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周围不断飘落的尘埃,鬼长刀试图挪动了一下右手,但他并没有成功。
光明确实一直都在,但陷入黑潭,又怎么知道外面还有光呢。
在决斗场上的霖人永远都是站着流血,或者躺着死去。
现在,鬼长刀恰好赶上了第二种,躺着死去。
躺在滚烫的泥土地上,鬼长刀从未感到有哪时能像现在这样缓慢和平静。
深可见底的伤口遍布于他的全身,上面被切开的血肉也早已将地面染红。
做为一名厮杀的霖人,他以出色的战绩站在了白色分水岭的路口。
作为一位格斗的老师,他以血腥的手段抛弃了应该守护的晶萃。
“如果还能再来一次,那我还会如此吗……”,鬼长刀喃喃的想。
他知道,其实很早的时候命运就已经在往着其他的方向转了。
很明显,现在发生的,似乎就是应得的。
没有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也没有谁会知道命运是由什么物质而组成。
所以能够做的,除了活下去,还能是什么。
啪嗒!
一道清脆的落地声从不远处响起,鬼长刀知道这是少年的脚步。
他从天上,下来了。
啪嗒,啪嗒,啪嗒。
感觉到少年离自己越来越近,四肢无力的鬼长刀尝试着让自己的身体能够微微正起。
沙沙——
不受控制的四肢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摩擦了很久,上面伤口又加深了些许,但就像刚才想要向天空伸出右手一样,鬼长刀没有成功。
他喘着气,在地面上无法移动半分。
少年给他的感觉是恐惧,但这也只是之前,现在的他只是想要看一看少年。
他当然还是会有恐惧的心理。
尽管他并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和少年交流,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想要和少年说一会儿话,哪怕一句。
也许这就是一个人当得知自己马上要被人杀死时,对杀死自己的人所抱有的微弱期望吧。
不过相比于鬼长刀的内心想法,浑身红光的少年则没有任何同感之意。
他能看到的只有永无止境的红色,他现在唯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走到鬼长刀的身前,给他最后一击,然后残忍的杀死他。
啪嗒,啪嗒,啪嗒。
很快,少年便从决斗场的外围走到了距离鬼长刀还有2米的位置。
期间,少年感受到鬼长刀似乎正在挣扎着想要移动,所以他的脚步开始不由的变快。
他不会让鬼长刀有任何反击之力。
终于,随着最后一道啪嗒声音的响起,少年成功走到了鬼长刀的跟前。
望着正在用复杂眼神望着自己的鬼长刀,少年表情冷漠的将手中的长剑陡然举起。
此时鬼长刀的眼睛中似乎露出着不一样的颜色。
少年看到了,尽管他看到的都是一片红色,但他却看到了。
“为什么他的眼睛里有蓝色?”眼神呆滞的少年在心中喃喃的开口道。
刚刚他看到的所有场景,所有生物都是红色,就连天上的太阳,都是红色。
可现在鬼长刀的眼睛为何会有不一样的颜色。
少年似乎有些迟钝。
原本举在半空马上要挥下的长剑忽然停了下来,不过也只是停下了几秒,他便接着将它挥了下去。
期间不再有任何停顿。
看到这一幕,鬼长刀的瞳孔猛然一缩,堵到他嘴边的话语被瞬间湮灭。
他知道,他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尽管是他亲手抛弃的。
他是多么想要和少年说,自己有一个心愿,如果能够完成,那么树蓝城后山的山茶花,将不再会有任何憔悴的黑色。
可置人于死地的剑怎么会停下。
“春意……抱歉……”
望着最后的蓝天,鬼长刀说出了最后的道歉。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不再畏惧的等待着最后一刻的来临。
嗡——
想象中的四散鲜血,充满钝感的漠然阻塞,瞬间发生断头之痛,发生了吗?
发生了吧……xǐυmь.℃òm
“为何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没有感受到剑斩的鬼长刀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当他的视野再次变得清晰的那一刻,他发现,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悄悄的出现了。
它出现的时机是如此巧妙的,宛如被点亮的霓光。
迎着恰好吹来的微风,轻盈地从少年的剑尖上舒缓的飘过。
少年挥下的长剑稳稳的停在了鬼长刀的头顶,要是再用一丝力,那鬼长刀的头颅一定会被分开。
但就是这样的一丝距离,却成为了少年无论如何狠心,都挥不下的一道障碍。
发生了什么。
少年并不清楚。
雪花出现的那一刻,他的视线好像变得清晰。
地面的泥土是黄色,地上的鬼长刀穿的是黑色。
究竟发生了什么!?
少年猛地将长剑再次向下斩去,随后,一股剧痛突然袭击着他的大脑,让他不得不收回长剑,转而按住自己的头。
“呃哇——”
少年发出一声惨叫,他踉跄的往后退去。
剧烈的发作当中,少年颤抖着朝着空中舞动的雪花看去。
雪花仿佛有魔力,盯着它看的越久,可以清的事物仿佛就越多。
随着少年与雪花逐渐对视,一股股疼痛冷冽的挖除感不断从少年的脑海中涌现。
它们将原先充斥着各种污秽血腥的画面从少年的脑海中大肆的清除。
少年也因此感到十分的痛苦。
不知是锁链般的画面被刺破,还是树根样的记忆被消除,一股猛烈3倍的刺痛将少年大脑洗刷。
少年也再也忍不住,抱着头开始惨叫起来。
“呃哇——啊啊啊啊啊啊!!!”
听到少年在原地痛苦的大喊,重伤在旁的鬼长刀不禁陷入了恍惚。
他咬着牙将自己身体微微正起,当他用虚弱的眼神抓捕到少年身影时,他茫然了。
面部狰狞的少年一时将头撞在地上,一时用剑划在空中,场面就像失控了一般。
“这,发生了什么……”鬼长刀虚弱的道。
很显然,他对现在发生一切感到陌生。
原本他应该已经死了。
这时,那朵凭空出现的雪花忽然来到他的眼前,在下意识的彼此凝望的那一刻,焕发出了淡淡的蓝光。
“这是……”
凝望着雪花,鬼长刀慢慢将手伸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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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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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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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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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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