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底暗暗算了一下时间,想着去上个洗手间,回来之后,余小洛那小家伙应该差不多检查完回来了。
她需要冷静下来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这种完全失了节奏的感觉让她心里始终不稳。
阳台的门不大不小,刚刚好够两人错肩而过。
眼看余清舒一脸漠然地从自己身侧经过,战司濯眸光沉下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余清舒停住了。
她眼角的余光微垂,看见他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当即知道他已经在克制自己情绪了,可即便如此,他攥着的力道还是很重。
“战总。”余清舒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痛色,只是冷漠疏离的抬眸看了他一眼,似是提醒他注意分寸般唤了一声。
战司濯侧头垂眸看着她,喉结上下一滚,过了好一会儿才沉声:“你要走?”
他看得出来她想走,一点也不想跟他单独相处。
她刚才跟易霄打电话的时候,他站在她的身后,虽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得出来她的放松,跟面对他时的针尖麦芒是不同的,她是笑着的。
余清舒抽回自己的手,淡声道:“战总,你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你的手下,我要去哪,应该不需要跟你报备,要经过你的同意。”
话落,她不再看他一眼,抬步径自往里走。
战司濯站在原地,方才攥着手还保持着握着她手腕的动作,像是想要奋力抓住些什么,可惜,除了微凉的空气,什么都没有。
四年前他没抓住,四年后的他更抓不住了。
“你答应过会留下来等他。”眼看余清舒就要走出病房,战司濯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抛出余淮琛这个理由,试图用这个理由让她留下。
事实上,是除此之外,他没有其他理由了。
现在的她,不需要他,甚至是恨他,所以她可以头也不回的就走,所以他只能可笑的用一个小孩子做理由,才能让她稍微停留一下。
“我去洗手间。”闻言,余清舒转过头看向他,语气平平的解释道。ωωω.χΙυΜЬ.Cǒm
听到她不是要走,战司濯紧绷的肩膀明显往下松了一下,但这一松,还没彻底痊愈的伤口忽然痛了一下,痛得猝不及防,让他身形狠狠的晃了一下。
砰。
他脚下不稳,往后踉跄了一步,后背猛地撞上门框,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而这一幕,直直的撞进余清舒的视线中。
她还没来及思考,脚下的步子已经先一步地走向了战司濯,等回过神来,她已经伸手去扶着他的手臂了。
战司濯稳住身形,隔着病服布料,明显感觉到余清舒掌心的温热。
他后背贴着门框,缓了缓疼痛感,垂眸看着她,只见她那巴掌大的脸上神情紧绷,眉头皱在一起。有那么一刻,他好像看到了在担心他的余清舒。
“余清舒……”战司濯沉沉的唤了她一声,手控制不住的抬起,想要帮她把紧蹙的眉头抚平。
却不想,余清舒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偏头躲开了,也松开了他。
战司濯抬起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半晌才缓缓地落下来,撑着站直了身子。
“我没事,你去洗手间吧。”战司濯忍着伤口的痛,扯了扯唇角,走到沙发坐下,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有事。
他很疼。
不是伤口的疼,是心脏,他的心在这四年里,深夜被钝刀割据,白天用工作当麻醉剂,强行让它愈合。反反复复,他被折磨了四年,而四年后,再看到余清舒,那些被强行愈合的“伤口”崩解的更厉害,疼的他连喘息都成了困难。
余清舒注意到他额角渗出的冷汗,这看上去可一点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他的伤,她多少知道的,没有三个月,连床都不能下,这才过了小半个月,战司濯已经不是第一次忤逆医嘱下床走动了,这只会加剧他的伤。
这根本就是不要命的玩法。
如果她真的就这么走了,估计下一秒战司濯就能在这里疼得晕过去。
“我出去找医生过来。”她说。
“……不需要。”战司濯沉声,拒绝了,又一次站起身,像是在证明他真的没事,“余清舒,你刚才说的没错,你不是我的手下,你要去哪都不需要告诉我,所以我的事,也不用你来操心。”
余清舒一听,气笑了。
“战司濯,你在威胁谁?”她敛了嘴角的弧度,如曜石般的眸里倒映着战司濯那张脸,问。
“……”战司濯眸色深了几许,下颌紧绷,“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
“是吗?战总说得可是真好听,我如果现在就这么走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你觉得时嘉佑或者风蕲会不会觉得是我对你做了什么,然后让你的人在你没醒过来之前,把我困起来?你要是醒不过来了,他们说不定还会让我给你偿命。这里只有我跟你两个人,我就算说什么,也没人会信,毕竟,比起战氏集团的掌门人,我堂堂一个落魄大小姐,算不上什么。”
这不是余清舒自作多情,而是这确实可能会发生。
哪怕这不是战司濯的本意。
所有人都知道,四年前的余清舒被战司濯关了起来,也知道余清舒有多恨战司濯。
所以战司濯如果出了事,她逃不了。
“虽然我想你死,但还不想赔了自己。”余清舒冷漠道,随即转身就要离开病房去叫医生。
但手刚碰到门把,一只大手从身后猛地按住了门。
“我死了,你也不会赔了自己,也没人会把你关起来。”战司濯低哑的声音从身后传到耳边。
余清舒能感觉得到战司濯离自己有多近,只要转身,她就会贴上他的胸口。
她有那么一瞬的心跳失了节奏。
“……什么意思?”
“我死后,在余淮琛十八岁成年之前,你会是战氏集团最大的股东,替我接手战氏。”战司濯垂眸,他这个角度往下看,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可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震惊和怔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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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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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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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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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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