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走后。
许红玉坐在软塌旁怔怔出神,过了一会儿忽然转头看向小荷,道:“小荷,你跟着我有十八年了吧。”
小荷给许红玉打来清水,嫣然道:“是很久了呢,小姐记得好清楚。”
“你在余家,有没有看上的人?”
许红玉看了看小荷,忽然轻声。
“没呢。”
小荷在一旁轻轻服侍许红玉梳洗,道:“我这辈子只会跟着小姐的。”
她虽然在余家只是侍女的身份,但在这个世道,一旦迈入易筋地位就不同了,如果许红玉认同的话,她一样能嫁进余家,不过她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打算。
就算没有陈牧的出现,她也会一直跟着许红玉。
“嗯……”
许红玉看着盆里的清水,倒映出自己的清颜,怔怔出神。
小荷悄悄的说道:“小姐,您要是……我瞧就早些定下来吧,他早晚会是咱们瑜郡风云际会的人物,就算是家主大人知道,肯定都会高兴的。”
“你在说什么呢。”
许红玉转头看了看小荷,摇了摇头,道:“我没有那么样,我只是在想……”
自从昨夜过后,她就在想父亲许一川的事,但却又一直不敢深想下去,而且总是想着想着,就出现陈牧的身影,也许是陈牧和她父亲很像,都是出身于微末,但最终都凭自身的天资和努力,一步一步跨越而上,超过所有人。
小荷这会儿却抿嘴偷笑:“您有在想,其实就已经动心了呢。”
“小荷!”
许红玉终于忍耐不住,伸手揪起了小荷的脸蛋:“一直胡说八道,今晚罚伱面壁思过,不许睡觉。”
“疼疼……小姐,明天咱们要去猎妖呢,我休息不好怎么保护您啊,饶了我这回吧,我再也不敢了。”小荷楚楚可怜的看着许红玉。
许红玉叹了口气,道:“好了,不闹了,早些休息吧。”
小荷看着许红玉上了床铺,一时间也微不可查的轻叹了口气,她服侍许红玉多年,许红玉的心绪她是再明白不过,又怎么会不知道许红玉在想什么。
可老爷终究已经失踪了十七年了。
也未必就是天尸门余孽下的手。
现在去想那些,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所以她一直插科打诨,虽然也有点别的想法,但更多的也还是想让许红玉尽快恢复过来。
……
翌日。
陈牧早起。
许红玉与小荷也都起得很早,小荷早早的就去准备饭食,武者到了陈牧许红玉这样的境界,虽然都可以做到几日不饮不食,但那样也会损耗自身气血,反倒是日常的食量,比起常人都要大上许多,如果只是寻常的素餐,那基本上吃一盆都难以饱食。
甚至一般的肉类都不太跟得上消耗,要添上一点妖物的肉类。
用过早食。
陈牧打听了一下关于刘萍的事,不出意外的暂时没有结果,于是便和许红玉小荷一路出城,向着安瑜县的西北而去。
几人之中实力最低的小荷也有易筋小成的境界,因为这一段基本都是平原,所以一百五十多里的路程不到一个时辰便越过,这还是为了照顾小荷的体力不要损耗太多。
到了地方。
只有一个很小的村落,大约百余户人家,其中位于村子外围的几个屋房,此时都是破碎垮塌的样子,垮塌的痕迹中可见一道可怖的爪痕,明显不是人的手段。
“你们那夜看到的,确定是似狼一般的妖物?”
许红玉站在几个村民面前,冲着他们问道。
几个村民各自对视一眼后,都齐刷刷的看向最左侧的一人,年纪约莫四十多岁,是村里的村正王根生。
王根生似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眼眸中露出了少许的恐惧之色,道:“是……是,我听到动静,偷偷看了一眼,就看到一头,一头……一头快到我胸口高的狼,一爪子就把村头张寡妇家的屋子扒开了,然后就把张寡妇给一口……”
“然后那妖怪就又冲着李铁匠家去了,又把李铁匠家给……”
许红玉打断了他的话,道:“你那时候在哪里,狼妖为什么没盯上你?”
王根生顿时挠了挠头,露出尴尬的神情,道:“我,我在茅房……”
“哪里?”
许红玉继续问道。
王根生最后默默指了指倒塌的几个屋子中的一间,有一个塌了一半的茅房。
陈牧沿着方向瞧了一眼,好像是张寡妇家的茅房。
不过许红玉并未纠结这个问题,而是一路走到垮塌一半的茅房前,上下打量了一眼,然后继续问道:“那狼妖瞧见你了?”
“好像……”
王根生抓了抓他不多的头发。
这时许红玉微微点头,看向陈牧,而陈牧也看向她,同样冲着她微微点头。
“白狼妖,大宣妖物录中评定三阶,属常见妖物,不喜污秽。”
许红玉听到陈牧的话,不由得微微讶异,没想到陈牧第一次出城却对妖物都这么了解,于是也点点头,道:“我觉得也是,而且只有那一日来村里,这两日却都没出现,当是因为那一日正是月圆之夜,狼类妖物皆狂躁不安。”
“嗯。”
陈牧道:“那要么主动寻找其踪迹,要么就得多等一个月。”
许红玉摇摇头,道:“找吧,一个月太久了,而且我这里有能使妖物狂躁的‘迷迭香’,只要沿着痕迹能找到其巢穴近处,就能使其主动出来。”
“也好。”
陈牧点头。
许红玉到底是有许多猎妖的经验,像迷迭香等一些必备之物基本都配备齐全,他只看过一些妖物类的书籍,倒是没有这些内容,不过这次了解之后,下次他也会配备。
王根生看到许红玉转身离开,不由得上前拉住陈牧,咽了口唾沫道:“这位小……不,这位大人,您们真是来猎妖的吗?那狼妖可甚是凶恶,刚才那小姑娘……”
“王村正放心就好。”
陈牧冲着王根生语气平和的开口。
似这种偏远的小村落,连斩妖司都不太认得,估计是看许红玉与小荷都是年纪轻轻的姑娘,心中更没什么底气。
于是陈牧随手屈指一弹,一缕劲风从指间迸出,瞬间贯穿了不远处的半边土墙,一下子溅起一大片的尘埃,向着四周弥漫开来。
王村正看着这一幕,顿时微微睁大眼睛,随即连忙退开,脸上露出敬畏之色。
陈牧迈步跟上了许红玉,很快消失在村外,沿着狼妖的痕迹一路探寻而去。
……
就在陈牧与许红玉追逐狼妖的时候。
玉州。
七玄宗宗门所在,位于玉州中部靠北的地方,距离州城只有不到数百里。
宗门坐落在一片宏伟的山脉之间,并不深入山脉,只占据边缘部分,往外是一片治下的乡镇,说是乡镇,但实际上因七玄宗就在附近,其繁华程度,丝毫不下于一县。
来自瑜城的情报消息,几经辗转之后,最终还是安然的送到了七玄宗里。
事情不算小。
层层上禀之后,来到了七玄宗的执事堂。
“天尸门?”
几位执事一听,各自眉头微蹙。
一番商议之后,无法决断,于是由一位执事继续向上递交,一路来到了七玄宗主峰之上,位于主峰大殿后方的一片院落,这里是七玄宗长老们居住的地方。
“多事之秋……”
一位样貌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穿着宽松青色长袍的男人,听罢执事的汇报,不由得摇了摇头,望向远处云雾缥缈的山间,道:“寒州之地,妖乱异动,青州之地,烽烟四起,北州之地,一片狼藉,这玉州,迟早也是要乱的。”
当今天下格局,大宣朝廷政令已经不出中州,天下各州或被王侯控制,或被宗门割据,几十年来彼此发展,直至十年之前都还处于相安无事的阶段。
但天下之势,安久必乱。
从北州镇北王,率兵发难,攻伐坐拥北州三郡之地的浩然宗开始,整个北州就在短短十年之内打的一片狼藉,战火蔓延后,相邻各州之地纷纷有变,或有宗门插手,或有割据势力暗中行事,致使三年前开始,玉州相邻的四州皆一片乱象。
唯有玉州,几十年来始终被七玄宗统辖,并且七玄宗闭门封州,不参与外州之事,因而玉州直至今天都相对安定。
“祁长老,您看……”
“先派人去中州,向朝廷汇报吧,流程还是要走的。”
穿着青衣的祁至元缓缓开口。
玉州能到现在都保持相对安定,与七玄宗行事一直相对守规矩也有一定关联,虽然统辖一州之地,但并未破坏朝廷体制,甚至对地方上,仍然沿用朝廷规矩治理。
“是。”
那名执事低头应声。
但就在他转过身,打算去处理此事时,忽然一个绵延悠长的声音,响彻整个山林。
“天剑门真传,左千秋,前来拜山。”
这声音并不多么响亮,但却清晰的传遍山脉,深谷齐鸣,更兼有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锋锐感,仿佛浩剑当头,凌空而立。
一时间。
整个七玄宗门内,无数外门、内门弟子纷纷抬头,愕然望向山门方向。
而没等有人做出反应,紧随着那第一个蕴含锋锐的声音,一个千柔百媚的声音悄然在山谷之间荡开:“左师兄怎么那么心急,也不等等师妹呢……呵呵。”
这声音似柔似魅,仅仅只是传入耳畔,就令人心神荡漾,一些七玄宗的外门弟子纷纷都有些失神发怔,一时间都升起莫名的浴火,想看看那声音的来源是谁。
但紧接着。
一个漠无感情的声音仿若一盆冷水,一下子浇灭了所有的浴火。
“血隐楼,司寇治,前来拜山。”
“喂,合欢妖女,拜山就拜山,在别人山门前耍花招,要是惹恼了人家,全宗倾巢而出,那你一个人去抗好了,看你有几个洞,能抗几根钉?哦对了,玄机阁真传,姜逸飞,前来拜山,事先声明,我跟妖女不是一路的,我只是想和你们的真传较量一下。”
最后一个声音十分聒噪,喋喋不休一般,但绵长的话语落下,仍然是每个字都响彻山谷,清晰的在整个七玄宗山门间回荡。
主峰之上。
那名执事的身影顿时停在原地,露出几分错愕的神色,转头看向后方的祁至元。
拜山……
这都是多少年没有过的事了?
而且天剑血隐,玄机合欢,这可是有正有魔,怎么都能凑到一起去。
祁至元轻叹一声,道:“总归还是来了。”
若是天下安定之时,七玄宗坐拥一州之地,那的确能一直相安无事,但如今各州皆乱,唯玉州仍然安宁,早也成了外州诸多势力的眼中钉,想将七玄宗拉下水的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该来的迟早还是会来。
真传弟子上门拜山,若是放在数十年前,天下还算安定的时候,那么多半就只是切磋武道,问道于前,但眼下四宗真传各来一人,齐齐而至,为的就不是简单的论武争道了。
这四家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进驻玉州。
早在两年之前,血隐与合欢便想踏足玉州,只是被七玄宗挡了回去,但这一次四家齐至,事情便多半没那么容易过去了。
祁至元缓缓迈步下山,每一步落下,身影都仿佛鬼魅般刹那间落在数十丈外,很快整个人影就消失不见,只顷刻,便出现在了七玄宗的山门之外。
七玄宗的山门坐落在山峰的峰底。
旁边的岩壁上,以金色的文字铭刻出巨大的‘七玄宗’三个文字,一眼看去便有种震慑人心般的力量,伴随着那高耸入云的山峰,给人一种威严肃穆之感。
不过此刻。
七玄宗的山门前,几个不同的方向上,却各自站立着数个人影,有白衣负剑,眼神淡漠的,有身穿轻纱,身姿妙曼,唇角含笑妩媚欲滴的。
也有一袭黑色斗篷,戴着面具,整个人看不清楚样貌的,还有背着奇怪竹篓的,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的气息若隐若现。
祁至元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山门内侧,再次迈步后,便来到了山门之外。
他目光掠过眼前四个年轻人影,继而又将目光投向几人的后方,随后收敛视线,道:“本座祁至元,七玄掌教闭关,由我暂代掌门之事,几位客人既是拜山,便请登峰。”
“晚辈见过祁长老。”m.χIùmЬ.CǒM
背着竹篓的年轻男子先是规矩的行了一礼,然后咧嘴一笑,道:“前辈,此次来拜山,却是奉了师门之命而来,与七玄门下真传切磋武道……若是在下小胜几招,七玄宗需得准许玄机阁进驻玉州,不知前辈以为如何。”
“我赢,天剑门进玉州。”
背负长剑的白衣男子淡淡的开口。
穿着斗篷的男子声音低沉的道:“血隐楼进玉州。”
最后。
站在不远处穿着轻纱,身姿妙曼仿若少女的女子轻轻浅笑:“合欢宗也想进驻呢。”
祁至元淡淡的道:“既如此,各位便请吧,不过就算你们胜过我宗真传,玉州也不可能尽由你们进驻,便以……瑜郡这一郡之地为约如何?若你们输了,则两年之内不得再入玉州。”
“瑜郡,稍有些偏僻啊,不过应该也行吧?”
姜逸飞摸了摸下巴,看向身后。
身后一片空旷,空无一物。
但就在这时。
“可以。”
“行。”
“可。”
几个平淡的声音从几人背后不同的方向传来,但放眼望去却不见人影。
过渡剧情,写得慢了点,这章字数多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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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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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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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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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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