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涌起风言风语,一些针对学堂的负面言论层出不穷。
在这其中,名额少、读书无用、朝廷作秀诸如此类说法都是算不得大事。
骇人听闻的是,有人传,微草学堂待遇那么好,是因为皇上要拿孩子试药炼药。
不过三四天,舆论便发酵的如此邪乎。
当初闻听这场诈骗案时,花素律与孙平最担心的便是这种状况。
但花素律可是在打无形战争、信息战时代穿越来的人!
况且这个时代最大的特务机构,可是在她手里!
那些小鱼小虾如何比得过东厂?
危机公关三要素:速度、真相、公众痛点。
从抓捕五名骗子,再到孙平联合京卫衙门连夜审清案件,整理证据,请示皇上,结案。
前后不到五天。
孙平给力,花素律自然也不能放松。
孙平审案子的同时,花素律传令东厂,调查谣言来源并在民众间传递有利学堂的说法。
案子一结,立即将案件详情及审理记过布告给民众。
六名罪人。
诈骗案主谋一假冒官员收敛钱财等罪,被判斩首。
从犯二三四、被判流放边疆为奴。
案犯六,涉嫌伪造官服敛财、知情不报等罪,被判斩首。
以上五人之家属驱逐出雍两千里,世代不得回雍都。
从犯五认罪态度良好,判石场服役十年。
此外,官府开始组织返还被骗百姓的银钱。
同时学堂那边也发布告。
警醒百姓被骗,报名无捷径。
还言明学堂一切运转正常,皇上准备再开一所学堂,新学堂收二百生员。
另外,学堂招生不限男女、年龄、籍贯。有意向报名者,每月逢五、十号为学堂开放日,可到学堂登记参观。
一时间百姓称赞孙平大人雷厉风行,歌颂皇上爱民如子。
没多几日,那些阴沟里散布谣言的老鼠被东厂探子揪出来。
绪正来报时,说那些人被抓后都立即认错,自称只是随口乱说,无人指示。
花素律听后只与他对视一眼,说了句:“你看着办。”
绪正勾唇一笑,领命下去,转头将那些人从普通的牢狱转入东厂昭狱。
这些人……将来不知是能横着出昭狱,还是竖着出去?
总之,想全须全尾出来肯定是难了。
老鼠抓住,民间正反混杂的舆论立即变得清水正向。
孙平再来报学堂之事时,二人说起此事。
因他涉事其中,有从东厂那里了解到一二内情,得知是某些看不过眼的官员无端生事,便骂这种嚼舌头的手段太过下作。
花素律边看他呈上来的折子,边轻笑摇头:“爱卿不要小看这几句话的力量,此回,朕是被好好上了一课。就结果看,这法子非常有用。还无需动刀刃、流血!”琇書網
谣言已经形成,无论如何引导补救,名誉损伤仍是存在。
花素律他们做这么多,也只是不让情况变得更糟而已。
孙平一脸严肃,表情愤愤,一开口嗓子哑得如拉锯般:“皇上,臣不认同。谣言止于智者,假的永远成不了真。”
花素律笑笑,问道:“那爱卿觉得,这世上有多少智者?”
孙平答不上来,表情局促。
花素律在折子上需要批改的地方写上几个字,慢悠悠道:“人言可畏。假话说一千遍,也就成了真话。”
“卿家聪慧亦是万中挑一,若是一句假话人人都在讲,卿家也不会疑问吗?”她笑着问孙平。
孙平听后诚恳道:“臣亲眼所见、所历之事,任谁人假言说,臣都不会信。”
要落在折子上的朱笔一顿,花素律嘴角抽搐……
靠,她忘了孙平是个牛头梗。
孙平若是那种容易转变想法的人,也不能像和这世道犯冲似的,与当代普世价值观对着干许多年,在朝堂上如此不受待见。
“但卿家这种人是少数。”她僵硬地挑下眉:“许多人都知不能人云亦云,实际有几人能做到?”
花素律抬起眼皮看向孙平:“况且,卿家有没有想过?”她用笔头点点自己眼眶:“假如卿家从一开始见的、经历的就是一场精心安排的骗局呢?”
孙平听到这句,惊愕片刻。
世事繁杂,这种情况确实不无可能。
他道:“那臣只能尽力去分辨,去信自己信的。”
花素律点头道:“没错,大家都喜欢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如同大家普遍认为,恶人该天生恶相,讲道理的人该温文尔雅,没读过书的人一定缺短少识。”
“一旦谣言符合众人的想象,那它就在那些人眼里,就是真的。甚至当截然相反的真相披露在他们面前,他们反而会怀疑,真相是“假”。”
花素律用拿笔的手比划出个手势,拇指与食指捏出一段距离:“恰恰是这么一点怀疑,只这么一点。真会成“假”,假也会成“真”。”
孙平就这段话想了良久:“但真相一定要有!”
他抱礼,用干涩的嗓子极其坚定地说:“臣相信,这世上有人与臣一样追逐真相。那些当事的人,也需要真相的存在!”
气氛严肃起来,花素律与他对视半晌。
心中却在溜号暗想:他好像更适合去司法部门工作……
花素律收回目光,不打算在继续这个话题。
毕竟她不想当个哲学家、也不想当个社会学家或者政治家。
她最大愿望是当个躺学家!
花素律放下朱笔,翻翻折子,尽可能不生硬的转话题:“爱卿啊,这世上还有种东西叫人情。人人都奉为圭臬的东西,若有人反其道行之,人们会将他称为异类。”
她顿了顿,轻飘飘地抬着眼皮:“这点,卿家当深有体会。”
孙平眸中的激昂渐渐消退。
无可反驳,因为事实确是如此。
花素律没有在嘲讽他,只是在讲述一种千百年来,任何时代都不变的状况。
她伸出手,五指并拢,手心下凹,做出碗船游水状。
“百姓对国家的信心不是永恒不变,谣言如同一把无形利刃,无孔不入、无坚不摧。当百姓对国家的信心瓦解,也是国家崩塌之时。”
说罢,手掌做出的碗船瞬间翻覆。
她收回手,淡然地说:“所以舆论需要引导。这种引导,有时是为了稳定平衡。”
花素律见孙平目光若有所思,又道:“朕也知道,你们对东厂有意见。但东厂有存在必要。一把刀如何用,在于用刀的人,而不在刀。”
说到东厂,孙平肃目道:“皇上,现在这把刀的想法太多。”
花素律闭上眼……
这波,属于是挖个坑自己跳啊!
不过孙平所言属实,绪正都快成东厂的土皇帝了。
若不是知道这家伙目前不会叛变倒戈,他的危险等级一定最高!
花素律身为皇帝,当然有权力将厂督绪正拿下,或关闭东厂。
但问题是,关闭后产生的结果当如何处理?
或许应当给东厂多定些规章制度?
花素律觉得有点扯淡。
他们这个工作性质,定太严会不会不好开展工作?
她摇头甩掉这个想法,对孙平道:“爱卿可识得精通律法之人?”
“臣识得。”孙平以为她是想用律法约束管制东厂,却又拿不准,便直问道:“皇上,可是因东厂?”
“东厂朕会管。你从这出去,不要再讲东厂的事。”
“是。”孙平应声,他知道皇上是怕东厂听说什么记恨他。
但不处理东厂,反让他更糊涂:“臣不知,皇上想要什么样的人?”
花素律愣愣地看他几眼,屋里只她二人,她也不拘束。
敞开笑道:“当然是如爱卿你这般,办事速厉稳重又经验富足、头脑聪慧之人!”
她笑眯眯地在心里补一句:别和你一样脑筋太直就更好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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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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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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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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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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