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义成顿时窘迫得脸上发烧。
半晌,他终于扯出一丝勉强笑意来:“小漓……”
这表情,和当时一拳敲断她胳膊后捧着饭盒道歉时,一模一样。
目光期盼:乖乖等你骂我。
凌义成心里实则油煎一般。
什么都想和她说,又什么都不能说,前路凶险,小漓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只能一直殷切忐忑看着她。
不管她知不知道、理不理解,凌义成只想记住她最新的样子,放到以后艰险孤寒的日子慢慢咀嚼反刍。
最终还是苏小漓叹一口气,连开场白也不愿讲,直接问道:“在京城再呆几天?”
她语气有些冷,又带着她一丝特有的清甜,凌义成想亲近却又不敢声张,只敢轻声应答。
“最多两天。”
“住哪?”
“华港大厦。”
“他们两个也是吗?”
“不是。”
苏小漓问一句,凌义成乖乖作答一句。
挤牙膏似的,挤一点算一点。
“嗯。”苏小漓默默收尾,随即换上了再“温暖”不过的职业笑容。
因为邝嘉铭带着林曼蓉回来了。
“你们慢慢逛,我还有事先失陪了,有需要直接找经理,报我名字全部八八折。”
苏小漓不改职业微笑,不远不近,没有丝毫不妥。
临走前,她趁着林曼蓉没注意,朝邝嘉铭眨了下眼睛。
邝嘉铭收到信号,了然。
不巧的是,这眼神也被装作浑不在意,却时刻警醒的凌义成看到。
他垂下眼睑,目光郁郁,以沉默压制翻腾的苦楚。
杂草丛生、荆棘遍布。
果然,在苏小漓走后没多久,邝嘉铭也借口去卫生间,不知去向。
凌义成故作轻松地陪着林曼蓉继续闲逛。
林曼蓉想起刚才凌义成望向苏小漓背影的眼神,眼中怨恨匆匆而过。
邝嘉铭不在,她随即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勾着凌义成回过魂来,奈何这男人看似不羁随意,骨子里却固执警惕,并不易讨好。
她有意无意往凌义成身上贴靠。
凌义成心里明白鱼已渐渐入网,此刻却一点完成任务的想法都没有。
强打精神应付,不复方才帮她戴项链时的热络,只是装作不经意地诱着林曼蓉多讲些苏小漓的近况。
另外一边,苏小漓回了商场的办公室,火速给顾非寒去了个电话。
可惜……半天没人接。
她刚放下电话门就被敲响。
邝嘉铭找了上来。
“卫生间”时间紧迫,最多一杯茶。
邝嘉铭走后,苏小漓盯着他只喝了一口的茶,发了一小会儿呆。
貌似林二并未完全信任邝嘉铭,他知道的并不多,可就是知道的那一点点,也够让人心惊的。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想必郑伯也查到了林家不少东西。
越洋电话里,郑伯口中的细节更多了些。
只是……郑伯的手还伸不到内地,看来这部分只能由凌义成亲自补充了。
此刻的苏小漓无比想念顾非寒。
如果他在该多好,自己就可以和他商量着把事办了,又或者干脆把凌义成推给他去搞定。
不论什么手段,让顾非寒这个做本家小舅舅的,将小崽子拉回安全的地方,让他以后可以堂堂正正地去见林雅茹女士。
只可惜她给顾非寒又去了两通电话,依旧没有人接……
苏小漓叹了口气,咬了咬牙,驱车回到华港大厦,找来酒店客人的入住名单,看了起来。
凌义成和衣躺在酒店房间的床上,盯着天发板发呆。
被林曼蓉两人送回来后,他这姿势也不知保持了多久。
想不清楚,心里乱得很。
天花板上的吊灯明明柔和适度,却晃得人睁不开眼。
凌义成原以为将自己洗白,好好读书,认真做正经生意,就可以靠苏小漓近一些。
现在看来,他觉得就是个笑话。
小漓的世界,和他的世界,越来越远了。
她有家人、有顾非寒、上着华国顶级名校、坐拥全球数亿财富。
听姓林的女人说,还有个姓陆的小子也自称是她“未婚夫”,又或者明面上的“哥哥”。
他妈的,谁知道呢。
什么陆氏集团的小少爷,估计也不是个善茬。
就连晃在他眼前的那个邝嘉铭,不也无所不用其极地抓紧时间接近小漓吗?
心里那些鲁莽又冲动,疯狂生长、隐秘绽放的思念……不是笑话又是什么?
他这摊烂泥,又算她什么?
原来就烂,现在,呵,越来越烂。
不仅烂,还血腥残忍。
“平会”“短会”什么的不能再做了,“du场”和“高利dai”也查得越来越严。
自从大姐头走了,老爷子将大姐头原来负责的“黄金走si”交给了他。
和李镛的“地下钱庄”并驾齐驱。
比起之前他负责的那些物品走si,“黄金走si”才是一块真正的大肥肉。
近来在他的铁腕经营下,“赚来”的钱甚至已经有隐隐超越“地下钱庄”的趋势。
现在的凌义成,距离地狱,大约只有一步之遥。
“黄金走si”的业务之一,是从西部昆祁山一带,收来那些胆大妄为的个体采金人手中的金子。
那些个体采金人手里的金子怎么来的?
早在几个月前,凌义成亲自去了趟昆祁山,接手这份“黄金贩子”的业务。
目睹了个体淘金人们的不择手段才发现,他在清州干的勾当不过就是些“毛毛雨”。
愚昧与无知、自私与贪婪,在那些人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他们足迹所涉之处,不是苍痍满目,也是杯盘狼籍。
数万名采金者主宰了昆祁山下的天然草原,对草原大洗劫。xǐυmь.℃òm
扒开草皮挖地三尺,取沙淘金,草根都没放过,用来生火做饭,大片草原千疮百孔,数十亿吨的沙石冲进河里。
最严重的是,冲进河里的除了沙石,还有炼金废渣中的氰化钠……
凌义成当然记得小漓给他讲化学时,特地强调过:氰化钠含有剧毒,皮肤伤口接触、吸入、吞食微量就会中毒死亡。
一点点即可致命,更何况这么多的氰化钠就放在光天化日之下。
那些个体炼金厂主,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净化装置,甚至听都没听说过。(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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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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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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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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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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