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邓司农一派相助,苏木被不痛不痒罚了一年俸禄,以示惩戒。
散朝后,小皇帝将苏木单独留下,他原是想留苏木在宫中接风洗尘,但仔细思量后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宫中宫娥内侍被田家掌控的不知凡几,虽然这段时间以来,太极殿的宫人们被换了一批,但小皇帝仍然不敢放心,这其中是否有田家的眼线。最后他支开侍奉的宫人,只留信任的小黄门在殿门外守候。
苏木抓紧时间,将这些时日的所见所闻道出。小皇帝听得入迷,听见落雁寨匪徒恶行时愤而拍桌,得知贼子的下场后拍手称快,又听平城危机跟着揪心着急......
他起身郑重向苏木行了一礼,苏木连忙婉言道:“陛下折煞微臣了。”
伴君如伴虎,有北戎王前车之鉴,她可不敢真把自己高高挂起,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
苏木坚持以臣子相称,打消了小皇帝心中的最后一丝顾虑。前朝被权臣把持,宫中连侍奉之人也不能放心,实在是给小皇帝留下了阴影。
他原本还担心,因此行艰险,苏木会退缩不前不愿再继续效力,又或者苏木野心膨胀,也起了旁的心思。
若果真如此,他定要把这个苗头掐灭在摇篮里。
方才在大殿上,苏木进退有据,小皇帝本以为苏木眼疾已愈,此时得知并非如此,他忧心不已,急忙要唤太医前来诊治。
话刚一出口,小皇帝就有些后悔。鸿胪寺卿请辞一事,只怕年后就压不下去了,他本是想借机提拔苏木,培养势力,若是这个当口苏木的眼疾被田、邓两家知晓,定是会节外生枝。
可他又不能当面反口,一时有些纠结。
苏木眼睛虽还未痊愈,但也好了许多,如今不过是有些像前世的高度近视那般,看得不甚清晰罢了。她敏锐察觉到了小皇帝身上的不自在,主动开口婉拒,小皇帝也就借坡下驴,揭过这一茬。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殿外传来一道唱和声,田太妃求见。
苏木借机告退,大殿门前,正好与田太妃相遇。田太妃一身华服,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五六的年轻姑娘,苏木垂头行了一礼,“问太妃安。”
“哼。”田太妃冷哼一声,又嫌弃得抬袖捂住鼻子,快步离开。
刚出宫门,苏木就看见阮南珠踱来踱去的身影。“阿阮,你怎么在这儿?”
阮南珠飞奔上前,拉着苏木左看右看,见她与先前无异,这才放下心来,拉着苏木走向一旁的马车。
“这?你哪儿来的马车?”苏木有些惊讶。
阮南珠有些不自在,“那个白眼狼安排的,不过,他倒还算有几分良心,算了,看在马车的份儿上,不叫他白眼狼了。”
白眼狼?苏木略思索片刻,方才明白,阮南珠说的应是田斐。
“他人呢?”苏木左右环视一圈,并未发现田斐的踪影。
阮南珠哼了一声,“怕是没脸来见你了,别管他了,我们赶紧回家吧。”
苏木搀着阮南珠的胳膊上了马车,车夫显然是特意被关照过了,一路跑得都很平稳,无需苏木多言,便轻车熟路驾着马车回到了苏宅。
阮南珠用力在大门上敲了几下,不一会儿,门开出一条缝,门缝后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面孔,对着两人一脸警惕,“你们找谁?”
“勇叔,是我。”苏木一开口,老汉连忙打开大门。阮南珠这才注意到,老汉一只空洞的袖子,和不太利索的脚步。
“勇叔,麻烦让张婶烧些热水。”苏木一路呆在囚车里,感觉身上都快馊了,此时只想好好泡个澡。
她拉着阮南珠进了后院主屋,悄悄在她耳边叮嘱,“勇叔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的手脚看,阿阮把他当常人对待就好。”
不一会儿,张婶带着女儿一道送来了几桶热水。一切准备妥当后,苏木恨不得立刻钻进浴桶,享受难得的放松时光。
家中再无其他人,她正要关门,阮南珠突然挤了进来,坚持先给她检查了一遍伤势。
幸而原先伤口恢复得不错,没有发生恶化。只是回京这些时日,没能及时用药,新生肉芽已经转变成伤疤,若是再想消下去,只怕不易。
比起捡回的这条命,伤疤算什么?苏木只短暂难过了一瞬,就将此抛之脑后了。见阮南珠还是一脸愁容,苏木起了逗弄的心思,“阿阮留下来,是想与我共浴么?”
见苏木还有心玩笑,阮南珠明白她是当真没把伤疤放在心上,这才啐了她一声出门去了。
浸泡在温暖的水温中,苏木长舒一口气,周身的疲劳仿佛一扫而空。
阮南珠回到花厅,却见刚刚那送水的小姑娘还在,正一脸好奇得盯着她看。
“姐姐,你就是咱们府上日后的新夫人吧?”m.xiumb.com
啊?阮南珠一时没反应过来,连忙摆手。
“可你刚刚还帮大人沐浴了。”姑娘瞪着眼睛道:“难道大人是个负心汉,不想给你名分?”
阮南珠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阿临啊阿临,让你总是不配合治疗,这回就只能委屈你落个负心汉的名声了!
苏木换好衣服回来,还没进门就听见阮南珠和平安有说有笑,可她刚一现身,平安就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阮南珠不知在平安耳边说了些什么,她这才眉开眼笑,冲着苏木笑呵呵道:“大人,平安的礼物呢?”
哎呀,苏木一拍脑门。离家时,她承诺平安,会给她带北戎特产回来,没曾想一路发生如此多变数。
眼见平安撅起嘴巴一脸失望,苏木灵机一动,“明日有灯会,平安想不想去?”
“想!”小姑娘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蹬着脚步找张婶去了。
小年已过,城中处处洋溢着喜气,小皇帝特意颁布了新令,除夕前三日城中解除宵禁,与民同乐。不少城外商贩赶着时机进城,希望在过年前再为家中多挣些嚼用。
翌日傍晚,简单用过些餐食,苏木带着阮南珠和平安出了门。集市上人头涌动,很是热闹,苏木一手将平安抱在怀里,另一手臂被阮南珠抓着以防走散。
阮南珠对一切都很新奇,拉着苏木在各个摊贩前闲逛。行至一绢花摊前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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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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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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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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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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