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厂长,这位就是设计出包装礼盒的孙向阳同志。”
纸箱厂办公室,苏慧晚介绍着孙向阳的身份。
简陋的办公室里,这会已经坐满了人,目光纷纷落在孙向阳的身上。
对于孙向阳,他们既有感激,又有不服。
感激自然是因为孙向阳设计的包装礼盒,给他们纸箱厂重新带来了生意,说不定能够让纸箱厂起死回生,这也是纸箱厂这么重视的原因。
不服则是因为他们绞尽脑汁,做出来的包装礼盒,被打了回来,也就是说,没有验收住。
苏慧晚更是声称带人来指点他们。
只是见面后,却有些失望。
“孙向阳同志,欢迎你来纸箱厂指导我们工作。”
林宏贵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个子不高,头发更是白了一半,上身穿着件领子都磨秃噜的短袖衬衫,此刻正满脸诚恳的看着孙向阳。
负责生产的技术员或许会因为年轻不服,但他大半辈子心血都倾注在纸箱厂,这里就如同他的孩子,只要能挽救自己的孩子,别说一个诚恳的态度,就算让他跪下去求,他都心甘情愿。
“林厂长客气了,纸箱生产工艺我并不懂,甚至也不了解,我只是站在一个包装礼盒设计者的角度上来看看。”
孙向阳谦虚的说道。
如何生产纸箱,他的确不懂,不过这年头的纸箱子也没什么特色,颜色基本都是偏暗的那种土黄色,或者褐色,很单调,也很简陋。
纸箱子的表面更是粗糙不平,然后印上一些字样。
而这种包装,肯定无法满足孙向阳的需求。
先前他在苏慧晚的要求下,把包装礼盒的规格,颜色,还有各种要求全部写了下来,并且简单画了一幅图,此刻办公室的桌子上,便放着几個生产出来的包装礼盒。
长宽高跟后世的礼盒差不多,颜色也是偏红色,图案的远景是黄土高原的那种苍凉,近景则是一根结满了枣的枝条。
上面还有高档养生枣等字样。
可以说,设计是很好的,完全超越了眼下那些简陋的包装。
但孙向阳却高估了这个年代的纸箱生产水平,或者说,这家快要倒闭的纸箱厂,根本就心有余力不足。
那粗糙的图案,还有箱子的颜色,搭配在一起,总让人觉得不伦不类,也就难怪苏慧晚会不满意。
而后世的礼盒,表面光滑,颜色清晰,还蒙上一层透明的塑料纸,跟桌子上的这些,差距实在太大。
“孙向阳同志,这几款就是我们按照你的设计,生产出来的纸箱子,你看怎么样?”
林宏贵见孙向阳目光落在那些纸箱子上,便期待的问道。
虽说苏慧晚不满意,但如果孙向阳这个设计者满意,说不定苏慧晚也会改变主意。
“不行。”
面对询问,孙向阳毫不犹豫的摇头。
眼前的礼盒,差的实在太远。
“不行?怎么会不行?我们可都是按照你的设计生产出来,不管规格,还是上面的图案,我们都已经做到了最好,你知道我们为了达到你的要求,花费了多少心思吗?”
不等林宏贵开口,旁边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便忍不住说道。
“不行就是不合格的意思,并不是说你们花了心思,就一定能行,这些包装礼盒,关系到县里接下来的重要规划,务必要达到最好,如果纸箱厂这边生产水平达不到,我们可以联系地区,或者省里。”
孙向阳没有给对方留面子。
这次的高档养生枣,说白了,就是为了面子,枣好不好吃反而是次要的,所以包装一定要精美,高档,第一眼就要打动人。
只有这样,才会成为送礼的首选。
毕竟送礼,可是门学问,早就被老祖宗们研究透彻。
而不管哪个年代,都少不了送礼。
尤其是接下来改开,找工作,做生意,不送礼能行吗?
孙向阳设计的这款高档养生枣,可以说就是为此准备的。
所以这个高档,必须要凸显出来。
用眼下生产出来的这种礼盒,根本就无法打动人。
“别。”
一听孙向阳要把生意往外送,林宏贵顿时急了,他狠狠瞪了一眼刚刚说话的男子,也就是纸箱厂管生产的技术员,然后才满脸堆笑的向孙向阳赔礼。
“孙同志,小郑不懂事,您别见怪,我也知道这些纸箱子对县里的重要性,之前苏副县也是千叮咛万嘱咐,为了这些纸箱子,我们纸箱厂可谓是拿出了全力来,如果不行,哪里不行,只要您说,我们立马改。”
“向阳,林厂长他们也不容易,你就指点一下他们。”
苏慧晚这时也开口说道。
纸箱厂在县里企业中,规模并不大,可终究也有百十号人,之前因为没生意,几乎快要倒闭,这可是关系到百十号人吃饭,以及他们背后的家庭。
先前林宏贵没少往县里跑,门也堵过不少次,就是为了给厂子争取条活路,让县里不少领导头疼。
这次包装礼盒,苏慧晚第一个就想到纸箱厂。
既能给县里带来收入,又能救活纸箱厂,解决这一百多号人的吃饭问题,无疑是双赢。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把包装礼盒的订单拿给外人。
“好吧。”
孙向阳顺着台阶就下。
刚刚他也只是说说而已,免得对方‘恃宠而骄’,以为县里就一家纸箱厂,早晚都是他们的。
只有危机感,才能化作更强的动力。
“这种带瓦楞的纸箱子肯定不行,我举个例子,装手电筒灯泡的那种纸盒子,大家都见过吧?我需要的就是那种材质,但是要加厚一些,硬度不需要跟这种瓦楞纸箱子比,但如果剪成一个扇子,要能扇风的那种。
包装礼盒的表面,要用最好的彩印,这个可以跟印刷厂那边合作,尽量达到彩色照片的程度。
礼盒上面高档养生枣这几个字,最好找一个擅长书法的大师题字,然后印上去,最后一点,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那就是在包装礼盒的表面,贴上一层透明的塑料膜,摸上去光滑无比的那种。”
孙向阳干脆将自己的要求全部说了出来。
听着他的要求,纸箱厂这边的人全都有些目瞪口呆,这是生产包装礼盒?
不过林宏贵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扭头看着那位郑技术员说道:“小郑,能做到吗?”
此时,那位郑技术员脸色已经涨红。
“厂长,就算把咱们厂烧了,也根本做不到,而且全部按照他的要求生产,光成本就得多少了?”
“成本的事情不用伱管,你就说,哪里做不到,最多能达到什么程度。”
苏慧晚直接开口说道。
“纸箱的材质,问题不大,无非就是纸浆的纯度不同,印刷厂那边,能不能达到这种彩印效果我就不太清楚了,至于在纸箱表面贴透明塑料膜,我倒是在期刊上见过,国外已经有这种技术,国内好像也引进了,不过咱们厂肯定没法做到,就算砸锅卖铁,也买不起。”
郑技术员干脆说道。
而且在他看来,生产这种包装礼盒,根本就不值当的,几斤枣才多少钱?恐怕连这种纸箱子三分之一都买不到,到时候哪个傻子会买?
先前在生产包装礼盒的时候,他首先考虑的就是成本问题,要不然生产出来卖不出去,有什么用?
纸箱厂的问题终究还是无法解决,或者说只是解了燃眉之急,能应付一两个月,根本不是长久之道。
苏慧晚听完他说的话,然后把目光转向孙向阳。
“如果不贴那什么塑料膜可以吗?”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纸箱的光滑度跟硬度,一定要达到要求,尤其是表面的精美程度,关系到第一印象,更是重中之重,同时,这也是一次宣传咱们的好机会。”
孙向阳想了想说道。
想要达到后世的那种效果,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对此,他也能理解。wWW.ΧìǔΜЬ.CǒΜ
没有膜,就没有吧。
“好,那就这样,印刷厂那边回头我去联系,还有找人题字,这个也简单。”
苏慧晚这才松了口气。
同时松气的还有一旁的林宏贵。
虽然他也觉得生产这种纸箱子成本太高,到时候恐怕根本就没人会买,但既然苏慧晚如此要求,他也只能听从。
至于以后,只能以后再说了,先顾好眼前再说,毕竟纸箱厂揭不开锅已经太久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那就这样,还有这个提着的把手,如果不能用白色的软塑料,就用红色的编织绳。”
孙向阳最后看了看桌子上的包装礼盒说道。
“好的,孙同志,你放心,我们纸箱厂就算不吃不睡,也一定生产出你要的那种纸箱子。”
林宏贵一边表决心,一边哭穷。
“行了,回头我会让人把采购原料的钱送来,而且补发三个月的工资。”
苏慧晚见状,摇了摇头说道。
县里有钱吗?
答案是没有的。
这次收购干枣,对那些生产队也是打了白条。
但纸箱厂这边,本就没钱,如果连采购原料的钱都不给,那纸箱厂根本就没法生产。
“向阳,听说你们煤矿最近产量不错?”
从纸箱厂离开,苏慧晚笑眯眯的问道。
县里没钱,但纸箱厂却需要钱,怎么办?
钱从哪来?
此刻,便是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
她找孙向阳来这边,除了是因为包装礼盒的设计问题,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打土豪。
“还行吧,毕竟那口井刚刚竖好没多久,真正产量如何,下个月才知道。”
孙向阳一副没听懂的样子,认真的说起煤矿的事情。
“这次矿务局对双水湾煤矿援建,可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甚至都有人跑到我这里,让矿务局也帮帮忙,我可是顶着很大的压力才把人打发走。”
苏慧晚叹了口气,一脸自己多么不容易,为双水湾背锅的模样。
不得不说,自从当了这个副县以后,苏慧晚明显跟以前有了很大的变化,至少以前,她有什么话都是直接说,而不是拐弯抹角。
“表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只不过煤矿毕竟不是我的,它属于整个双水湾。”
孙向阳无奈的说道,他又怎么可能听不懂对方的潜意思?
“是这样的,我之前问过信用社那边,你们双水湾的账上现在有五十三万多,离着过年还有好几个月,反正你们临时也用不着,先借给纸箱厂那边用用怎么样?”
苏慧晚也不再卖关子,直接说道。
“连我都不知道账上多少钱,表姐你倒是一清二楚。”
孙向阳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苏慧晚的话倒也给他提了一个醒。
县里压根就没什么秘密。
尤其是双水湾这么一大笔钱躺在信用社的账上,恐怕信用社那边早就传开了,自然,县里的领导也都一清二楚。
此刻还不知道多少人眼巴巴的瞅着账上那些钱。
也就是双水湾比较特殊,有前车之鉴,要不然孙向阳敢肯定,这些钱早就被支走了,压根都不需要通知,美曰其名:借用!
你要是不服,大不了给你打个借条,难不成这么大的县,还能赖你一个生产队的账?
“岂止是我知道,这会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呢,而且煤矿那边扩建后,接下来几个月产量恐怕会更高吧?还有剪纸画,某种程度上,你们双水湾比县里都有钱了。”
苏慧晚意味深长的说道。
“表姐,你别看账上有钱,可我们双水湾之前为了通电,采购设备,外面还欠着不少钱呢,等还完账,年底还要给社员发钱,根本就不剩什么。”
孙向阳也在卖着惨。
“行了,你们双水湾欠的那些钱,可以先缓缓,到时候我去帮你们说,不过纸箱厂那边的情况也知道,必须要拿出一笔钱来采购纸浆,而且那边欠了大半年的工资,很多工人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先给他们发点工资,这样才有力气干活,就当是我这个副县替纸箱厂跟你们双水湾借的,等这批高档养生枣卖出去,就还给你们。”
苏慧晚直接一锤定音。
不是她霸道,而是她知道,孙向阳刚刚已经同意了。
要不然孙向阳根本不需要解释,直接回绝就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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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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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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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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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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