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柏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程默道：“你找找看，黄晓玲是哪一个？”
程默狐疑的接过照片来，这是一张毕业照，上面写着民国二十三年金陵女子护理专业学校护理31级毕业合照。
跟后世见到的毕业照大体相似，只不过毕业照上基本上都是年轻的女孩子，脸上都还稚气未消。
第一排坐着的，有七八个年纪稍大的，还有三个男的，还有外国人，这应该是学校的领导和老师。
后面站了两排，总共加起来有四十人左右吧。
这一张张青涩的脸蛋，就算程默学过了一些观察人脸的技巧，也无法从这三十几个姑娘中找出那個他见过的黄晓玲。
女大十八变，这女人一旦长开了，跟年幼的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有时候，过一段时间都会有一个大变化。
这一点儿男人就自愧不如了。
这张照片有没有把人名给标注出来，程默来回看了三遍，一张脸一张脸比对，都没能找出那个叫黄晓玲的护士来。
“这个黄晓玲既然在南京上学，工作过，必然会有她留下的痕迹，还有她的那些同学，学护理的，算是专业人才，日军是不会轻易杀戮的，但是一场浩劫后，想找到这些人那是比较难的，我运气比较好，在扬州的一家医院，碰到了她在卫校的同学，还得到了这张照片，就是她告诉我黄晓玲是照片上的。”徐柏川说道。
“这个？”程默仔细看了一眼，惊讶道，这人再怎么变，总会保留一点儿轮廓的，这跟他见过的黄晓玲一点儿都不像了。
美和丑他还是能识别出来的，这个时代的女人绝大多数都是天然的，所以，即便是脸盲的人，也能辨别出差异来。
程默点了点头，现在看来，这是最合理的推测。
“四哥，别卖关子了，到底哪个是黄晓玲。”
“这个黄晓玲在日军进城后就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据我的推测，她应该是被抓了，被日本人处决了。”徐柏川继续道，“而她的身份则被保留了下来。”
程默把照片递给徐柏川。
同学指认，那就应该错不了了，没有利益瓜葛，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徐柏川没有伸手接过去，而是直接道：“中间一排，左边第三个，扎马尾辫的那个。”
而且比照这个个头，似乎也有些出入，但这个距近四年了，二次发育，再长高一点儿正常，倒也不奇怪，就是这个长相，他实在想出来，会有这么大的变化。ωωω.χΙυΜЬ.Ｃǒm
“我又去了一趟黄晓玲的老家，跟她的父母以及邻居证实了，我给你说的照片上的女孩就是黄晓玲，因为我在她家见到了真正黄晓玲的照片，但那是唯一的一张，我没有带走，用相机翻拍了一张带了回来。”徐柏川又掏出一张相片递了过来。
程默接过来，果然跟合照上的女孩子一模一样，就是翻拍的稍微有些模糊了些，但基本上能看清楚。
“黄晓玲的确有一个未婚夫，两年前来上海讨生活，据说是做了船员，这倒是不假，叫大斌，年纪比她稍大一些，我也去过那家人，但是没有照片，我给这个大斌的父母拍了一张照片，据说，他们爷俩儿挺像的。”徐柏川又掏出一张照片来。
照片上，一对老实巴交的夫妻，看上去十分拘谨，才四十岁出头，跟六十岁的老头，老太太差不多。
“四哥，谢谢了，没想到你调查的这么细致，不过，他们既然冒用黄晓玲的身份，会不会也偷偷调查过了这些人？”程默谨慎的问道。
“应该没有，这兵荒马乱的，日本人的触角还没伸到乡村，而且如果我是日本人，最好的办法直接灭口，这样就没有人知道黄晓玲的身份了，所以，这个身份对他们来说不是特别重要，只是临时拿来用一下的。”徐柏川说道。
真的要细心准备一个假身份，那可是要把所有能暴露身份的漏洞都堵住的，但这也是极为困难的，毕竟，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除非她是在封闭的环境中长大，否则，她认识和接触的人得有多少，不光是父母，师长等人，还有同乡，亲戚，那多了去了，你真的能全部杀光吗？
这不符合现实的。
只要假身份不被怀疑，自然就不会暴露，但一旦被怀疑了，那暴露就是必然的。
“六弟，你让我调查这个黄晓玲，应该是怀疑她跟弟妹被绑架有关吧？”徐柏川岂能不明白程默为啥求他办这么一件事儿。
反正他也没啥事儿干，又能帮到程默，自然乐意跑一趟。
以他的能力，调查一个这么一个小姑娘，没什么难度，何况在南京，他还有一些关系。
“是的，我一直怀疑小云身边有一个人，把她的情况透露给了绑匪，我怀疑过谭小雅，这个女人确实有些贪便宜和爱慕虚荣，但是她还不至于去害人，思来想去，我就从她们身边熟悉的人开始调查，结果发现了这个新来没多久的护士玲子跟谭小雅关系不错，尤其是小云跟我在一起后，跟谭小雅在一块儿的时间就少了，这个玲子就顺理成章的成了谭小雅的朋友，而且玲子还成了她们手术室的护士，几乎每天都在一起，所以，小云和谭小雅的行踪，她是最清楚的，更何况，绑匪还在医院外面安排了人跟踪，都显示那一次绑架是进行策划和安排的。”
“你不是抓了顾七了吗，他就没招供，是谁向他提供的准确情报？”徐柏川疑惑的问道。
“他也不知道对方真实身份，在那之前，他接到了这个女人的电话，说是有小云的消息提供给他。”程默说道，“他也觉得奇怪，也没有立刻相信，毕竟，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帮她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些他都不清楚，但后来，他还是决定冒险相信了对方，顺着对方的思路，制定并且实施了那一次绑架。”
“问题是，这件事暴露，她自己也是会暴露的，你一定会怀疑弟妹身边的人出卖了消息给绑匪……”
“是呀，如果真是这个黄晓玲，这件事暴露了，她应该第一时间撤离，为何还继续留在医院？”
“可能是以为你没有后续行动，觉得自己已经过关了吧。”徐柏川道，“或者说，伱会觉得这是谭小雅无心之失，根本不会想到是有人故意泄露消息给顾七。”
“顾七被抓，他为了减轻罪罚，肯定是会把这个情况说出来的，这一点，她会没想到？”程默道，“只能说，她的胆子很大，认为即便是顾七招供了，我们也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顾七招供后，你查过那个电话吗？”
“查过，这个电话没有记录，无从查起。”程默摇了摇头说道。
“看来这个对手很狡猾，早就想好如何斩断跟自己的关系了。”徐柏川惊讶道，“我跟踪过黄晓玲几次，这个女人虽然表面上毫无破绽，但我总感觉她身上的味道不对，所以，才特意跑去南京以及她家乡走了一圈。”
“看来，我们俩的感觉差不多。”程默点了点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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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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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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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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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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