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青,你多看待些,现在村里农活不多,大伙也想着挣工分,我就干脆把想来上工的统一分到打井队里。”张一平拍着裴顾之的肩膀,脸上的沟沟坎坎都挤到一块去了。
裴顾之望向深凹一片的施工地,说道:“井现在打深了,我们正好需要人手。”
“你们见水了吗?我今早去看林虎那一队,发现井底已经有小水洼了,林虎选的那块地潮得很,看样子很快就能出水。”张一平走到挖井地,伸头往下一探。
有几个人在井底铲土,没有水声。他瞧着女人们背上来的泥巴,干巴巴的。
裴顾之抓起一把从井底翻上来的泥土,放在手里碾碎:“暂时还没有出水迹象。”
“我那块也是,都挖了九米深,见不着水花,让人着急!”张一平是个急性子,自家负责的井,万一出不了水那就是浪费人力资源,三管齐下总能出一个的吧。
裴顾之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冷静分析:“古庙本就在阳面,水分蒸发迅速,就算地下有水,估计也不浅,我这块地打的就是个持久战。”
张一平见裴顾之没有打包票,心下也没底,井打久一点倒也没事,关键是要能出成果。
“先不说了,我回去干活了,你把新分过来的人盯紧些,李壮两口子尤其盯严实些。”张一平蹬好草鞋,风风火火离开。
“裴哥,你说咱这井能出水吗?”茅乐成刚刚与一拨人换完工,汗津津从井底爬上来。
“不知道。”裴顾之挽起裤脚,扛过土铲子,利落翻身下井。
“诶,你这人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就跑了?”茅乐成郁闷。
……
尚清表示心情糟糕。
她见过上班摸鱼的,没见过自己摸鱼督促别人使劲卷的。
她面前这对夫妻就是这样,李壮负责铲土,曹春负责运土。
俩小工竟然也能捣鼓出花样。
李壮在给别人分土的时候,就使劲往上堆,土都超过篓子了,他居然还一铲子拍实,继续往上加码。
本来竹篓最多能装十斤的泥土,他愣是装了二十斤,让不但背土还要爬坡的女同志苦不堪言。
尚清还发现一旦轮到曹春,李壮这手就跟打饭阿姨似的,舀点土就拼命抖,漏到曹春篓子里的不足二分之一。
到最后,曹春篓子里只装个了半满,她迫不及待背上身,一溜烟轻轻松松爬上坡,把土倒在外面,然后装模作样、龇牙咧嘴在外面休息半天,才慢慢背着篓子下来。
好家伙,干个活,你俩成蛀虫了。
又一次轮到尚清,她眼睁睁看着李壮坏心眼地给她塞满了石头子,光是背到身上,就费了不少劲,感受到背上如山沉重的篓筐,每一步都迈的艰难。
李壮露出大黄牙,猥琐兮兮地嘲笑她。
她还就不惯着了,这两口子去哪都惹人烦!
尚清撇下篓子,小跑到裴顾之身边,对着他耳朵大喊:“我举报李壮徇私!他故意给曹春少装土,给其他人多装,我这一篓子装这么多石头,就是长出十双手脚来,我也爬不上这井坑。”
其他男知青看到这一幕还跑去拎了拎尚清的篓子,结果走了没两步就憋红了脸,他扭头说道:“李壮,这篓子装的,死沉死沉!。”
尚清很清楚,李壮心眼小,上次和他们家打了一架,对自己一直有意见,好不容易一起干活,他便故意公报私仇。不过还好,李壮与她家的嫌隙,裴顾之拉过架,知道的一清二楚。
裴顾之回过头,他先看了看尚清的篓子,再抬头,望向还在艰难爬坡的女同志,跟上面的人喊了句:“叫曹春下井。”
不一会,上面传来动静:“裴哥,曹春在树桩子那打呼噜呢,我们去叫她,她不听还装睡。”
裴顾之:“你跟她说不下来,就回家,别来这干了。”
不一会,曹春晃荡着水桶腰溜下来了,脸上带着睡出的红痕,头发乱糟糟一团。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嚷道。
“媳妇儿,尚清向裴知青打小报告,说我给她篓里装太多土了。”李壮附在曹春耳边说道。
“哟,谁能证明?谁看见了!我家李壮老老实实干活,他招谁惹谁了!”曹春战斗力强,一副嗓子先加大音量,“尚清你不要一张嘴巴乱说,耽误了打井看大队长不削你一顿!”
“我能!”上一个好不容易爬上井坑的女知青把箩筐往地上一放,连忙向井底应声,“我清清楚楚看见李壮他给自己媳妇打得少,给我们打得特别多,我刚才差点就站不稳摔下去了。就是李壮!他不老实干活!”xǐυmь.℃òm
“哼!你们知青队就知道帮这小丫头片子!欺负我和李壮背后没人是不是!”曹春大怒,手指都快指到尚清脸上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尚清,和你们男知青都有一腿!有人看见她夜夜晚上溜去男知青宿舍!”
话音刚落,茅乐成噗嗤一声笑了。
“我也知道!尚清她天天来我们宿舍呢!不到深夜不回家。”茅乐成环抱双臂,冷笑道。
“你看,你们的人都承认了!”曹春就驴下坡,脸上更加洋气。
“尚清参加了知青队的学习小组,每天晚上都过来自习。”裴顾之厉声说道,眼底闪过寒光,“曹春,你不要胡搅蛮缠!”
曹春抬头看见了裴顾之的表情,那是一种来自上位者的压迫,与厌恶、嫌弃等情绪不同,那道眼神像是穿透她的皮囊,直视到灵魂深处,就好像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的鄙夷与不屑。
曹春愣了半晌,嘴巴徒劳动了两下,她心像沉入海底,直直坠着。
“你们肯定是集体包庇!想赶我们走,没门!”李壮见曹春仿佛失去了战斗力,急忙揽过曹春粗壮的腰,想在熄灭的火堆上浇油。
“对,没错。”曹春渐渐缓过神来,做梦似地附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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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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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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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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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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