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刺客扒着桌沿,双手抱住茶壶,模样呆萌:“?”
花素律瞧他这傻样,敲着桌板另寻门路:“你师父叫什么?”
“黑瘸子。”小刺客摸摸自己肉乎乎的脸蛋,又拍下自己的大腿:“因为他长得黑黑的,这条腿是坏的。所以山下的阿公阿婆都叫他黑瘸子。”
“泽王和你师父什么关系?”
“不知道。”
花素律胳膊架在桌子上,支在耳侧,另一手拽着铁链的一端晃悠着:“你不说,朕就不给你吃的。”
小刺客小孩耍赖似的,黏糊糊、可怜兮兮地说:“我真不知道……”
花素律被小刺客水漉漉的眼睛看得心软,她瞥眼对面的椅子:“起来,坐着说。”
小刺客抱着茶壶爬起,坐到椅子上:“你不能不给我吃,你答应我了……”
此时想起门被叩响的声音,花素律唤人进来。
多多拎着食盒打开门,将新做好的流黄包放到桌上。
小刺客上手要抓,被花素律抢先一步。
花素律挡住点心盘,晃了晃手指。
意思很明显。
不说,没得吃。
小刺客抓着头发,鸡窝似的头发被抓得更乱:“我真的不知道!”
花素律斜眼看他:“那总该知道,你师父为何要让你杀朕吧?”
小刺客摇摇头:“师父没让我杀你。”
花素律听得发懵。
“你师父既没让,你为何还来杀朕?”她甚是不解。
小刺客道:“山下的阿公阿婆说,我要听师父的话。”
花素律无语失笑,完全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原因。
细细回忆方才小刺客学他师父那段,小刺客的师父,在吐血后没几天就死了,没叫他行刺。
“你难道不知,刺杀朕是死罪?”
小刺客挠挠头发:“为什么杀你是死罪?死罪是什么?你为什么总朕啊朕的?朕是在说你自己吗?”
一连串疑问反给花素律问懵了。
多多恼得耐不住:“大胆!你一个贱民与皇上说话,你啊你的?像什么话!”
小刺客不知道贱民到底什么意思,但直觉不是好话。
他放开茶壶,站起指着多多:“你再欺负我!小心我打死你!”
“你敢!”多多骂他一句,转头劝花素律:“陛下,奴婢看他就是装傻!您应该将他送去刑司用刑!”
小刺客听了,跺着脚对多多骂:“你才傻呢!”
花素律对多多摆下手,示意她稳定下自己情绪。
挺大个人和小孩计较……还是个不太聪明的小孩。
随后又对小刺客道:“你坐下。不坐下朕不给你吃的。”
小刺客像听不见似的,迈步要往多多方向冲:“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我打死你!”
多多哪是畏惧这个的人?
她挺着胸脯要和小刺客一决雌雄。
花素律拦在中间,一胳膊挡着多多,一手抓起个流黄包,对小刺客威胁:“你再闹!朕扔了都不给你吃!”
不想俩人没一个听她的,剑拔弩张之际,花素律将流黄包扔出去,打算先拦住小刺客。
只见方才还要和多多动手的小刺客,一个饿狼扑食飞扑出去,叼住飞出去的流黄包。www.xiumb.com
之后像狗一样脖子往上一抬,一个巧劲,整个流黄包全进了嘴。
他心满意足地边嚼边笑,含糊不清地对花素律说:“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花素律被他杂技般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简直给他鼓个掌。
多多也楞了片刻,反应过来,急对花素律道:“陛下!他根本就是装的,他不听您的话!”
“够了!”花素律第一次对多多发火:“他不听朕的!你听了吗?”
多多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止有多么肆意,立刻跪下俯首在地:“请陛下恕罪。”
花素律假做生气:“国安来了吗?”
“来了。”多多伏在她脚边乖乖回话:“掌印听说无事,安排各处去了。”
出这么大事,国安肯定会过来看看。
“告诉他,让各处管好自己的嘴,有关这小子的事不许透露出一个字。违者……”
多多缓缓抬起头,见陛下立起手,指尖对着脖子划了一下。
“是。奴婢明白。”
“出去吧。”花素律冷声道。
“奴婢告退。”多多起身往外退,走到小刺客身边时,瞄了他一眼,又对花素律道:“陛下,奴婢就在外面,有事您千万叫奴婢!”
“嗯。”花素律鼻子里哼出个声。
等多多退出去,她又垮着脸指指小刺客:“你,给朕老实坐着!”
“哦。”小刺客很委屈地坐回去,眼巴巴地看流黄包:“我能吃了吗?”
“不能。”花素律对他瞪眼。
“你之前说给我吃的!”小刺客气鼓鼓道。
花素律挑下眉,理直气壮:“那是刚才的。这是另外的!”
昏黄烛光映照下,小刺客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撅起的嘴上缺少点血色,死皮干翘,白皙的脸上黏着条条血污。
锁骨两侧上的血洞翻着红白相间的皮肉,因为刚才剧烈活动,又流出些鲜血……
乍眼得厉害。
花素律心有不忍,她软下两分语气,对小刺客道:“朕给你吃,你还杀朕吗?”
小刺客很认真地想了下:“吃完再杀。”
花素律拎起手里的链子恨不得抽他一顿!
后一想这孩子脑子似乎有问题,遂忍下来,放他一马。
“朕帮你算算道理啊……”她开始糊弄小孩:“你师父说要杀朕?”
小刺客点头。
“他有说让你来杀吗?”
小刺客摇头。
“对呀!”花素律轻拍下桌子:“所以你不用杀朕。”
小刺客眉头纠结起来:“可阿公阿婆们说……”
“他们说的话有问题!你想,你师父要打你,你能替他打吗?”
小刺客苦恼地想着……这肯定不能,他又不是傻子!干嘛自己打自己?
“他要娶老婆,你能替吗?他要生孩子?他要解手?你能替?”
“替不了。”小刺客认真回道。
“所以他说要杀朕,那也是他的事,你替不了!对不对?”
小刺客抱着手臂想了好一阵子,良久后才用力地点了点头:“对。”随后又纠结地问:“可是师父死了,他杀不了你了!”
“那没办法喽!那是他自己的问题,谁都怪不了。”花素律眯起眼,笑道:“你还杀朕吗?”
小刺客摇头:“不杀了。师父要做的事,我替不了。”
花素律笑着将那盘叠成小山的流黄包推到他面前。
小刺客立时不再纠结旁的什么,两眼放光地抓起流黄包塞嘴里。
“慢点。看你,几天没吃过饭似的。”
“四天没吃了。”小刺客口吃不清地说:“昨天吃了一点点。”
花素律顿时觉得他又不容易,又好笑。
那壶牛乳茶被小刺客喝干净,花素律光着脚踩在毛茸茸的厚地毯上,拿起床边的茶壶过来,给他斟了一杯。
随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刺客看她一眼,十分傲娇地回道:“不告诉你!”
当了半年皇帝,敢这么直白对她说不的,他是第一个!
花素律也没当回事,只当逗小孩,一把拽回那盘流黄包:“那你别吃了。”
小刺客委屈巴拉地看她,拽着她胳膊哀求:“给我,给我!”
“不给!”花素律挑眉逗他。
小刺客收回手,眼睛溜溜地转两圈,对花素律扬起小脸,甜甜地叫人:“姐姐!你给我吃吧!”
这一声叫得花素律心窝都快软化了。
她跟着小刺客晃脑袋,表情贱贱道:“叫祖宗也没有用。除非,告诉朕你叫什么。”
小刺客秀气的小脸皱成一团,不情不愿:“无明,我叫无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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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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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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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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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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