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坐着三人,宋清明与谢钰并肩坐着,对面是翘着二郎腿,顶着熊猫眼的程子赫。
那对熊猫眼从何而来宋清明还记得,眼下一看向程子赫,难免有些愧疚。
可程子赫却不怎么在意此事,视线在宋清明和谢钰二人之间来回打量着,最后挑着眉梢,坏笑着说道:“师父,那日你可醉的不清啊,是不是把谢兄给累坏了?”
宋清明脸上一烫,刚才心底那点愧疚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恨不得再给程子赫补两拳。
还有,怎么几日不见,自己从‘神仙哥哥’升级成‘师父’了?这辈分再往上涨,只怕他都要进程家祠堂,成了程子赫的列祖列宗了。
“你别叫我师父,我可受不起。”宋清明冷声说道。
程子赫嘻嘻笑道:“这可是你让我叫的。”
宋清明皱眉,这一段他倒是没想起来。
似是看出他的迷惑,程子赫颠着脚,得意地解释起来:“那日在碧翠轩,师父你醉后对我说,只要我给你磕三个头,你就做我师父,还说要给我讲什么两、两......两小儿互日!”
坐在一旁的谢钰被最后五个字呛得猛咳起来。
被程子赫这么一提醒,宋清明倒是想起来了,红着脸转头嘀咕道:“我那是喝多了乱说的,再说了,你不也没给磕三个头。”
没理会他的话,程子赫自顾自说起来:“我仔细想了想,你做我师父也挺好的,你教我几招厉害的,到时候我也能反过来保护师父。”
宋清明的唇角抽搐起来。
程子赫越说越来劲:“到时候师父若遇危险,我会从天而降,一身正气地问道‘师父害怕吗?别怕,徒儿是阴罗王在世,遇鬼杀鬼,遇佛杀佛。’”
宋清明清了清嗓子:“我现在突然有话问你。”
程子赫炯炯有神地看着他:“什么?”
宋清明:“程少爷挨巴掌吗?在下千手观音,包你挨巴掌挨到爽。”
程子赫顿时泄了气。
不再和程子赫说话,宋清明回头掀开车窗的帘子向外看去。
外面一片荒凉,不见人烟,也不知他们的目的地到底是哪里。
“程子赫,你不是怕鬼吗?为什么非要和我们一起去?”宋清明问道。
程子赫用拇指擦了下鼻尖:“我什么也不会,以前碌碌无为,混吃等死,重新遇见你后,我就不想那样活了。”
宋清明好奇的看向程子赫。
程子赫:“我想成为和师父你一样的大英雄,所以今后你们去哪里我就要跟到哪里。”
他说的斗志昂扬,宋清明却没什么表情。
什么大英雄,自己就是一个只会念过几本书,会画些画的病秧子而已。”
“少爷,马上就要到了。”
马车外传来秋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无力。
想起前几日秋无在街上发疯的样子,宋清明顺着声音看过去。
秋无就跟在马车旁走着,几日不见,眼眶与两颊皆深深凹陷,面色苍白,双眸无神,看起来有些吓人。
宋清明十分诧异:“秋无,你病了?”
秋无勉强地咧唇笑了笑:“多谢宋公子关心,大夫说我只是休息不足才会如此。”
这可不像休息不足的模样。
宋清明:“秋无,你这段时间遇见了什么怪事?”
秋无低头思忖片刻:“说实话,小的已经记不清了,就只记得好像有什么人要来接走我,带我去哪里......”
谢钰突然插嘴进来:“街上绑了红线的东西往后不要乱捡,那是孤魂野鬼留下的,有的捡了会被霉运缠身,有的甚至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宋清明想起司尘从秋无身上拿走的那块金子,秋无也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连连点头感谢谢钰地提醒。
那有问题的金子,也不知司尘又没有丢掉。
宋清明正想着,行驶的马车停了下来。
程子赫先走下去,然后是谢钰。
宋清明最后一个下车,看向马车旁矗立的巨大石碑,足足有两人之高,上面是暗红色的三个大字。
罪人碑。
宋清明:“这是什么地方......”
他问到一半,视线瞥向身旁的谢钰愣了住。
谢钰看着那石碑,神色阴沉,眸底涌动的阴影也越发浓郁。
宋清明试图读懂谢钰脸上的情绪,可除了怨恨憎恶,再读不出其他东西。
不过,他隐隐猜到,谢钰大抵是认识此处。
程子赫说道:“此地是这附近十分有名的禁地,名唤无妄乡,相传千年前这里是一处世外桃源,某日邪祟溜进此地,附在了某人身上,将无妄乡内的三百人残忍杀害,最后自己也自尽而亡,三百冤魂枉死,怨气难散,在无妄乡内夜夜飘荡,凡闯入者,皆会遇血光之灾,便有人在此立下罪人石碑,提醒世人不要擅闯此地......”
谢钰蓦地冷笑一声。
宋清明蹙眉看着谢钰,他记得之前司尘要去的便是无妄乡,那时谢钰便不肯来此处,没想到他们阴差阳错的还是来了。
想着,宋清明抓着谢钰手腕便要转身上马车:“我们还是回去吧,这破地方一看便没有无常。”
还没迈出一步,谢钰又将他拉了回去。
谢钰已经恢复往日的神色,温柔地看着他:“既然来了,便进去看看吧。”
宋清明:“可你不是不想......”
“没关系。”谢钰对他露出安抚性的笑容。
虽然说了没关系,宋清明心下还是有些担忧。
“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吧!”程子赫说道,然后自己走进了无妄乡。
宋清明和谢钰在他身后跟了进去,无妄乡内的房屋错落有致,四周还中着许多桃树,绽放着一朵朵惹人怜爱的小花,不远处能听见汨汨流淌的溪水声。
虽然现在是一幅萧条,却能想到千年前此处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景象,程子赫说过去这里是世外桃源,宋清明也是能相信的。
“你说这里有三百冤魂,但这和无常有什么关系?”宋清明问道。
程子赫连忙狗腿地凑过来,解释道:“这里的冤魂多啊,据说经常有无常来此处想勾走冤魂,兴许我们就能碰上呢!”
看他兴奋的样子,宋清明有些无语。
又不时这家伙见鬼就惨叫的时候,都说这里是禁地了,还敢将他们往这里带,这程子赫的脑子长得慢,胆子倒是长得快。
他的声音刚落下,一个人影突然从远处一个房子内冲出,踉跄了几步,最后狠狠摔倒在地。
那人身穿着道袍,宋清明用力看去,认出了那是司尘,连忙跑过去。
“司尘!你怎么了?!”宋清明蹲下身诧异地问着,试图扶起司尘,却被司尘一把推开。
司尘抬眼看向他,眸底一片阴冷,还隐隐滚动着戾气:“别碰我。”
那模样完全不像平日里温和淡雅的司尘,脸色苍白,双唇也毫无血色,眼神无光。
司尘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冷眼扫视宋清明几人:“你们怎么在这里?”
宋清明:“程少爷说此地能遇见无常,我们便来看看。”
司尘冷哼一声:“走吧,我已经看过了,这里什么都没有。”
面对司尘的不友好,宋清明越发感到奇怪,蹙眉问道:“你怎么了?还有,你叫我们走,你自己怎么不离开?”
司尘拍了拍自己衣衫上的灰尘:“我在等人。”
宋清明:“等什么人?”
司尘:“来接我的人。”
说完,司尘四肢僵硬的向刚才冲出来的房子走去。
从头到脚都透着不对劲。
宋清明倒退到谢钰身旁,压低声音问道:“他......是不是也中邪了?”
谢钰很痛快地回道:“是。”
宋清明一脸震惊:“我怎么没在看到有怨气缠着他?”
“他比较特别,毕竟是修道之人,邪气近身自然便被他周身的正然之气消解了,不过怨气消解,可邪祟迷惑他心智的法术还在。”
谢钰沉声说完,也向那个房子走去,宋清明连忙跟上。
听见是中邪,程子赫开始害怕起来,生怕司尘突然发疯攻击他,于是紧贴在宋清明身后,手还扯着他的衣摆。
宋清明不习惯他靠得太近,回头瞪了两眼,想让程子赫放手,程子赫却不肯。
直到感觉到杀意,程子赫这才发现走在最前面的谢钰正微微侧着头,眸光泛着冷冽的光芒,正无声的威胁着他的性命。
程子赫这才畏怕地放开手,还很自觉地后退几步,和宋清明拉开了距离。
宋清明看了看四周,这是一个很大的房子,前方和两侧皆连着房间,桌椅等物品倒是齐全,但因为太过久远,受岁月的侵蚀,有的生了虫子,遭到啃食,已不见当初完整的模样。
司尘呆滞地走到一张木椅前坐下,还没坐稳,那椅子就已经发出吱嘎的声响,好像马上就要支离破碎。
可司尘还是坐下了,那张椅子也没破碎,存活了下来。
司尘冷着脸看着前方,视线跃过了站在他面前的宋清明三人,空洞地看向门外。
那模样实在不对劲,宋清明蹙眉看向谢钰。
只一眼谢钰便明了了他的意思,手中掐诀,一道白光飞向司尘,没入他的眉心之中。
转瞬司尘的眸底便拨开了迷雾,有了光亮。
他扶住额头,很痛苦的模样:“该死!又来了!”
“司尘,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宋清明走向他问道。
听到他的声音,司尘抬头有一瞬的惊讶:“你们怎么在这里?”
明明他们刚刚说过话,可看起来司尘已经不记得了。
宋清明叹气:“程少爷将我们带来的,司尘,你知不知道你中邪了吗?”
司尘顿了顿,半晌叹了口气:“我知道。”
宋清明疑惑:“你知道?”
司尘无力地看向谢钰,最后拉开右侧衣袖,露出小臂:“谢公子,不知这东西你能否解开?”
谢钰看过去。
司尘白净的小臂上赫然出现一道长长的伤口,两边的肉向外翻着,还有鲜红的血向外流淌。
宋清明又被这伤口吓了一跳:“这又是怎么弄的?!”
司尘:“我记不清了,只是我刚到无妄乡的那夜,这伤口就出现了,这几日我经常会失去意识,偶尔我在外面失去意识,等恢复意识时人就已经进了屋子里,期间发生过什么我都记不清了,我本以为这是无妄乡内的鬼魂作怪......”
“不是此处的问题。”
谢钰突然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司尘愣了一下,很快牵起唇角笑起来:“谢公子真厉害,我花了两日才弄清楚的事,谢公子竟一眼就看破了。”
宋清明和程子赫都听得一头雾水。
司尘:“我已经将无妄乡走了个遍,可却没有感觉到半点邪祟之气,然后发现了此地的奇怪之处,万物有灵,可这里无论是孤魂野鬼,还是魂魄飘荡时残留下的怨气皆没有,此地干净的令人害怕。”
谢钰眸色一沉,侧头看向身后的门外:“因为这里是难得一见的死地,罪人的魂魄早就被人吃了个干净了,旁的孤魂野鬼也不敢踏入。”
宋清明看向谢钰,他越发觉得,谢钰似乎和此处有什么渊源。
察觉到他的视线,谢钰也看向他,敛去眸底的阴霾,露出笑容。
宋清明这才发觉,谢钰总是在他面前掩饰什么。
最开始他以为自己看透了这个人,而到现在才发现,他其实对谢钰一无所知。
程子赫在一旁失望地开口:“那这里不可能有无常了?岂不是白来一趟?”
司尘无奈地笑起来:“我也以为是白来一趟了,本想离开的,可......却无法离开了,我试图离开这里,就会立刻失去意识,等清醒过来,人就又回到这里了。”
谢钰沉声问道:“之前你从秋无身上拿走的金子呢?”
司尘从怀中拿出:“我也猜到大概是这东西在作祟,可我无法毁掉它,所有的符咒都用过了,还将这东西丢弃过几次,可都没什么用,它总是会重新出现在我眼前。”
“这是诅咒的一种。”谢钰走到他面前,拿过金子:“这东西先交由我保管吧,至于你身上的诅咒,只怕要等下咒的厉鬼出现才能解开。”
司尘点了点头。
程子赫:“那我们是不是要暂时留下来了?”
谢钰淡淡地‘嗯’了一声。
程子赫连忙跑出去,叫一直在外面候着的下人们去收拾出几间屋子,解决了晚上的住宿问题,还叫人搭灶起锅,解决了几人的伙食问题,倒是将事情办得井井有条。
宋清明暗暗想着,这程子赫倒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下人在外面忙着时,宋清明和谢钰一直守在司尘身边,可这期间司尘没有再失去意识过。
宋清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司尘,最后视线落在司尘腰间的玉佩。
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问道:“司尘,这几日你那玉佩亮过吗?”
司尘怔了怔,然后低头看向玉佩。
他抬手轻轻触碰,指腹摩挲过上面意寓着平安如意的纹样。ωωω.χΙυΜЬ.Cǒm
“没有。”司尘轻声说着,声音里隐隐透着几分失落。
宋清明也挺失落的。
他还以为这种时候,陆浮玉会现身保护司尘呢。
傍晚时,程家的下人们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吃完晚饭后带着宋清明和谢钰去他们收拾好的房子。
等进了门,宋清明才发现哪里不对劲。
怎么只给他和谢钰收拾出一个房间?还只有一张床榻?!
刚回过头要开口问,他就看见程子赫趴在窗外,一副‘是我让的,不用感谢’的欠揍表情,然后转身跑走了。
宋清明此刻真的有杀人的冲动。
下人退了出去,只剩下他们二人,宋清明突然觉得尴尬起来。
那日他们认清了彼此的心意后,夜里谢钰也没再和他同床共枕过,还是和往常一样各睡各的房间,宋清明能感觉到谢钰是在迁就他,怕得便是他会感觉不习惯。
与其说是不习惯,不如说宋清明是紧张!他们虽然同床共枕过,也吻过了,可宋清明并不清楚男子与男子之间,该如何表现的亲密。
宋清明:“看、看来今夜我们要......”
没等他说完,谢钰突然转过身:“若你不愿,我可以随便找个地方休息。”
见谢钰准备干脆地离开,宋清明更慌了。
他还以为谢钰会想留下。
还没细想,他的手已经抓住谢钰的手腕。
谢钰看向他:“怎么了?”
宋清明微张着唇瓣,心跳快得离谱。
半晌才从喉咙中挤出干涩的声音:“他们好像也没收拾其他房子,难不成你想找司尘和程子赫挤挤吗?那还不如和我挤在一起。”
说完,宋清明的心便紧张的快要炸开了。
他反复思索着自己这番话,应该没有什么过分的地方吧?谢钰不会拒绝吧?
等待谢钰回答的这一小会儿,十分的难熬。
谢钰看着他的视线越发缱绻。
“你说的对,比起他们,我更愿意和你挤在一起。”
谢钰笑着说完,将宋清明一把拉过来,紧紧抱住。
二人紧贴在一起时,宋清明能清晰地感觉到谢钰的心跳,原本的紧张突然消失不见,反倒踏实下来。
谢钰悄悄将腰间的牛头娃娃扯下,一把扔到门外......
*
午夜的无妄乡月明星稀,静谧无声。
不速之客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将光亮熄灭,直到那间住着谢钰大魔头的房间也没了光亮,躺在地上的牛头娃娃才笨拙地挪动起自己的手脚。
王八蛋谢钰,一准备和自己的相好亲亲我我,便将他丢掉!!
沈楼搬起自己的脚底看了看。
那里破了窟窿,谢钰也不知道帮他补补!
他将露出的棉花往里塞了塞,然后站起身看向远处。
虽然他知道谢钰对他下了咒,无论怎么跑,最终他都会回到谢钰所在之地,可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他只有试着不停地逃离,才能有摆脱谢钰魔爪的希望。
他左右扭动了一番脖颈,然后迈着自己的小短腿向前跑去,几次摔倒几次爬起,就是不肯放弃。
还没到罪人碑前,一眨眼,他人就又回到谢钰的门前。
沈楼再次向前跑去,跑了一半他突然停下,绝望地看着脚下。
看来他以后都要用这副丢人的身体活着了。
一道红色的身影飘然落下,沈楼抬头看去,很快脸上的绝望就消失散尽。
“楚......唔!”
他刚开口吐出一个字,别被那人踩在了脚下。
楚言梦呼出一口气,朝四周张望了一番:“终于让我追上了,赶紧办完事,我好赶紧回幽都......”
因为不想被孤魂野鬼发现那位,所以她都没敢带判官身上的净魂铃,一路悄悄顺着那位的踪迹来到此处。
“唔唔唔!”
脚下传来一阵痛苦地声音。
楚言梦神色警惕起来,还以为是有什么冤魂厉鬼,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好像踩住了什么。
她平日里就经常不注意脚下,踩到个大石头都不怎么在意。
急忙挪开脚,才发现自己踩到的是一个牛头娃娃。
楚言梦弯身捡起娃娃,用手拍了拍它脸上的灰尘,正奇怪这牛头娃娃怎么还能发出声音时,那牛头娃娃两颗黑豆般的眼睛便涌出了眼泪。
“楚判官!救我!!”
楚言梦仔细辨认了一番声音,最后大惊道:“沈楼?!”
沈楼连连点头:“快帮我解开身上的诅咒!”
楚言梦前后左右地看着他:“这是何人所为?竟有如此高超之术!不仅将你变成这模样,还隐去了你的气息,我刚才可半点没认出你!”
沈楼实在不想承认谢钰的厉害,也不肯道出谢钰所在,只等着自己翻身时再去寻仇,于是恼火地撇开脸,咬牙切齿道:“遭某人暗算,楚判官还是快些帮我恢复原样吧。”
楚言梦叹气道:“此咒我也不能完全解开,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诅咒。”
沈楼一听,两腿一蹬,两眼一闭,驾鹤西去了。
“不过,我倒是能让你恢复自己的模样和法力一个时辰,我能力有限,只能靠你自己恢复法力后,找到对你施咒之人,想办法让他来解除此咒。”楚言梦说道。
沈楼立刻精神起来:“这也可以,不过我现在不想恢复模样,你这办法能否在我想要之时恢复法力吗?”
楚言梦笑着点头,手中出现一小枚丹药:“这个给你,你何时找到那人了便何时服下,然后你便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了。”
沈楼欢喜地收下,然后奇怪地看向楚言梦:“楚判官怎么来此地了?这里是死地,没有亡魂的。”
“啊......我就是四处逛逛,哈哈。”楚言梦敷衍地回道。
那位的事情除了几位亲近的判官外,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沈楼倒也没怀疑,只是神情严肃起来:“楚判官,我在人间看到了阴烛宝典和往生剑,这是怎么一回事?还有,阴罗王大人这段时日可还好?不曾离开过幽都吧?”
楚言梦视线飘忽地看向别处:“当、当然没离开过。”
沈楼长舒一口气:“那便好,看来是我去多心了,四十年之期还未到,阴罗王大人还在幽都内,我是担心大人离开幽都,来到人间,那阴界定然会大乱的!”
楚言梦心虚地笑着,将沈楼轻轻放在地上,一边后退着一边说道:“我去别处了,后会有期。”
说完,她慌张地急忙转身向前跑去。
今日被沈楼撞见,她不能再去见那位了,看来只能明日避开沈楼再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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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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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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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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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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