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洗漱期间,为了不再被镜子里突然出现的鬼吓到,我都十分警惕。但是什么都没有出现。
要打开门出去了,想到外面挂着一条条尸体,我心里着实有些犯怵。
然而出来我环顾四周之后,刚才的那些挂在天花板上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有些疲乏地重新躺在床上,然后,翻了个身——
对上了床边上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的眼睛。
在人精神松懈的时候突然来这么一下,还是让我心脏楼漏掉了一拍。
下一刻,女人朝我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本来在她脖子上好端端的脑袋突然掉落下来,朝我滚过来——
“扑通!”
我从医院床上滚了下来。
旁边传来金大叔放肆的笑。
女人的头颅对着慌忙逃窜的我紧追不舍,眼看着就要碰到我。
我虽然尽力克制住了从嗓子里发出的尖叫,但是还是下意识地对着向我滚过来的女人头颅挥出一拳。
拳头刚挥出来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无用的事情。
我是碰不到这个恶心的玩意的。
就在我闭上眼睛打算和一个女人的头来一个亲密接触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手上传来一阵阴冷的触感,以及一种一拳锤在棉被上的阻碍感。
那阵阴冷的感觉顺着我的手臂刺激着我的大脑,让我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哎呦!”
我听到一个女人的尖细的惊叫声。
我睁开了眼睛,看到原本朝我咕噜噜滚过来的头“咣叽”砸回了那个无头女人的身上。
金大叔的笑声戛然而止。
无头女人哎呦哎呦地叫着,将自己的头抱起,揉着额头的部分。
那长着长长头发的头一边被女人揉着,一边还发出“斯哈”“斯哈”的抽气声音。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但是实在无法理解,于是又转头看了看金大叔。
金大叔却是一脸震惊的看着我。
女鬼:“你打到我脑袋了!”
金大叔:“你居然能碰到我们?”
我:哇靠我这么牛批的吗?
我能打到鬼,鬼却碰不到我,那这样我不就立于不败之地了么?下次再有鬼来吓我,那我就直接给它两个大逼兜,让它也尝尝害怕的滋味。
我沉浸在自己的异想天开里,直到金大叔走到我的眼前来。
“小女娃娃,你像刚才那样,再碰我们一次试试?”
我伸出自己的手,向着金大叔伸过去,但是金大叔就站在我的面前,我这次却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刚刚把我吓得不轻的女鬼也整理好自己的脑袋走到我的面前,我一样伸手试图去摸摸她。
这次同样什么也没有摸到。
这又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刚才是躺着,现在却是站着?
我又躺着试了试,这次同样什么也没有碰到。
“或许是因为你刚才比较害怕,情绪波动强烈,所以才能碰得到我么?”
金大叔提出来一个比较有建设性的可能。
我看着金大叔得意的小表情,想到刚才他那个猖狂的笑声,我黑着脸反驳:“我没有害怕,我都没有叫出来。”
金大叔丝毫没有看到我的黑脸,依然嚣张:“才不是呢!你刚才明明脸色煞白,面色扭曲,只是强忍着自己没有叫出来而已,你吓得都从床上滚下来了!”
我脸色更黑了:“我没有被!吓!到!”
金大叔还在犯贱,甚至还拉过来刚才吓我的女鬼一起:“怎么没有,你刚刚也看到了吧!这简直就是屁滚尿流啊屁滚尿流!”
“不然人怎么睡着睡着就从床上到了地上呢?”
“这个头到你的面前的时候你都吓得闭上眼睛了!”
“哈哈哈……”
……
我在金大叔的笑声中利索地“啪”一声关上了窗户。
笑声再次戛然而止。
不过这次笑容没有消失,而是转移到了我的脸上。
“早安!”
我吐了吐舌头,将病房的门一关,大摇大摆出去溜达了。
因为刚刚被吓过,所以一时间让我再次陷入到恐慌的境地也不太可能,所以我和金大叔打算下次再试试,看看我在被吓到的情况下会不会能再次碰到魂体。
不过事情进展得不太顺利,因为我已经对金大叔建造出来的恐怖场景见怪不怪了。
无论是突然从镜子里出来的鬼,还是埋伏在床下突然抓住我的脚的鬼,还是唱着幽怨的音乐伴随着我睡觉的鬼,我都已经在近半个月的训练中见怪不怪了。
我对恐怖的承受能力越来越强,为此金大叔十分懊恼,没有早点做实验。
金大叔为了吓到我,把场面弄得越来越恶心,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
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我甚至还因为太过恶心,狠狠威胁了一次金大叔,要是他下次再弄出这样恶心的场面,我就再也不开窗户。
但是他一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再感叹几句自己命不好,死于非命之类的话,我就又看不下去,给他开了窗户。
“哎呦,善良的小女娃娃。”
金大叔每次看到我开窗户都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灿灿,都说鬼话连篇,以后出了这个医院,你可不要随便相信其他鬼说的话。你这么善良,这迟早会成为你的弱点。”
我已经可以出院了,腿脚和手臂的力量其实早就已经恢复过来,最近在医生的眼睛里也没有再“抽筋”过。琇書網
……
这是我临走前的一个晚上。
我和金大叔站在开着的窗户前,看着漆黑的夜空和仍然喧嚣的城市夜晚。
“金大叔,我明天就要走了。”
金大叔脸上很是有些惆怅:“是啊,以后就没有人给我开窗户了。”
我有些好奇地问他:“你会永远在这个医院里待下去么?或许我以后还能来看看你。”
金大叔笑容渐渐收敛。
“哎……哪里能有什么永远呢,人死亡之后,魂体没有其他力量的补充,就会逐渐丧失理智,失去记忆,然后变得浑浑噩噩犹如孩童。到了最后,就会消散在天地之间,什么痕迹也不会留下来。”
我有些震惊:“既然记忆消失了,那执念也会消失不是吗?这个时候魂体应该就能够进入地府了吧。”
金大叔摇摇头:“能称之为执念的一定是一个人最深的记忆,也会是最后才能消失的记忆,到了这个程度,魂体基本上就会变得很脆弱,就算进入了鬼门关,也没有办法承受住奈何桥的审判了。”
我久久回不过神来。
原来——
死亡之后,还有死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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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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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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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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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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