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真传这坎水意境果然不俗,我的‘一江春水’完全不是对手,让孟真传占据了地利,恐怕这一战会稍微有那么一点吃力。”
就见韩广的身影从一股春水中浮现,右手抓住了那根竹棍,略微张口吐出少许气泡,但却有声音从水中荡开。
孟丹云视线往侧后方掠过一眼,就见其他几个方向,三道人影姗姗来迟,各自穿着的衣袍分明只是玄机阁普通内门弟子的服饰,但每一个身上都有元罡之力鼓动,显然全部都是五脏境的人物,之前一直隐藏在玄机阁的普通弟子当中!
三位玄机阁执事!
一位玄机阁真传!
还有一位一直隐藏在暗中的血隐楼刺客。
五位五脏境的存在,此时基本封锁了各个方向的所有退路,将孟丹云围堵在了这处石穴之中。
“血隐楼什么时候和玄机阁共事了?”
孟丹云并不去理会正面的韩广,而是目光冷漠的看了一眼她来时的那条通道。
以她坎水意境的感知,在这地窟水脉之中,几十丈内稍有波动,都难逃她的眼睛,也就只有血隐楼的人物,远远跟在十几丈外,能勉强避过她的感知。
要说玄机阁的人是恰好这个时候从各个方向赶到这处石穴,显然是不可能的,更兼身后一直远远的跟着一个血隐楼的刺客,毫无疑问是早有预谋!
这地窟水脉之中,实际上是她占据绝对的地利优势。
若非一位血隐楼刺客远远尾随,配合玄机阁的人形成了包围,最后还从通道中给了她一击的话,单凭玄机阁的人,就算再多上三五个,都不可能在这种地势中围住她。
眼下合围已经形成,这里又处于地窟深处,唯有几处通道能够脱离,地形的限制使得她虽然占据水之地利,也一样落入了凶险的危机之中。
“暂时合作。”
漆黑的通道中,血隐楼的刺客并未现出身形,但却有干枯的声音传来,听上去年纪不小,并非血隐楼的真传,而是一位五脏境的执事。
韩广此时摇着头叹气道:“其实我也不想在这种环境下对付孟真传你,但谁知道下面是这种地窟,也只能强行一试了,总觉得还是不太能留得住你。”
倘若地下的环境,是那种淤泥地窟,不是完全被水淹没的话,那么他此次伏杀孟丹云就至少有八九成的把握,但现在整个环境都处于水下,实在太利于孟丹云发挥,虽说他的暖春意境,也有驾驭‘春水’之能,但自然不及坎水意境的控制力。
话音落下。
韩广罕见的没有过多废话,手中的竹棍一挥一扫,牵引起一束春水暖流,再次向着孟丹云迎头敲落。
虽说是五人合围,但环境太适合孟丹云发挥,更兼孟丹云又是宗门真传,必然有一些保命的手段,他的把握不超过三成,但总归是有机会就值得一试。
哗啦!
整个石穴中的水道剧烈震荡。
伴随着韩广的率先出手,玄机阁的三名执事也是各自动手,只有那名血隐楼的刺客始终不见行迹,但这样隐匿在一旁更给人一种心悸之感。
孟丹云以一敌众,此时心中却冷静异常,将坎水意境完全扩散开来,整个石穴中的流水几乎都在她的控制之中,伴随着她手中银水剑的一挥,水流激荡之间,霎时间凝出一柄柄肉眼可见的水剑,在水中交错横飞,化作一片剑阵,横击四方。
轰!轰!轰!!!
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水泡,从石穴中不断的爆开,汹涌的水脉之威四处激荡,让这处石穴霎时间就化作了剧烈的战场,若非这里的岩壁无比坚韧,流淌有地脉之力的话,顷刻之间这处石穴就要为之破碎崩塌,承受不了数位五脏境的攻伐。
孟丹云占据地利,非同小可,在坎水意境近乎极致的发挥下,整个石穴中的水脉几乎都成为了她的助力,弥漫四处的流水之剑纵横交错,仿若剑阵一般横贯四方,看上去甚至像是她一个人,压制住了玄机阁的四人!
但实际上。
孟丹云自己心中清楚,韩广等人只不过是为了不露破绽,不给她从夹缝中遁走的机会,所以全部都以最沉稳的守势来应对她,慢慢的合围绞杀。
这样无论她再怎么操纵水脉,横击四方,也只能在四人的合围中左冲右突,只要冲不出去,那就毫无任何意义。
然而身为七玄宗真传,也足可称得上一代当中寥寥无几的天骄人物,孟丹云此时却是毫无怯意,甚至整个人都沉浸在了激斗之中,一时间都不去考虑杀出重围的问题,而想要利用这凶险的围杀,以及这水脉之利,让自己的坎水意境能够更进一步!
一旦。
她能悟出坎水意境的第二步。
那么在这地窟水脉之中,韩广五人联手也不可能拦得住她,到时候不但能摆脱危机,来去自如,甚至这里将化为她的主场,可以再慢慢寻机去猎杀韩广等人!
唰!唰!!
石窟之中,水脉之力化作一柄柄水剑纵横,水剑之中更裹挟有缕缕风势,与韩广的竹棍、三位玄机阁执事的鸳鸯钺、铁尺等各种不同兵器不断交锋激斗。
韩广等人形成的合围,随着战斗的推移逐步的向内压迫。
而在这激烈的交锋之中,承受着那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一时间孟丹云心中,对于坎水意境的种种感悟纷呈而至。
作为七玄宗的真传,她一直迟迟不曾领悟意境第二步,是落后他人许多了,毕竟巽风、坎水等意境,要迈入第二步,比起其他流派是要简单一些的,但作为堂堂真传,她的悟性和资质从来都不差,也是万中无一的存在。
她欠缺的是历练。
或者说七玄宗的真传,几乎都欠缺一些历练,欠缺那种生死之间的一线感悟。
因为七玄宗真传过去多年都不出玉州,到了五脏境才会下山行走,在玉州遇到的最大危险也就是五阶乃至六阶的妖物了,或者就是同门之间的彼此切磋。
修行修行,既有修,亦要有行,这一趟下山历练,攻伐天尸门余孽,又恰好经历潮灾,对她来说都是一笔笔的历程积累在心间,等待汇聚成最终的灵光一闪。琇書蛧
此刻。
孟丹云在巨大的压迫下,将坎水意境几乎发挥到她所能发挥的极致,整个人隐隐都似与水脉联系在一起,一时隐约之间,似乎就要跨过那条界限,触碰到那一线壁障。
但也几乎就在这个时候。
一直紧盯着孟丹云的韩广,眼眸中忽然闪过一丝阴险,手中的竹棍向着孟丹云猛然落下,在竹棍顶部环绕的暖春意境之上,突兀的又增添了一丝炙热。
这一丝炙热,
超过了暖春意境的范畴,已经不再是暖,而是热。
盛夏意境!
作为玄机阁排名比程厚华更靠前的真传,韩广不知什么时候,赫然已悟出了四时之中的第二种盛夏意境!
尽管他的盛夏意境明显只是初成,远不及暖春意境那么浑厚,但此前一直隐忍不发,就选在孟丹云沉浸于水脉之中,堪堪要有所悟的短暂失神一刻陡然出手,一时间凶威毕露,仅仅一击,就震碎了正面袭来的两柄水剑,竹棍直袭向孟丹云的天灵!
“不好。”
孟丹云被强行从几乎有所感悟的状态中驱退出来,面色为之一变,韩广的阴险出乎她的预料,似乎就是故意给她压迫,要让她有所感悟,然后卡在那一瞬间给她最凌厉的一击,这一下不但打断了她之前的所有沉浸,更是于间隙之中袭近!
但她终究是反应了过来,手中的银水剑划过一道流水,迎着韩广的竹棍抵挡上去,剑锋和竹棍在水中碰撞,水流顿时无声的炸裂。
堪堪就在此时。
之前一直隐匿起来,不曾再次出手的血隐楼刺客,陡然于水中现身而出,那柄峨眉刺以极其刁钻的角度,从斜下方刺向孟丹云的后心,抓住了此时孟丹云仓促迎击韩广,于方寸之间所露出的破绽,一下子就拿住了最为要害之处!
“……”
孟丹云心中叹了口气,眼前这些人的确没有一个是易于之辈,韩广自不用说,若是在七玄宗,肯定排名比她靠前,血隐楼的刺客也是技法狠辣,两次出手都在最为要害之处,其余三位玄机阁的执事虽然不强,但都无比沉稳,配合起来几无破绽。
如韩广所言一样,她并不是没有保命的手段,但那种秘法一旦激发,虽然短时间内能让自身的元罡真劲强行拔高一层,可也会对五脏和经络造成损伤,事后至少要休养数月,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她自然是不愿意施展的。
但此时此刻。
正面韩广突如其来的一击,让她仓促之下迎击,元罡的流转出现了破绽。
侧下方的血隐楼刺客一击,又是落在最为要害,来不及转圜的破绽之间,已是难以应对,仓促抵挡的话,也一样要受伤,此时此刻似乎已经只剩下了施展秘术,强行冲出重围,遁逃而走这唯一的策略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
孟丹云心中忽然微动,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体内浮躁起来的元罡内息又再次止住。
她左手在水中一划,带起一束水流和风势,迎向那柄袭向后心的峨眉刺,一拍之后,强行将其握在掌心之中,一股隐杀之威和她的风水之力短暂激突碰撞,那只纤纤素手立刻就有鲜血流出,但依然紧紧捏住峨眉刺,使其攻势大大的延缓,最终勉强落在她的后腰处,发出‘叮’的一声,刺穿了表层的道袍,却被里面的一件金丝内甲阻挡。
以强弩之末的状况,元罡真劲难以转圜的状态,强行挡下这一击,对孟丹云来说也是毫不轻松,脸色明显苍白了一些。
但。
这一击过后,无论是那位血隐楼的刺客,还是玄机阁的执事,包括韩广,都是各自目光微变,齐刷刷的往石穴顶部的那条通道看去。
就见通道之中忽然激起一束汹涌的水流,然后就有一道人影从通道内落下,落入了这处石穴之中,就这么突如其来的落到了战场之中。
看到那落下来的人影,孟丹云眼中闪过一丝异彩。
她感知的气息没错。
果然是他,
陈牧!
能来到这石穴之中,陈牧毫无疑问也是迈入五脏境了,虽然这一点她也并不意外,毕竟很早之前她指点陈牧修行的时候,就察觉到陈牧的气血浑厚浓郁,毫无疑问是锻骨境圆满,距离五脏境只差一步之遥,如今迈过那条界限也十分正常。
陈牧来了,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毕竟陈牧就算是初步踏入五脏境,但终究是在锻骨境就练出巽风震雷两种意境的人,一旦迈入五脏,实力肯定不会太弱,只要与她联手配合,韩广等人想围杀她和陈牧两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孟师姐。”
陈牧手握流火刀,此时就这么从水中缓缓落下,目光掠过场中众人,随后也注意到了孟丹云身边漂浮的丝丝殷红血迹,以及她左手的伤痕。
“陈牧。”
韩广此时的脸色也是微沉。
他最不想看到的情况之一终于还是发生了。
“果然你是踏入五脏境了。”
陈牧没死,那程厚华那边的伏击肯定是出现了什么意外,他看到陈牧的第一时间,考虑的就是晏景青布置了什么后手,但也考虑到了陈牧是否已经迈入五脏境的可能。
陈牧其人掌握有风雷意境,一旦迈入五脏境,别的暂且不说,遁逃的能力远比寻常人要强许多,只要不是陷入伏击杀阵重围,一逃之下往往很难追上。
只是。
程厚华那边袭杀陈牧失败,也不尽早派人给他报个信,他这一夜忙的脚不沾地,一直沿着清平河流域上下探查,还先后和花弄影、古弘有所交手,哪有空去顾及其他事。
韩广此时眯起眼睛细细感知,附近的水流已经恢复平稳,没有其他人靠近这里,陈牧虽掌握有风雷意境,但在地窟水下并不容易发挥……现在要想留下孟丹云是很难了,但若是留下陈牧,或许还有些机会,毕竟陈牧才突破不久,比起孟丹云定然是有差距的。
心中念头闪过。
韩广悄悄抄起手中竹棍,猛然一击落下,向着陈牧的后脑勺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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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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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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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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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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