裴哥,我们家还指望我吃饭。”
“张一平说了,照顾病患也算工分。”他加码。
“好……好吧。”尚清苦着小脸,揽下苦差事。
“就从今天开始。”裴顾之安排好尚清的工期,随即对一旁炫水果的茅乐成下达逐客令,“茅乐成,你可以走了。”
“好嘞!裴哥,我明天再来看你。”茅乐成确定裴顾之没啥事后,风风火火离开病房。
尚清找了把椅子坐下,眼睛不敢看向病人,气氛一度很是尴尬。
“裴哥,你怎么吃饭?”
“医院打饭。”
“那我也可以打吗?”
“嗯。”
“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现在去?”
“现在才下午三点。”
“哦哦,好。你肚子饿了就喊我一声。”尚清尴尬挠头。
时间就在两人干瞪眼中溜走,终于到了饭点,尚清迅速站起身子,说要去打饭。
在护士的指引下,来到医院食堂。
“师傅,这个是炖肉吗?给我来两勺。”尚清两眼发光,口水分泌,“对,一勺放这个碗里,另一勺放这边。”
她穿书过来之后,好久都没有见到荤腥了,一看见炖得软烂的猪肉,香气四溢,就忍不住吞咽口水。
“那个炒青菜师傅给我打两大勺。”
“今天食堂里还有汤啊!”尚清踮脚,望向大铁桶,绽开笑颜,“是猪骨黄豆汤,正好以形补形。”
带了满满三个铁饭盒,尚清回到病房,发现床上没人,卫生间传来水声。
“要不要我帮忙?”怕他在里面摔倒,尚清贴在卫生间门口问道。
“不要进来。”男人窸窸窣窣穿衣服声音响起。
门打开,一张略带窘迫的俊脸出现在眼前。
“尚清,男女有别你知不知道?”他移动着身体,腿部石膏拖在地上。
“我来。”尚清一把搀住裴顾之,双手给男人一个着力点,使得石膏腿抬离地面。
“你……”裴顾之话堵在口,俊脸憋得通红。
她扶人坐回病床上,安抚道:“我去喊护士来。”
“你这样怎么行呢!打了石膏不要乱动,小心骨头长歪了。”尚清请来护士帮忙一起把石膏腿吊回原处,护士呵责道,“要上厕所可以喊人来帮忙照看,这位女同志不就是留下来陪你的,有什么不好意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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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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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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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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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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