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勇从怀里摸出一包已经拆开的“大前门”,随手给陌生男人递上一根,自己故作潇洒地低头咬住一根烟抽离烟盒,随即瞥了张建一眼。
张建心领神会,取出火柴,主动给他们点火,三个人分散站立着,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大剌剌地聊着天。
“天哥,小弟的事情就麻烦你了,让他躺上个几天出出气就行……”
秋火明趴在树上心神一动,他隐约觉得这事跟自己有关,当下更是放缓了呼吸,竖起了耳朵。
“一个毛头小子而已,放心,分分钟搞定,你这烟还有吗?”
天哥抽完手里的烟意犹未尽地看向陈勇。
陈勇恋恋不舍地从怀里将还剩下一大半的大前门递给他。
天哥一把接过,塞进自己外衣口袋里。
“再给我十块钱,老子最近手头紧。”
天哥的年纪不大,最多二十出头,头发剃得很短,身材壮实,眉眼处一道很浅的疤痕。
陈勇犹豫了片刻,从书包里翻找了一下,取出一本书,从书页中取出一张纸钞。
天哥伸手捏起塞进裤兜里。
“我走了,放心,下周我就去堵他,叫秋火明是吧,我记下了。”他拍了拍陈勇的肩膀,陈勇痛呼了一声,这一巴掌刚好拍在他红肿的地方。
天哥嘿嘿笑了两声,“那小子揍得?放心,我给你捞回本。”说完转身摇晃着上半身往来时的路上走去。
陈勇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了这才吐了口吐沫到地上。
“他的胃口真大。”张建有些意难平地说道。
“能办事就行,走吧。”陈勇的脸色难看,双手插袋往外走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都消失了,秋火明这才慢腾腾地从树上往下爬,这种事情他以前当留守儿童的时候经常遇到。
因为他有钱,还被高年级的同学勒索过零花钱。
果然,不管哪个年代,霸凌都是存在的。
等接到大妹,两个人回到家,今天是周六,父亲在家,母亲因为昨天放了半天班,今天要在工厂待到下午才能回来。
家里冷冷清清的,父亲在卧室里练习毛笔字,厨房里冷冷清清,很明显没开火。
大妹像是习以为常,她取下挂在墙上的围兜,套在棉衣外面,进入厨房开始淘米洗菜,小妹打下手,秋火明看得目瞪口呆,他瞪了一眼袖手旁观的父亲,转身进了厨房,帮忙生火。
秋建设大概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半响渡着步子走了出来,“火明啊,伱也会生火啊?”
秋火明不搭理他。
早上的煤炉开着一条小缝,里面的蜂窝煤还有余火,秋火明尽管没做过,但是看陈素娘生过火,摸索了几次就会了,换好蜂窝煤,将下方的风口全部打开。
火很快就旺了,大妹这才将放了米跟水的饭锅端了上来。
几个人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大妹切菜,小妹洗菜,秋火明看锅,他扫了秋建设一眼,整个家就他最懒。
秋建设见没人搭理,无趣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拿起毛笔继续在报纸上练字。
“我看妈把老爸给宠坏了!”秋火明忿忿道。
“可我们院除了陈叔叔家,都是女人做饭。”大妹叹了口气说道。
秋火明有些担心,自家两个妹妹以后要被老公压榨,想了想说道:“那你们以后结婚就找陈叔叔这样的男人。”
“陈叔叔,长得帅气,还会做家务,人可好了。”小妹有些羡慕地插了一句话。
小妹跟陈叔叔的女儿年纪相仿,都在古小上学,陈叔叔是给领导开车的司机,家里只有一儿一女,日子过得比自己家要好很多。
平房靠近围墙的地方被几个勤快的妇女开辟成了菜园子,也包括陈素娘。
现在刚好是春季,青菜秧长得碧绿可人,自己家正对门的地方按照惯例拥有管辖权,小妹提着篮子出去摘菜了。
秋火明等饭煮开,还要提着锅把手,让侧面贴着灶头旋转一周,让热气均匀分布,又过了几分钟,这才把饭锅端下来,现在就让米饭在封闭的锅里闷片刻,就算是把饭煮好了。m.χIùmЬ.CǒM
大妹麻利地将炒锅放在煤炉上,今天中午三道菜,一道菜就是用剩余的油渣烧萝卜,另一道菜是炒鸡蛋,最后一道菜等小妹摘回来的嫩菜叶清炒。
大妹的手势很稳,很明显不是第一次操作。
秋火明绕过自己的小房间,走到屋后,自家的菜园子一共开垦了两块地,面积很小,但是郁郁葱葱,除了青菜还有蒜苗,这些平时都是由陈素娘来照料的。
围墙下的这一片菜园里,除了小妹,还有位老妇人蹲在隔壁的那块地上撒菜籽。
“朱奶奶,你在忙呐。”秋火明认得她,她的孙女跟自己同一年考大学,不过她在县重点中学,小时候两个人倒是经常一起玩,上了初中就几乎不来往了。
“火明啊,最近怎么不到我家来玩?我家秀敏还念叨你呢。”
话音一落,平房的转角处走过来一位穿着花棉袄的少女,听到自家奶奶的话,顿时脸上一红,“谁念叨了,奶奶你不要瞎说。”
秋火明摸摸鼻子,一把接过小妹手里的篮子,“朱奶奶,我回去了。”
还没等他走上几步,就看到杜秀敏身后窜过来一位人高马大的年轻人。
他是张局长家的独子张有根,平时游手好闲,打架斗殴那是常事,张局长给他在附近一家单位里挂了职,他在单位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已经被处分好几次了。
秋火明小时候还跟着他到处混过,张有根住在楼房,今天怎么会突然来平房区域。
“火明,你在家啊,那就好,我进你屋躲一躲,别跟人说我在。”
秋火明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窜进自己的小房间里,还反手将门给关上。
杜秀敏指了指大门方向,小声说道:“有个小姑娘带着几个人在堵他!说是他跟她谈了朋友,又突然反悔了……”
秋火明一拍脑袋,这事闹得。
他看了一眼抬着头,竖起耳朵努力吃瓜的小妹,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小脑袋,“你先回去。”
小妹恋恋不舍地慢吞吞地往回走。
“谢谢,我也回去了。”秋火明提着篮子跟了过去。
“哎,你准备考什么学校?”杜秀敏在他身后问道。
“等预考分数出来了再说。”秋火明含糊地回答道。
菜园里,杜秀敏弯下腰把她奶奶给搀扶起来,她父母成分有问题,她自幼就跟奶奶在一起生活,对奶奶的健康尤为上心,生怕她有个好歹,就只剩自己一个人。
秋火明其实对她挺同情的,但是自己当下也帮不了她什么。
他隔着自己的房门,问躲在里面的张有根,“有根哥,你要在我家吃饭吗?”
“不用不用,我吃过出来的,你别跟我说话了,被人发现了不大好,一会儿你出去帮我看看,还有没有人堵我。”
“好吧。”
秋火明一脸无奈,这位大爷也不知道哪里招人爱,这几年,女朋友不断,他的名声早就不好了,偏偏还有不怕死的凑上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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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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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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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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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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