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懋饭店。
程默检查了房间,确定没有任何窃听装置,这才坐了下来。
“程默君,你是不信任我,我会在咱们约会的房间内安装窃听装置不成?”千代子有些嗔怒一声。
“不是,职业习惯了。”
“你哪里来的职业习惯?”
“在香港受训的时候,我的一个教官跟我说的,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都要确保自身信息的安全,尤其是密闭的房间内,更容易放松警惕,很多人都是栽在这上面。”程默说道。
“你的教官是女的吗?”
“有女的,也有男的。”程默可不会轻易掉进语言陷阱,回答道。
“那个中国女孩的案子我听说了,宫本君确实太过分了,但他公开放话,说要你好看,你自己小心。”千代子说道。
这样一来,他势必会直接跟日伪对上。wWW.ΧìǔΜЬ.CǒΜ
千代子道:“实在不行,我先回去一趟?”
“嗯。”千代子道,“爸爸来信说,他有想来上海的想法。”
程默在这个位置上,他是一位执法者,自然不能随心所欲,得为自己的名声和巡捕房的声誉考虑。
程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把压力都压到千代子一个人身上,似乎有点儿不太地道。
日本人肯定知道他的背景,是不会轻易相信他的,一定会反复的试探自己。
“老师这么大年纪了,能承受的住这一路上的颠簸吗?”程默吓了一跳,忙道,“千代子,你还是劝说一下,让老师别来了。”
而且,日本人利用千代子想要拉拢他的意图很明显,一旦他主动中断这层关系,那日本人恐怕不会对他抱有任何幻想了。
“只要他们归案,接受应得的惩罚,这事儿自然就这样了。”程默说道。
不是他下不了决心,黑化做“汉奸”,而是如何能让自己这种转化变得更加自然。
“那你打算如何处置?”
“能拖一时就拖一时,实在拖不了,咱们再想别的办法。”程默也很头疼,总不能把实情相告吧,那样谎言就戳破了。
之前提供一些消息,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那都是一种铺垫。
“你让爸爸不来,他就要让我们回去日本,伱能去吗?”千代子反问道。
什么时候,跨出这第一步,他还没有想好。
千代子默然。
“其实这个案子也不会判死刑,可他们非要把事情闹的这么大,这個案子又到了我的手中,我总不能视而不见吧,那我还要不要自己的名声了?”
眼下这段关系,他感觉自己处理的很糟糕,一方面,他不能背叛苏沫儿,做出伤害苏沫儿的事情,可另一方面,原身跟千代子确实有感情,这种记忆似乎也在影响着他的抉择。
这个契机还没出现。
而始终难以避开的是他跟千代子走到哪一步,如今这样“约会”,会不会又终有一天会滑下去。
千代子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只知道自己可能是在为重庆方面做事,她只是没有将这个秘密告诉日本人而已。
“阿默……”
“啊?”程默闻言,不由得一阵恍惚,还以为是苏沫儿在唤自己呢,一回头看到是千代子那张娇俏的脸蛋,近在咫尺。
如此近的距离,差一点儿就亲上了,千代子脸蛋瞬间红透了:“我听沫儿姐都是这么称呼你的……”
程默拉开距离,刚想说“那是沫儿专属称呼”,夫妻之间的昵称,但一想,这么说的话,就有点的伤人了。
“千代子,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程默准备起身。
千代子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勇气,一把从身后抱住了程默:“程默君,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但我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千代子,别这样。”程默伸手解开了千代子的怀抱,站起身来。
咚咚……
突然房门响了起来。
程默与千代子对视了一眼,有些惊讶,他们在这边“约会”,他都是跟苏沫儿报备的,就算有人告诉苏沫儿,他也不会过来“捉奸”的。
而他也没叫什么服务?
“谁?”
“是阮小姐定的蛋糕,今天是她的生日,我是来给阮小姐送蛋糕的。”门外响起一道声音。
阮小姐是千代子的化名。
程默不由的错愕的一回头:“千代子,今天是你生日?”
千代子也微微愣了一下,旋即点了点头,她刚才满脑子都是自己主动的情景,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记忆里,那个人自从知道千代子生日后,每年都会买蛋糕给她庆祝的,但是这两年,他们分开了,程默鸠占鹊巢后,记忆里早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程默君,我以为你知道的……”
“对不起,我要是知道今天是你生日,起码也要请你去一顿大餐的,而现在,我连一份像样的生日礼物都没有给你准备。”程默十分歉意的说道。
“没关系的,我去开门。”千代子从程默身边走了过去,将房门打开,侍者推着装着蛋糕的餐车走了进来。
“鉴于阮小姐是我们饭店的优质客人,饭店特意给二位准备了一瓶酒,免费的,请。”侍者十分有礼貌的取出一瓶红酒,“需要我为两位打开吗?”
“不用,我们自己来。”程默伸手拒绝道。
“那好,两位慢慢享用。”侍者将酒瓶放下来,然后就转身退了出去。
程默检查了一下酒瓶,没有发现问题,就用启瓶器打开,取来高脚杯,用水清洗后,又擦拭后,分别给两人倒了一杯。
如此谨慎的做法,是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
“生日快乐。”
程默舌头先浅尝了一下,以他灵敏的味觉发现并无问题,一般若是下毒,就用其他味道遮掩,但还是会有不一样的触觉,无色无味只是相对而言,有些味道普通人吃不出来,但他可以。
蛋糕很漂亮,一层厚厚的奶油,上面做了一个一对男女相互依偎在在一起的造型。
程默记忆里立刻涌现一副画面,那是他跟千代子有一年过生日去海边的场景,就跟眼前一模一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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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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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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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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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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