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张国震今天傍晚出殡！”
“顾文达一会儿应该去吧，他们都是兄弟，好兄弟出殡，他怎么能出现呢？”
“张国震是横死之人，他出殡应该是在夜里……”
……
“顾文达出来了，一点四十分左右到的，现在是不到四点钟，待了两个小时二十分钟。”
“嗯，雷刚，你盯着李萍。”程默吩咐道，“有什么动静立刻汇报。”
“老许，我们先回捕房。”
“得嘞。”许清河答应一声，与程默一道下楼，等顾文达的汽车离开后，也返回老闸捕房。
……
下班的时候，程默路过老苗的杂货铺，取走了沈墨从苏沫儿处拿到的微型照相机。
程默拿回家后，就一头进入暗房，将微型照相机中的胶卷取出来，洗印出上面的内容。
有关护士玲子的资料，是她自己填写的，比较详细，字迹也很娟秀，很漂亮。
医院用人，自然是相当谨慎的，对来路不明的人，那是不会用的。
所以，玲子的身份如果是伪造的，那必须是伪造的天衣无缝才行，当然，医院没有调查核实的能力，但也能从其他方面来综合判断，比如身份证件，毕业证件，以及能够查找到的资料。ωωω.χΙυΜЬ.Ｃǒm
就比如，你是某学校某一届毕业的，是会有毕业照的，也有毕业名单，甚至，还有同学的，这些都是可以相互佐证的。
或者得有介绍信。
济仁医院这样的大医院，进人是相当严格的，不是随便就能让你进的，尤其是外聘的护士，还有入院的基本职业技能的测试的。
没有专业技能的，或者在卫校混日子的，那是不可能过关的。
病房护士与手术室的护士待遇和要求也不一样的。
玲子能够进手术室担任护士，自然是不一样的。
资料上显示这个叫玲子（黄晓玲）的护士今年22岁，扬州宝应人，金陵女子医学专科学校护理学毕业，南京沦陷前在南京一家教会医院担任护士，有两年工作经验。
侥幸逃回江北后，辗转来到上海，说是来找在上海工作的未婚夫，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出来找未婚夫，尤其是在大战之后的上海，这胆量不是一般的大。
她的未婚夫据说是个船员，经常不在家，她就留了下来，看到济仁医院招聘护士，她就过来应聘了。
她所有证件都是齐全的，甚至连中学的毕业证也有，因为资料上都有记录在案。
专业技能的测试也非常扎实，比刚出卫校的新手强多了，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老手。
对于缺护士人手的济仁医院来说，这样的人才肯定是不能放过。
这个资料，乍一看，倒也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程默也不能说不认识这个叫玲子的护士，只是印象不是很深刻。
但是在医院里，能如此了解谭小雅的也就是她了。
一旦找谭小雅了解情况，就可能打草惊蛇，程默还是想先暗中调查一下这个黄晓玲再说。
不能用巡捕房的人，沈墨还有别的事情，眼下也就只有一个人可以用了，四哥徐柏川。
他的茶叶店还没找到合适的店铺，有的是时间，他又是这方面的跟踪调查的老手，查一个护士的底细，那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把资料洗印出来，忙活了半夜，这才冲了个凉水澡，上床睡觉。
一觉醒来。
外头响起了汽车喇叭的声音，是唐涛开车过来接他上班了。
“今天早上吃啥？”
“白粥，馒头，咸菜，天气热，吃清淡一点儿。”
“得咧。”
“程先生早。”
“阿婆早，给我们盛两碗粥，两碟咸菜，再来一笼馒头。”程默在粥铺坐了下来。
“一笼馒头，咱们吃得下？”
“吃不下，伱给当午饭，你这个当助理的，就不能大方点儿，请你老板吃一顿？”程默拿起桌上筷筒里的筷子说道。
“我这可是又当助理，又当司机的，没跟你要两份薪水就不错了，你还让我请你吃饭，你好意思吗？”唐涛嘿嘿一笑，很自然的接过了筷子。
“馒头来了，刚出锅的，热着呢。”
两碗熬的稠糊糊的白粥，一碟切得碎碎的，金黄色的咸菜，配上，真是令人食欲大开。
“你催一下，让编辑部赶紧把第一梦的封面设计初稿给我，另外，我这几日比较忙，不是很特别要紧的，押后。”程默一边喝着粥，一边吩咐道。
“你结婚没有邀请花间社的同事吧？”
“我跟他们都不太熟悉，邀请他们也不合适，况且，我婚礼办的是西式的，到时候，给大家发点儿喜糖就可以了。”程默说道。
“那汪经理呢？”
“他邀请了，你也在，文秋师哥那边不太好邀请，你代表了吧，到时候，你帮我把喜糖给他和嫂子带过去。”程默说道。
“好。”唐涛点了点头。
“你日语怎么样？”
“学过，但不精，口语交流问题不大。”唐涛愣了一下，随即说道。
“你中午去一趟北四川路的余庆坊的魏盛里，那儿有一家菊香书屋，我在那边长期订购一些日本国内的书画报刊物，你替我取回来，跟老板说你是‘森田孝’让你来的，他就会明白了。”
“森田孝？”
“森田孝是我在日本留学起的名字，是我导师给我起的，我也不好拒绝，用这个名字在日本工作的时候，确实也减少很多的麻烦。”程默解释道。
唐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可以理解，他自己做地下工作的时候，也用过好几个花名。
至于唐涛这个名字，也不是真名，至于真名是什么，如果不去想的话，他自己都快忘了。
这条线迟早要交到唐涛手中，毕竟，他的一举一动容易被关注，而唐涛身上的目光就少很多。
“我来开车，先送你去长沙路。”程默吃完，一抹嘴巴，直接就走到汽车跟前，拉开车门，上了驾驶位。
一到老闸捕房，吕乐就迎了上来。
“头儿，顾文达从密勒斯公寓离开后，直接去了殡仪馆，张国震出殡，排场不少，沪西不少大流氓都出面了，吴四宝扶的灵，葬礼结束后，就去了绿岛俱乐部，应该是接手了张国震的场子，然后大概十点半出头，离开绿岛俱乐部回家了。”
“没有回密勒斯公寓？”
“没有，我在他家附近蹲守了一晚上，今天早上，他才去了密勒斯公寓，现在估计还在，刚子在那边看着呢，我就回来找您汇报了。”
“今天早上是他一个人去的密勒斯公寓吗？”
“是的，一个人，没有带任何手下。”吕乐点了点头。
“走，上车，去密勒斯公寓。”程默略微一思索，招呼吕乐一声，再一次打开车门钻进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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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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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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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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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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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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