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还扣在她的腕上,却渐渐地松了,似快没了力气,却透着一股坚持。
有那么一瞬间,卫瞳以为他清醒了,很快,却发现他双眼迷蒙,很不在状态,看她一眼,复又缓缓闭上了眼睛,很知足,很安宁的样子。
在做梦么?卫瞳暗松口气,很快又蹙了眉头,略有些纠结的样子。
梦做,梦见她?
良久,她瓣开他的手指,塞进被子里,转身,走了出去。
已是下半夜,卫瞳很疲惫了,却没有时间休息,西玥驰不知去向,唯恐徒生变故,还是去找一趟老爷子。
才潜进老爷子的院落,便听见一声冷喝,“谁!”www.xiumb.com
一个四十来岁的魁梧汉子从廊下走出,警惕地望着她的藏身之处,面色冷厉。
卫瞳认得此人,正是老爷子的贴身侍从,跟在老爷子身边有二十来年了,武功高强,忠心耿耿。
卫瞳干脆从暗处走了出来,低声叫了一声,“吴叔!”
这汉子显然也认出卫瞳来了,面色有些讶异,还是恭谨道:“原来是三小姐,不知道三小姐深有到此,有何贵干?”
话语恭谨中透着防备,显然对她的作为稍有不满,嫌她打搅老爷子休息了吗?
卫瞳淡淡一笑,“烦请吴叔禀告爷爷,说我有要事禀报。”
吴叔皱了一下眉头,正想说什么,屋里的灯忽然亮了,便听的一个洪钟般的嗓音,“让丫头进来吧!”
吴叔低声应了一声,便领着卫瞳进了屋。
老爷子穿了外裳便出来了,见卫瞳在外间站着,不免指了一下桌旁的椅子,笑容甚是和蔼,一点也没有深夜被叨扰的不快,“坐吧!”
“谢爷爷!”卫瞳低声答应,待老人家坐了,自己才在对面落座。
西玥岩笑着开口,“丫头深夜到访,定是有要紧事。”
卫瞳正了脸色,沉声道:“爷爷明鉴,瞳儿是有一件大事要禀告爷爷。”顿了顿,又道:“是关于二叔的,瞳儿希望爷爷知道之后能秉公处理。”
闻言,西玥岩收敛了笑容,皱眉道:“什么事?”
卫瞳从怀中掏出信笺,恭恭敬敬地踢给西玥岩,低眉道:“爷爷一看便知。”
西玥岩接过信笺,拆开阅览起来,随着眼珠的转动,他的眉头也越皱越紧,看完之后,一张脸更是变得铁青,难以置信地模样。
良久,才缓缓将视线移向卫瞳,脸色是前所未有地凝重和严肃,“这信你哪里来的?”
卫瞳遂将西玥驰联合元青老道算计自己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包括用邪术控制西玥天,当然,说到易寒的时候,她只是一语带过,并未透露太多。
待卫瞳说完,西玥岩整个脸都沉了下来,在跳动的烛光中,隐隐有些狰狞,“驰儿,怎会是这个样子?”
这是一桩怎样可怕的阴谋,家族内的血腥争夺,更是在凌迟着一位年迈者的心。
卫瞳唯恐西玥岩一时心软,当下从座上站起,一把跪在西玥岩面前,沉痛的嗓音掷地有声,“请爷爷为父亲做主,为我们母女做主。”
“瞳儿?”西玥岩将目光望向卫瞳,见她秀丽的脸孔,满是倔强之色,只觉得心里一阵难受。
卫瞳直视老人的眼睛,字字珠玑,“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瞳儿几次遭受暗害,此次更是冒死取得证据,为的就是一个公道。西玥驰丧尽天良,对亲人尚且如此,如何能治理西玥家,长此以往,只怕我整个家族都会毁在他的手里。”
“瞳儿!”西玥岩出声打断,忽而摆了摆手,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一种由内而外的疲惫,“此事爷爷会处理的,你累了一天了,先下去休息吧。吴力,带小姐下去,包扎一下伤口。”
卫瞳起身,道了声,“孙女儿告退!”临到门口,忽然回头,意有所指道:“瞳儿希望爷爷不要让父亲和瞳儿失望。”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身后,是老人长长地叹息声。
不是她不体恤老人,而是,西玥驰这个毒瘤,不得不除!
西玥王府有专门的大夫,平素就住在府里。卫瞳跟着吴叔去大夫那里包扎伤口,大夫看见她一手的黑泡,隐约有腐烂的迹象,很是吃惊。这样的伤,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贵族少女的身上。
见对方迟疑,卫瞳懒得解释,只催促对方快点。
大夫只得咽下满心的疑问,替她包扎的时候,见她神色如常,又暗自佩服,这样的伤,只怕是极痛的!
从大夫那里出来,吴叔便告辞了,卫瞳也回了自己的屋子。
天还没亮,柳漱玉还没起来,卫瞳翻身进了院子,进了屋,房门一关,便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她真的是,太累了!
只是,她仍旧睁着眼,漆黑地眼瞳反射着淡色的月光,语气有些闷,“小八,司鸿阳真的死了吗?”
小八沉吟道:“其实,我一直有个疑虑,那阴兵走的未免太离索了些,连一点痕迹也不留。此前在道观门口那般残酷嚣张,这样小心翼翼,未免显得欲盖弥彰。”
不得不说,小八的目光还是相当毒辣的,看人看事,都习惯绕几个弯,一点细节,都能被他反复嚼烂了。
卫瞳想想也有道理,从那阴兵小心处理现场来看,也是忌惮易寒的,既然如此,何必为了一缕魂魄,如此冒险?
小八又道:“他们处心积虑地带他回冥界,不会只为了杀他,究竟如何,你日后去冥界看看便知。”
卫瞳惊讶,“我还可以去冥界?”
小八轻笑,“三界之中,只要你有能力,哪里去不得。你今日对西玥岩那番话说的极好,明日,定然还有一场好戏好看,现在,先养足精神。”
卫瞳低声应了,这才闭上眼睛,安然入睡。
第二日,卫瞳睡到日晒三竿,期间小青来喊了一次,见她在睡,想起她前两天的激战,只当她累坏了,也没敢叫醒。
卫瞳同柳漱玉吃了午饭,期间,柳漱玉见她手上新增的伤口,又惊又急,卫瞳随意扯了个谎。恰巧西玥岩派人来请,卫瞳便一起去了。
宗族祠堂,是祭祀祖宗用的,也是专作训诫用的。
仆人都被打发走了,卫瞳进了屋子,就见西玥驰跪在地上,低着头,也不知是何表情。
西玥岩就坐在西玥岩身前的主坐上,他似乎一夜未眠,眼底青黑浮肿,此时,沉着脸,一言不发。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吴叔守在门口,整个院落,就只得他们四人。
看来,西玥岩是打算秘密处理此事了。家丑不可外扬,尤其是这般坑害血亲的恶行,简直令人发指,让宗族子弟知道了,只怕也会寒透了心,更怕滋长某些歪风邪气。
似知道卫瞳来了,西玥驰忽然抬起头,死死盯住卫瞳,那眼神,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这是西玥驰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将将憎恶表现出来,卫瞳却没被吓住,走到他的身边,略微抬起头,一种高傲地姿态俯视着这个男人,语气和她的笑容一样冰冷,“二叔,你这样看着我,会让我误以为,你没有半点悔过之心。这不仅让爷爷为难,更让我身在九泉之下的父亲,难以瞑目!”说到最后,她眼里的利芒犹如实质,咄咄逼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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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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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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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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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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