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强撑着不让人看出异常,独自回到二楼房间。关上门后,她抖着腿瘫在床上,忍不住抽气,待解开腰带,褪去外衣,只见大腿内侧一片红肿。
嘶!苏木掏出一只嫩绿小瓷瓶,一边涂着伤药,一边咬牙切齿,这笔账都得算到北戎人头上,得再多坑些银子回来才是。
也不知那威南侯此时,是何表情?他特意安排苏木等人在西市口入住,本是为了羞辱一番,却不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西市口离南城门不远,大大缩短了苏木一行人出逃的时间。更何况,那附近住的都是周人,两族情绪天然对立,想要挑起些乱子,可是容易多了。
经此一行,苏木倒是另有收获。北戎人似乎有些人心涣散,守城之人都心不在焉,她们混出城门时,甚至没遭到什么有力的阻拦。
北戎内部,应是生了什么变数。
咚咚咚,她刚刚整理好衣物,门外就传来了几下敲门声。
“进来。”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赵无疾探头探脑。今早被邓怀英的话吓得不轻,赵无疾实在是坐不住了,一听到临平侯要见他,火急火燎地从坊市间赶了回来。www.vmatch.net时空小说网
这几日,他寻遍平城的北戎商队接洽,可却被处处压价,委实气闷。且几日光景,城中的粮价又翻了一倍,简直让他拍着大腿直呼肉痛。
“侯爷,小人......”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苏木问道,“员外手中,可是还有一批江南时兴货物?”
赵无疾瞬间心头一紧,生怕这最后的棺材本也要被苏木拿去“贱卖”,忙不迭打哈哈,“侯爷,那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怕是入不了侯爷的眼。”
苏木轻笑一声,递出一叠纸张,赵无疾接过,只见上面从粮食到茶叶、从胭脂水粉到珠宝首饰,密密麻麻列了几大张,几乎将他手中货物尽数囊括在内。
“说了不会让你吃亏,自然不是诓你,按你心怡的价位,开个价吧。”苏木微微勾起嘴角,笑着道:“早前为免消息走漏,这才一直未定下售价,员外勿怪!”
啊?赵无疾话还没出口,就突然被天降巨饼砸中。他最近心情跌宕起伏,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苏木做了个“请”的动作,赵无疾生怕苏木再反悔,连忙来到一旁的书案边,奋笔疾书。
这些时日他日日盘算,早已将各类物件的售价都了熟于心,不一会儿,就将几页纸填完交还。
见苏木盯着报价一言不发,赵无疾顿时紧张不已,为了留下些许砍价空间,刚刚他特意将售价稍稍调高了些。
未几,苏木取下腰间玉坠,沾上红泥,在几页纸上一一落款。
这,这么容易就结束了?赵无疾出门时,还云里雾里,临平侯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既然有契书在手,他心里有了底,也懒得去想那么多,随后按照苏木的意思,将库房中的各类物件,取出一些样品,分类布置在驿站一进门处的独立小楼中。
赵无疾刚离开不久,任迁便寻了来。他纠结许久,今日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虑,“当初在落雁寨,侯爷为何愿意放我回去,就不怕我一去不返吗?”
落雁寨那二当家就算再怎么十恶不赦,毕竟在寨子里混了十几年,总会有些拥趸。明雁一个小辈,若是当真由她亲手处决了二当家,只怕会惹得寨子那些老人不满。
明雁女子出身本就难服众,再来这一遭,保不齐会生下隐患。
而当时冀州军大部人马就聚集在山脚下,若要用二当家一命换取山寨安危,只怕那群老家伙为了自保,巴不得第一个答应。
任迁又是外来户,在寨子里本就遭受排挤,大概率会被推出来,做这个恶人。
不过这些,当然不能说与任迁听,苏木目光灼灼,“事实证明,我没有看错人。”
任迁被看得有些惭愧,他对苏木一直心有偏见,留下来也是另有目的。
“在下一介朝廷钦犯,侯爷却将我留在身边,就不怕我另有图谋,对你不利?”
苏木整个人陷进躺椅里,抬起一条腿踩在椅面上,双手在小腿腹上酸胀处反复揉捏。
“你会吗?”她抬起头,言辞恳切,“万事论迹不论心。我只知道,代城一行,任校尉和诸位同袍出生入死,于国有功,于我有恩。”
任迁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去。
苏木捏着小腿肚,暗自发笑,原来任迁吃这一套,看来这次她下对了功夫,再接再厉一把,争取把这个人才拉拢到自己手中。
歇息了好一会儿,眼看到了饭点,苏木肚子开始咕咕直叫,却始终没见到饭菜的踪影。
驿丞向来守时,今日这是怎么了?
她扶着腰出门,却发现大堂空荡荡的,没一个人影。
奇怪,人都哪儿去了?苏木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下了楼梯,迈出一楼大堂门口,不久便听见一道道热烈的喝彩声传来。
声音似乎是从前院传来的,她跨过拱门,只见镇北军和虎贲营的将士们,将整个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这是在做什么?”苏木拉住外围一名眼熟的驿站小吏问道。
那人原还在高声助威,转头看见苏木,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侯爷,镇北军与虎贲营切磋呢!”
不一会儿,有人发现了苏木的身影,连声高喝:“侯爷来了!侯爷来了!”
虎贲校尉虞长一脸笑意凑到苏木跟前,“侯爷,您快给我们讲讲,你们是怎么离开代城的,兄弟们都好奇得紧!”
一时间,虎贲营将士们将苏木围在中间,苏木心中诧异,这一路行来,虎贲营将士们对她,也就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什么时候这么热情过。
“嘿,你小子耍赖皮!”娄七搂起袖子骂道。
镇北军中之人,也纷纷叫嚷着,“侯爷,你可不能偏帮他们!”
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苏木这才知晓,原来是两军别苗头比武,虎贲营若能赢了,才有资格听镇北军讲述今日经过。
三局两胜,目前两方各胜一局,第三局虽打得正酣,可两边有些眼力的老将都能看得出来,虎贲营要输了。
被这么一群彪形大汉,两眼放光地盯着,苏木一时有些头皮发麻。
镇北军刚刚帮她虎口脱险,若是此时不替他们说话,显得她恩将仇报,可日后返回洛都,还少不了跟虎贲营打交道,也不好当众让人下不来台。
苏木左右为难,灵机一动,扶着腰大声呼痛,“哎呦,我的腰!我这腿!”m.χIùmЬ.CǒM
刚刚答话那小吏,连忙凑上前来,很有颜色地扶着苏木胳膊,“侯爷,小的送您回屋。”
苏木忍痛大步挪着步子,离开一段距离后,这才放慢脚步不停抽气。
小吏扭头,只见苏木脸色发白,额头密密麻麻渗出大滴大滴汗水。
咕咕咕,苏木肚子又开始叫阵,小吏此时终于记起误了午膳,顿时心慌不已,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嘴巴都要打结了。
“侯,侯,侯爷,小的该死!求侯爷恕罪!”
“唉,唉,打住。”苏木一手将人捞起,调侃道:“你要是死了,我不更得饿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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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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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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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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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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