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忍又狡诈的人类居然也会保护同类……真让熊恶心。”如同山岳一般巨大的冰熊自言自语道,巨大的轰鸣从他的胸腔扩散出来,震得碎雪纷飞。
显然,极北之地的冰熊王在雪帝的教导下和养母一样痛恨人类。在他的认知中,人类大约就是某种成群结队出现在冰原上、凶残地杀害年幼魂兽的害虫,不具备任何同情心。
在他面前的冰壁上,两具尸体被一根冰锥钉在那里。
男人背对着他,以保护的姿势拥着怀里的女人,女人的手臂亦挡在他的后心,徒劳地想要为对方抵挡致命的伤害。
即便心脏破碎,呼吸停止,变成苍白的尸体,变成冰冷的血肉。
他们的挣扎没有任何意义。
对于二十九万年修为的凶兽来说,一个只有八个魂环的人类和一个刚刚吸收第九魂环的人类加在一起都太过弱小。魂导器的能量护罩在这位极北凶兽面前就好像纸糊的一样,脆弱而不堪一击。冰熊王操控的冰凌轻而易举地洞穿了他们的魂力、血肉以及骨骼。
属于二者的血与肉融为一体,甚至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都不曾如此亲近对方。
血沿着冰壁流下,迅速冻成血冰,一如女人暗红色的长发,一直,一直蜿蜒到地上,森白的骨茬在寒冷的空气中散去最后一丝余温……不管他们曾经在人类世界中的身份有多么显赫,此时都只余下了碎冰与血肉的混合物。
在漫长的生命中,冰熊王吃过很多踏上极北土地的人类,但他又莫名地不想吃这两个人。
在他离开后不知过了多久,被钉在冰壁上的男人尸体上,徐徐升起了两轮奇异的幻影。
巨大的白熊晃晃脑袋,扭着雪白的毛屁股离开了。
一轮皎洁的满月,一轮金红的太阳自他身上缓缓升起,而仔细看去,满月的光芒似乎比红日还要强盛几分,旁有九轮若隐若现的光环虚影。
尸体猛地睁开双眼。
这个笨女人就应该留在明都,雕刻那些像天书似的核心法阵,那些黑暗的帝国高层之间的争斗和她有什么干系?
她不应该,也不能被拉进明都光辉下面阴影中的泥潭里,更不该死在这片冰原上!
……
只是它们看起来都如水中倒影一般虚幻,濒临破碎,散发着朦胧的、微不足道的光芒,甚至不及极北白雪反射的阳光耀眼。
尤其是那个红毛的人类是冰属性的,味道应该很不错。
她很美,然而皱纹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爬上了她的眼角。此时她是苍白的,僵硬的——这不对,无论如何她都不应该……她只是个不会照顾自己,连衣服都会穿反的蠢女人,只有面对实验台的时候她才是聪明的,她应该守着那些金属,在与世隔绝的象牙塔里尽情施展自己的才华才对。
两面镜子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一面镜子中映着日影,另一面则盛着月影,两面镜子缓缓贴合于一处。
那是能够逆转阴阳,颠覆生死的伟力!
冰熊王抬起前掌,他本想要将这两个人类最后的痕迹彻底销毁,但看着两具相拥的尸体,他又莫名其妙地将熊掌放下了。
下一瞬,那股力量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下一面半白半红的镜子,悄然飘落。
虚幻的日与月开始以男人为圆心旋转起来,金红色与月白色的光线交织,它们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形成了一个红白双色的漩涡,日光与月光纠缠在一起,如同环抱的双鱼,阴与阳,生与死,相生相灭,越发地圆融完满。
算了,就放在这里吧,总会有路过的魂兽打扫的,便宜它们了。
他还没来得及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极北之地?是被皇室派来追自己这个“叛徒”吗?是哪个帝国的高层利用了她吗?
她制作的所有魂导器他都用过,那些魂导器被送到军团——远比同级的同僚使用的更加优越,连团长都要羡慕自己。
奇异的嗡鸣扩散开来,一刹那,红白双色的漩涡静止了,随后猛然逆向旋转,某种极度危险却又无比玄奥的能量溢出。
冻结的睫毛被撕开,他身上没有温度,却也不再感觉到疼痛,有几分混浊的瞳孔有些涣散地盯着女人近在咫尺的脸。
他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停下来,也许是害怕浪费吧,这两個人类还算有些实力,算是不错的食物,吃了这两个人类大抵能够饱腹好长一段时间。
同时那日与月的虚影也逐渐地衰弱黯淡,在红白双色的漩涡达到完美平衡的一瞬间,日与月的幻影彻底熄灭了。
夕红尘睁开眼睛。
她在实验室里,她在铭刻一件九级魂导器的副核心,等她突破九环,这就会是她制作的第一件九级魂导器的一部分,她早就画好了图纸……她的父亲面色阴沉地进来,然后怎么了?
他说什么?
日月皇家魂导师团的副团长孔佑叛变,勾结星罗帝国,走私高阶魂导器,被判处死刑后……叛逃?
但那是不可能的!
孔佑绝不可能叛变。
他是孔家人,他身上流着日月皇室的血,孔家是几百年前因为武魂退化被分出宗室的一支,父亲说他们和皇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孔家始终是忠于皇室的。
是的,父亲说的有道理,她留在明德堂,而孔佑随着日月皇家魂导师团行动,他们近些年很少见面了,但夕红尘确信自己了解孔佑。
她和孔佑同龄,一起在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学习,一起成长,无话不说,又怎么可能不了解对方?
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她得去找到孔佑问个明白,她清楚他不可能背叛日月帝国,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需要查清。
以夕红尘对他的了解,现在的局势下,那个男人必定会选择从帝国北方的边境离开……但她这样的纯理论型魂导师是不能轻易离开明都的。
父亲给她找了个机会,让她带着笑和梦去边境的龙城,借此机会去极北之地——如果期限之内没有找到人,她就必须返回明都。
“你保证,一定要回来。”出发之前,镜红尘按着她的肩膀,眼睛里是某种她看不明白的东西,她还是有些困惑地发誓了。
梦和笑很开心能离开明都,期待着能在全大陆精英魂师大赛上赢得荣耀,红尘家族和月影商会私交很好,他们在龙城不会遇到任何危险……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但夕红尘的心始终悬着。
孔佑的行踪并不难猜,一个魂师的踪迹在夕红尘眼中就像雪上的脚印一样清晰,最终她在极北之地追上了孔佑。
是了,孔佑想躲开她,不愿意和她谈……然后……然后他们遇到了
凶兽。
……
夕红尘猛地睁开眼睛。
她觉得冷,被血冰冻在一起的睫毛被撕开时传来了疼痛,但这疼痛是如此的轻微——她一双小臂被冰锥碾碎了,胸腔被贯穿,自己的骨茬、孔佑的骨茬,把里面的脏器搅得稀碎。
但她不明白自己怎么还能醒来。
她身上压着一个冰冷而沉重的东西,她推开它——他——
“孔佑!!!!!”她惊慌失措地爬起来,暂时没有去奇怪为什么她还能用双手把自己的上半身撑起来。
男人的脸看起来很糟糕……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帅哥,又长年不修边幅地驻扎在军营,伤疤和岁月的刻痕哪样都不少。
但这都无所谓,夕红尘对这张脸比她自己的脸还要熟悉,只是那张面孔此时是如此地破碎,灰败的,死气沉沉的,干涸的血,还有蒙着灰翳的眼睛。
那双雕刻过无数魂导器核心铭文、组装了无数精巧零件的,无比稳定的手无法控制地抖着。
“别……求你,别……”女人的声音支离破碎,慌乱地祈求着。
她的大半生都没怎么接触过残酷的黑暗,却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他离开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夕红尘茫然无措地跪在原地。
“咳咳。”男人却忽地咳起来,那张青紫的嘴唇中吐出了沙哑无比的声音,“我还……有点时间。”
他的嘴唇边没有白气。
女人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似的,慌乱地摸索着身上的储物魂导器。
衣服破损了,手镯不知所踪,项链被刚才那一击彻底打碎,估计里面的东西也尽数被毁,耳饰——耳饰是完好无损的,里面还有一个三级的治疗用魂导器!
“不用了。”孔佑抬手按住了她的胳膊,那只手比冰还要冷硬,他无所谓地笑笑,“我的时间不多了……你为什么来?”
夕红尘无措地停下,“你……上次抱怨魂导手铐不够好用,斗罗三国的高级魂师被俘虏了还能自爆,也带不回来……我做出来了。”她的语速越来越快,和平时比起来不太有条理,却在慢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做出来了,可以完全封印魂师力量的魂导器,封号斗罗都能控制住……如果继续研究我能做出来封印一定范围内魂师能力的魂导器,到时候战争就结束了……战争结束了你就能回明都了,对吧?”
她恳求着。
她哀求着。
“但战争不会结束。”孔佑轻声说道,“他们需要斗罗三国和我们打得有来有回,很多人能从中获得利益……但斗罗三国太落后了。”
战场是获取功勋的地方。如果战争结束了,天下平定,就没有这样稳定的,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了。他们要怎么建功立业,怎么维系家族的繁盛,怎么获得封赏呢?如果战争结束了,他们还怎么从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身上无限制的榨取利益呢?斗罗三国不能输。
帝国庞大的贵族体系需要这样一个己方占据优势,却又胶着的战场,彻底的胜利早已无法带给他们更多利益,反而会暴露他们真实的面孔——它们以战争的名义压榨平民和低级魂导师们,并且把仇恨转移到敌国身上。ωωω.χΙυΜЬ.Cǒm
“叛徒是谁?”夕红尘急切地问,她不是真的蠢,她只是被保护着远离了那些肮脏的淤泥,不需要思考那些东西。
孔佑的话没说尽,但多年的默契让夕红尘明白他没说出口的话,“为什么是你?”
“我本来应该死在六岁武魂觉醒的时候。”他费力地说道,虽然他不需要再呼吸科,但空气仍淌过破了洞的肺,发出破败的杂音,“孔家的月亮武魂……不是退化的太阳武魂。太阳和月亮武魂也并非真正的日月……它们是镜子。两面分别映出日与月,承载了代表阴与阳,生与死,变化与不变之力的镜子。二者合一,便能展现出阴阳轮回的本貌,能够颠倒阴阳,逆转生死。”
“逆转生死……那你……”夕红尘颤抖起来。
“回来的船票只有一张。”孔佑对她笑,就像小时候在比赛中赢了一局那样。
“不……不。你把它拿走。”夕红尘喃喃地说道。
“而那面能够同时承载日月的镜子,才是日月的正统。上一位同时拥有日月双武魂的先祖是那位公主……传说她留下的力量只会认可同时拥有日月武魂的后人。”孔佑没有理会,自顾自地说道,“所以皇室绝对容不下我……孔家效忠的是皇室,而我又不慎暴露了我有两个武魂,皇室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杀我。”
“我身上的魂骨伱都拿走吸收。”他平静地吩咐后事,“我们没剩下多少魂导器了,以你的实力,根本走不出极北之地,我真不应该往北跑,我以为镜红尘会拦住你……两根腿骨和一根臂骨,虽然不是最适合你的,但它们的品质还不错,吸收之后大约能助你到封号斗罗的层次……随便杀个什么,这是你能平安回去的唯一办法。”
“然后把我剩下的身体和头带回去,交给皇帝。”
“不可能!”夕红尘尖叫起来,“你不许这么说!求你了,求你了……”她弯下腰,泣不成声地不知向谁祈求着,“你回来……”
“你和我走得太近了,夕。”已经死去,却借着武魂的力量挣扎着从死亡的阴影下抢来最后几分钟的孔佑苦笑,“我一直害怕把你扯进这摊淤泥……但你自己跳进来了,你说你是不是太蠢了……如果不这么做……徐家……不知道会对红尘家族做出什么来……不许哭。抬头。让我……再看看你吧……”
夕红尘和他对视,她那双破碎的蓝眼睛里是无尽的痛苦,还有某种险恶的……恐怖的东西。
我好像把一只怪物从象牙塔里放出来了,孔佑恍惚地想着,那只怪物过去被安抚着,老老实实地待在塔顶,而现在,它主动出来了,也许它会将极北的雪原和日月帝国一同焚尽。
这也……没什么不好。
他沉入了短暂的死亡。
……
一只饥饿的冰碧蝎嗅到了血的气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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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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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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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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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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