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一首陶渊明的《饮酒》震惊四座,王焕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僵硬。此时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好,好哇,好一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此情此景令人向往不已,恨不能也随张兄一起结庐而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悠然自得好不惬意。’”一直闷不做声的夏文山猛的站起来,轻抚双手十分激动,白净的面庞上显露丝丝红晕,显得有些兴奋。
张凌见他如此模样,忍不住汗毛倒竖,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他一阵恶寒,连忙将屁股往后挪了挪,想要离此人远一点。
“张兄真是高才,我等自愧不如哇,此诗词正如那最后两句‘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我等一时之间竟不知用何词语来形容,只感觉意境深然,令人神往。”
张凌用眼角余光扫了眼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的王焕一眼后,继续背诵道: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须花下眠。
花前花後日复日,酒醉酒醒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世人笑我太风颠,我笑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酒无花锄作田。”
这首唐伯虎的《桃花庵歌》,曾是他读书时最爱的几首诗歌之一,此时诗句诵完,四座静谧,鸦雀无声。
张凌一愣,显得有些疑惑,只见众人呆立当场,尽皆目瞪口呆之状。
“啪嗒”也不知是谁将手中茶盏掉落,才令得桌上众人醒转。
“妙哉!妙哉!张兄文采,我之不及万一,之前多有得罪,还望张兄海涵。”之前还一脸倨傲之色的王焕,此时却是第一个出声,他揖手一礼,躬身过膝,此乃文人间除却师徒礼外最大的礼节。
张凌见状,连忙上前回礼。
“王公子莫要如此,相识即是有缘,前事莫要再提。”张凌回礼后,连忙将其扶起,二人这才落座。
“想不到张兄如此年纪,就文采斐然,我等望尘莫及。此诗可有名字,我等心向往之。”
“此诗取名‘桃花庵’,乃是前几日做梦时偶有所感,醒来后立即提笔所作,还望诸位仁兄莫要见笑。”张凌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张兄哪里话,想我等自幼饱读诗书,偶有平平之作,却自以为傲。实在是可笑至极。与张兄相比,实在是惭愧不已。”周意兴言辞恳切,心中打定主意,要与其交好。
“是啊,张兄大才,我等自愧不如,今日有幸结识,定要不醉不归啊!”夏文山也是出言恭维。
“几位仁兄谬赞了,区区顽劣之作,登不得大雅之堂,莫要再取笑我了。”张凌难得的脸红,连忙摆手,毕竟是拿别人的诗作说是自己所作,感觉就好像考试作弊抄了个满分一样,感觉十分尴尬。
“凌子,想不到你小子可以啊!做梦不但能酿出那黄粱仙酿,还能作出这么好的诗!不行不行,今天晚上我就不回去了,去你家挤一挤,说不定也能做个什么好梦出来。”刘杰本来早就惊得说不出话了,听着众人的恭维声,虽听不懂桃花庵这首诗的意境,但也比他之前听过的诗词歌曲要好上许多,一听到居然又是做梦梦见的,他立马就有了如此想法。
“额,杰哥,我们都这么大了,哪还能挤在一张床上睡觉的,我可没这个爱好。”张凌一脸恶寒,倒不是觉得对方有什么不良癖好,主要是他太胖了,往自己床上一躺,那他就只能睡地上了。
“哦?张兄做梦还梦到酿酒之法?”周意兴闻言,顿时来了兴趣,立马出声问道。
“那可不是,昨日还去我家酒坊试过,连我爹都觉得是天上有地下无的绝世美酒,你们那是不知道,那酒可不一般,清冽如泉水,却酒香浓郁,入口冰凉,下肚有如火烧,简直是了不得。”张凌还未答话,闷了半天没说话的刘杰立马开腔道。
“哦?世上竟还有如此神奇的美酒?”
“那是自然,这可是我表弟做梦时,梦中的白胡子老神仙教他的仙酿咧,当然神奇了。”刘杰本就没什么心眼,此时一脸自豪,得意的说道。
“当真?那仙酿真做出来了?”周意兴激动不已,欣喜问道。
刘杰刚准备再说话,张凌立马在桌下踩了他一脚将他制止。而后面带微笑的答道:“由于家中条件简陋,只是试着做了一点点出来,所以今日才来县里想要买些青壮回去,帮忙酿酒。”
“哦!原来如此,不知这黄粱仙酿何时能再酿出来,我等也好有幸品尝一二。”周意兴自知情急之下险些犯了忌讳,于是连忙改口。
“也就这两三日内,到时候诸位兄台若有闲暇,可去萍河乡望山村寻我,到时候定然设宴款待各位。”
“好说好说,届时定去府上叨扰,菜来了,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众人把酒言欢,酒宴一直吃了近两个时辰。张凌酒量有限,所以没喝多少,刘杰却陪众人豪饮,此时醉得像滩烂泥。
周意兴命酒家寻了辆车,柱子和顺子费了吃奶的力气,才将他搬进马车里。
“诸位留步,张凌在此多谢各位仁兄的款待,这两日有空,请定到家中小聚,就此别过。”张凌站在马车边,揖手作别。
周意兴三人亦是回礼,几人寒暄一阵后,马车缓缓离去。
车夫驾着车,从大街一路南行,路过一家书店时,张凌下车买了几本畅销的书籍和话本,还有些笔墨纸砚。好在之前的宿主还留下二十多两私房钱,进城前怕手里银两不够,给一并带了来。
买完东西后,径直出了南城门,朝着刘家冲而去。马车内的空间本来还算宽敞,可刘杰一人横躺在里面,几乎占了整个车厢内的面积。张凌无奈,只好任由他肥胖的躯体挤着自己,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刘家的家仆则步行跟在车两侧。
到了刘家冲时,已过申时。吩咐柱子二人将刘杰抬回家后,便直接坐车回了村。望山村和刘家冲就隔着一片荒地,走了没多久就到了村里。还没到家,就见村里人在自己家门口看热闹似的,围了一大群。
张凌见状,连忙下车,掏出口袋里所剩无几的十几枚铜钱赏给了车夫。因为是客栈的马车,又是周意兴发的话,所以不需要另外给车马钱。车夫喜滋滋的收下赏钱,将车内的书本纸笔帮忙拿下来后便走了。
张凌两手提着东西,刚准备挤进人群,就看见正欲回家的大牛父亲,连忙问道:“怎么了李叔,大家都围在我家门口干啥呢?”
“小少爷回来了啊,没啥,村里人没见过世面,都跑你家来看那些新买的丫鬟呢。”老李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哦,我当是什么事呢?大牛回去了没?”
“那混小子,我就是来喊他回去的,他非说得等你回来。”老李笑骂道,却一点都不生气。
“额,呆会可能还有些事要麻烦他。”张凌突然想起昨天许诺的白面馒头,心想若是跟老李说要留大牛在家吃饭,估计他不会同意,便如此说道。
“嗯,那好吧小少爷,有什么事只管让这臭小子去做,他要是敢顶嘴,你直接抽他,那我就先回去啦。”老李笑着说了两句,然后就回家去了。
“麻烦让让,麻烦让我进去先。”张凌双手拎着东西,冲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村民喊道。
众人见是他回来了,犹如看见扫把星,慌忙让开一条路。张凌汗颜,倒也方便他进去。
“少爷回来啦!”小翠正在院子里看着几个买来的妇人洗衣服,抬头正巧看见拎着大包小包的张凌。
“少爷回来啦?”
“少爷大恩,我们做牛做马无以为报......”
“三娃子,快来给少爷磕头......”
院里正各自忙活着的一众妇人连忙上前跪拜,嘴里念叨着感谢的话。那几个带着孩子的妇女一把拉过身旁的孩童,给张凌磕起头。
“各位嫂嫂婶子,不必如此,快起来,快起来。”张凌连忙上前,将面前跪了一地的妇人和小孩一一拉起。
“若是没有少爷,我们还不知道会被卖去哪里,我这三岁的孩子,可能就会饿死,少爷您就是我们大恩人啊。”之前在牙行挨鞭子的那名妇人,此时泪流满面,她换了身粗布衣服,上面满是补丁。
“是啊少爷,以后有什么吩咐,您只管说,就是死了,我们也甘心。”另一名略瘦的妇人也附和道。
“各位不必如此,既然到了这里,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有我一口吃的,就断然不会让大家饿肚子。你们先忙着,我去看看其他人。”张凌看着众人沧桑的面容有些不忍,简单的说了几句,便直接离开。
“少爷,那些姑娘在侧院做针线活,夫人说家里都是女眷,让在后院院墙那里开了个后门,大牛正指挥那五名汉子在院后的空地上搭草棚。”小翠跟在张凌身后,简单诉说着家中之事。wWW.ΧìǔΜЬ.CǒΜ
“嗯,我知道了,小翠姐你先忙去吧,我先将这些东西放回房里,然后去找大牛他们。”张凌脚下不停,径直朝自己所住的西厢房走去。
将东西朝房内桌上一扔,便直接去了后院。
院墙处开了两丈宽的缺口,一名黝黑的汉子正在码放拆卸下来的青砖,另一人则在墙边修磨棱角,其他三人在墙外搭棚子。
五名青壮干起活十分卖力,见张凌来了,纷纷放下手里的活打起招呼。
“大家接着忙,我就是过来看看。”
几人闻言,笑着答应了声,又接着干起活。
“大牛,叶青梅呢?她娘好些了没?”大牛正扛着不知从哪砍来的树干过来,张凌见了立即问道。
“叶姑娘回去了凌哥,她说明天过来找你,她娘好是好些了,但还是病恹恹的,话都说不出来。”大牛将肩上的木头放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到张凌跟前说道。
“那慈仁堂的大夫不是说能治吗?怎么会没好些呢?”张凌闻言,不免有些疑惑。
“那就是个只认钱的庸医,我们中午回来的时候,路上正巧遇上叶姑娘他爹,用个小木车推着叶大婶往家里走。父女俩见面后,抱头哭了好一会儿。”大牛满脸难过的表情,回想着中午的情节。
“然后呢?”
“然后叶大叔就跟我们讲,那慈仁堂的大夫说,十两银子只能救叶大婶的命,却治不了她的病。要想治病,还得二十两。叶叔哪里有大钱,所以只能等人一醒,那大夫随便开了点药,就让他把叶大婶给弄回去。”
“岂有此理,都说医者仁心,怎么会有如此贪财的庸医。”张凌说着,一拳砸在了一旁刚搭建的木架子上,险些把那木桩捶倒。
“凌哥,叶姑娘不是跟你有婚约么,实在不行你就让张奶奶拿些彩礼钱,他们一家也怪可怜的。万一叶大婶死了,叶姑娘还得守孝三年哩,到时候就成老姑娘了。”
“嗯,这事我会想办法的。这草棚是盖给他们几个住的吗?”张凌叹了口气,转而问道。
“是啊,框架已经搭好了,再铺些干草,四周搭上木板就成,估计要到明日才能建好。”
“嗯,那你们先忙吧,我先回房休息一下。”张凌摆了摆手,脑袋有些疼,直接回了西厢房。
家中的银子现在都花得差不多了,他得尽快想法子挣点钱。现在又多了三十多口人,每日的开销也不是个小数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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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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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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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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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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