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我得走了!”苏擎宇低下头,轻轻地对段海韵说道。
段海韵抬起头,盯着苏擎宇,眼泪不听话地再次溢出了眼眶。
她感觉到了苏擎宇心中的痛……哦,对,我怎么能感觉到大叔的心痛?
虽然苏擎宇现在的表情特别平静,但段海韵还是感觉到,他看自己的时候,与以往还是一样,虽然有父母虎视眈眈,但却没有到影响他如何对待自己;他的笑充满了温柔与慈爱,更有一种让段海韵说不出的味道,那种若有若无的味道……
“为什么?早点还没吃呢!吃过早点,你还得陪我出去转转哟……”段海韵旁若无人。这不是她的任性,这是她从英国带回来的思维方式:自己长大了,一般生活上的事,是自己的事,一切都由自己决定。
苏擎宇举起另一只手,仔细地帮段海韵捋了捋头发:“不了,囡囡,大叔真的该走了!”
苏擎宇从下楼那一刻起,就一直保持着微笑,因为,他要在段海韵的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平静。
“哦--”段海韵非常失望,她把苏擎宇的胳膊抱的更紧,但最后,终于又松开了;她盯着苏擎宇问道:“为什么不多陪陪我?”
“不为什么!”苏擎宇仍然平静地微笑着:“是到大叔该走的时候了……”
“为什么--”
“大叔不能整天待在这儿,不是吗!”苏擎宇用拇指轻轻拭去段海韵的眼泪:“下次啊,大叔下次来看你!”
“下次是什么时候,一年吗?”上次,苏擎宇一去不就是一年多吗!
“呵呵,下次……”苏擎宇自己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因为,就算是段海韵的父母没有来,就算他还能陪她玩几天,但几天过后,他还是要离开--永远地离开。
这次到这里,虽然有宁丹凤把那封信拿来的原因,但苏擎宇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一个骗自己的借口,那是因为他自己本来就想来……
“囡囡,还记得上次有人给你送过两张复印件吗?你拿来给我好吗?”苏擎宇狠下了心:既然没有将来,这次把一切都了结了吧。
“哦,你说的就是前几天吗?你等等!”段海韵飞快地跑向楼上。
“是这两张吗?”很快,段海韵就拿来了宁丹凤交给她的复印件。
“是!”苏擎宇打开确认了一下:“我把它带走了!”
“为什么?”是的,段海韵当然要问为什么,因为,写给她的信,到了她的手里,那就是她的私有财物,谁都没有权利拿走。
苏擎宇深深吸了一口气:“这……这个不是给你的……”他本想说:这不是写给你的,但他没有说谎
的习惯,所以,硬是用了另一种模糊的表达方式说出自己的意思。
“哦,不是给我的……”段海韵的心里突然感觉到非常空、非常的失落……
苏擎宇拿走了这两张纸,就好象拿走了她所有曾经的拥有,拿走了她的全部;是的,没有了这两张纸,她感觉到自己一无所有……
收起纸张,苏擎宇再次不卑不亢而又礼貌地朝众人点了点头,朝大门外走去……
“大叔……”
苏擎宇回过头,看到泪眼婆娑的段海韵,他的心开始流血……
幸好他已经三十四岁了,早已学会了隐藏自己,更没有了十七八岁的那种冲动:“丫头,好好吃饭,下次来可不能这么瘦了!”苏擎宇夸张地眨巴眨巴眼睛:“放心吧,大叔跆拳道黑带五段,就算你再重,我也背得动!”说完,坚定地回走,大步流星地向门口走去。
从上次大理回去以后,苏擎宇拿到了黑带五段的段位。
大叔就这样走了?我为什么那么失落?我的心为什么这么痛?我的脑子为什么那么乱?我为什么对他牵肠挂肚?……
“站住!”刚走出大门的苏擎宇听到后面的一声吼叫,习惯性地停住了脚,但他没有回头,只是停留了不到三四秒钟,又再次漫开了他的脚步……
这一声“站住”虽然没有留住苏擎宇,却把胡思乱想的段海韵拉回到了现实中来。
“你就这么让他走了?”段海韵看到母亲在责问父亲。
“那又怎么样?他一没伤害女儿,二没丢失东西,住这儿也是海韵邀请的,你凭什么强行留住他!”段青阳虽然生气,到是没有气昏了头。
“但也得留下他把事情说说清楚呀!”陆晨霞不依不饶地说道。
“你……”段青阳这回真的生气了:别人你管不了,却非得管,自己能管住自己,却不去管,你这种态度,让人家怎么与你交谈?
看到丈夫铁青的脸,陆晨霞终于反应了过来,她偷偷看了一眼段海韵,却发现女儿正瞪着眼睛看着她,眼里仿佛喷出了火。
“原来是你们,原来,大叔是因为你们才走的。”
“海韵,你冷静一点儿,我们是来了,但我们也没有说什么呀!是他自己要走的,不是吗?”段青阳无力地辩驳道。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就你们这样的表情,他还能待在这儿吗?呵呵,我忘了,这里是你们的家!”段海韵这是气昏了头,有些口不择言,第一次说话让父母伤心的话,但她自己却没有觉得。
“你干什么去?”看着女儿走向门口,陆晨霞急了。
段海韵回过头,冷冷地看了父母一眼
:“爸爸,妈妈!作为成年人的我,有能力对我自己的行为负责、有权利选择我自己需要的一切,你们无权干涉,所以,请不要再干涉我的私事了,好吗?”说完,继续朝门口冲去。
段海韵的口气并不呛,但却很冷,冷得让陆晨霞心中一阵哆嗦。
“怎么办?”看着女儿开车走了,陆晨霞更急了。
“走,去跟着!曾媃,你们也开车跟着我们,可能需要你们帮忙,没事吧?”对段海韵的姐妹,段青阳还是相当地客气。
“没事!”
“大叔--”看着路对面大叔正在马路对面等车,段海韵笑了。她的叫声,可能苏擎宇没有听到,但她一边打车灯,一边按喇叭,苏擎宇想不听到看到也不行呀。
“小心……”苏擎宇恐惧地大叫……
一辆大货呼啸地从段海韵的右方冲来……
这可是一级公路呀,时速限制是九十公里。这条又直又宽,谁会想到小路上会有车快速地冲出来?
幸好这一刻,来往车辆不多,行人也没有,加上对方的驾驶技术也不错,马上打方向,车子冲过中央双实线后,终于顺着段海韵的车尾险之又险地避了过去。
对方驾驶员把车子从逆行道上拐回来,停在了前方,脸色铁青地跑了过来:“你怎么开的车子?”
“对不起!”这时候的段海韵,早把车子停在了苏擎宇的身边,并从车子上下来。
看着不到一米五的小不点,本来想大骂的驾驶员楞住了;不是吗?那张小巧精致的脸上,写满了愧疚,让他都不忍心骂出口;当他把眼光投向车头,发现竖立着的张开双翅的金色天使,更是无语。他喃喃地问:“你……你有驾驶证?”
“嗯,有,这是我的驾驶证。”按道理,段海韵没有必要向他出示证件的,但出于愧疚之心,她还是拿了出来,递给对方。
对方是个男子,看起来四十多岁,与大叔相仿佛。
“你都二十六岁了?”看来对方也挺绅士的,看完后就把驾驶证递还给了段海韵:“哎,女孩呀--下次开车小心一点儿。”说完,扭头走了。
“谢谢!”段海韵向对方的背影鞠了一个躬。
“你跑来做什么?”虽然段海韵的到来,让苏擎宇一阵惊喜,但他同时也充满了疑惑。
“上车吧,大叔!”段海韵挽着苏擎宇的胳膊,把他送上副座:“这次我开,街区你路不熟!”
苏擎宇没有拒绝,现在拒绝根本没有意义,他也不想拒绝。
星海宾馆。
这是大理最高档的宾馆。
段海韵把车停在大厅门口,再次挽住苏擎宇的胳膊,并
随手把车钥匙扔给了站在边上的保安:“走!”
她没有问苏擎宇,直接在总台上要了一个单人床套间,随之取出银行卡,对服务员说道:“住多长时间没定,押金你随便扣。哦,对了,早餐厅在哪儿?”
“中式二楼,西式三楼,这是你们的房卡,进餐厅出示房卡就可以了。”服务员很礼貌地回答道。
进入电梯,苏擎宇直接按了三楼的按扭,然后俩人相视一笑。
早餐自助,苏擎宇与段海韵各自拿上盘子……
“不是吧?”看着前面的苏擎宇,段海韵真的有点儿搞不懂了……
苏擎宇要的,都是她想要的,要的全都一样。比如培根,比如松饼……就连炸薯条,一般的国人都喜欢醮西红柿酱,而自己喜欢醮沙拉酱,别人喜欢各种花色土司,自己喜欢黄油面包加草莓果酱……
不可思议!
段海韵痴痴地看着走在前面的苏擎宇,脑子只有这么一个词。
接下来,她想都不再想,看到苏擎宇拿什么,她跟着同样地拿。
最后来到餐桌,苏擎宇又为她与自己各自订了两个五成熟的煎蛋和一杯奶咖。
段海韵笑了。她肯定自己没有在苏擎宇面前喝过咖啡,她记得上一次自己在早餐中喝的是一杯可可奶:“你怎么知道我早餐喜欢喝奶咖?”
“不知道!因为我喜欢,所以,就叫了!你要不喜欢,就给我,两杯对我来说没问题,你自己重叫过。”苏擎宇道。
“不,我喜欢!我也一直都是这样的!”自从接到苏擎宇,段海韵的笑容没有离开过她的脸。
“但你上次喝的是可可奶!”苏擎宇轻轻点道。
他……他还记得上次我喝的是可可奶?
“蛋来了,吃吧!”看着目瞪口呆的段海韵,苏擎宇举起餐刀,熟练地用刀头挑起精盐,分别给四个蛋上均匀地撒上了盐……
他们再也没有说话,一起吃好,一起走……
来到了段海韵为苏擎宇定的房间,他们一起坐在了客房。
“你能别急着走,再陪我玩几天,好吗?”段海韵哀求道。
苏擎宇心里在叹气:我何尝不想呀!可嘴里却说道:“下次吧,说好了下次的……”
“那……那封信你是给谁写的?”段海韵紧张地低下了头,但始终没有得到回答。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苏擎宇取出了这两张纸,轻轻地、一下、两下、三下……很快,两张纸变在了纸屑,被苏擎宇扔进了纸篓。
段海韵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那么多的眼泪,泪如雨下是形容词吗?不,不是形容,是事实!
苏擎宇木然地静静
陪着坐着,没有动,也没有开口……
在苏擎宇俩从去餐厅的时候,门口来了两辆车子,段青阳来到服务台:“小姐,刚才来的那俩位住在那个房间?”
“哦,刚来的俩位客人呀!”服务员对段海韵可是记忆犹新,因为,如果不是段海韵拿出身份证,她都以为是苏擎宇在拐卖儿童呢:“我看看……是二七零一。”
“谢谢!”段海韵礼貌地道了谢,带着四人来到一楼对外营业的早餐厅:“都吃点儿吧,想吃什么自己点,吃好了,我们就在大厅等,但别让海韵看到,对了,到时候如果海韵一个人走,曾媃,你们就跟上去,等一下我与你们陆阿姨去找他谈谈。”m.χIùmЬ.CǒM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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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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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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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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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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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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