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苛一开始是很高兴的,一直说要结婚,把孩子生下来。
当年的大学生都很值钱,虽然知道陈苛家境一般,但是林珊相信以后会好的。
她等着陈苛带她回老家,谈结婚的事情。
但是陈苛一直找借口拖着。
直到林珊怀孕三个多月,已经显怀,陈苛才带她回了自己的老家。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陈苛家的贫穷程度还是超出了林珊的想象。
那是个非常非常偏远的山村,坐七个小时的绿皮火车,还要转两个小时的大巴,再走四十多分钟的山路。
等到了那个半山腰上的摇摇欲坠土墙围起来的房子时,林珊已经吐得快虚脱了。
他的母亲偏瘫在床,靠父亲做些木工活养家。
一进家门,大白天屋子里面也黑黢黢的,一点光也没有,到处弥漫着难闻的药味。
要不是当天已经没有去县城的车子,她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虽然林珊自己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是父亲是工厂正式职工,也算吃喝不愁。
她从没见过这么暗这么破的房子,像是一只张大嘴的怪兽,要把她往后的人生全部吞咽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她连招呼都没打,一个人跌跌撞撞走那漫长的山路,回忆昨天来时的路,去找汽车站。
好不容易回到读大学的城市,她第一时间去了医院,要做人流。
医生检查后,说已经怀孕十周以上,做不了人流,只能引产。
当时引产必须持有户口所在地的引产证明。
林珊差点崩溃,她终于明白陈苛为什么拖了这么久才带她回家。
曾经的爱意全部变成细碎的玻璃渣。
可惜她不能挺着个大肚子回到自己家所在的小县城,未婚先孕,小地方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们家淹了。
她只好跟家里说自己要考研究生,要在这边租房子看书,继续让家里人付生活费。
好在他们家就一个女儿,钱给得比较痛快。
林珊就一边养胎一边看书,真的打算考研究生。
她生了女儿后,给陈苛打了电话,让陈苛把女儿接走,彻底和陈苛断了联系。
后来她考去了津市的大学,读了研究生,认识了导师薄见林。
她一次也没有问过陈苛女儿的情况,还是陈苛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她的地址,给她寄了一张女儿的一寸照片。wWW.ΧìǔΜЬ.CǒΜ
后面写了名字“陈念珊”。
她把照片藏了起来。
彼时,她已经和薄见林谈起了师生恋。
命运就是喜欢开玩笑,她再次怀孕后,才知道薄见林有家室。
她不能接受命运对她的再一次戏耍,挺着肚子就找上了门。
这一次,她再一次被震撼了。
她没见过进了主大门,还要坐几分钟车穿过大片草坪和人工湖,才能到别墅门口的庄园。
她下定决心,这一次一定要抓住改变命运的机会。
薄见林的太太实在是个温柔的女人,让她进了门,还倒了水,问了她肚子里孩子的问题。
最后还派司机把她送回去了。
薄见林知道林珊曾经找过自己的太太,打算给她一笔钱,让她把孩子打了。
林珊没哭也没闹,只是在薄见林来之前,恰到好处割了腕。
去了一趟急救室,薄见林也不敢再提分手了。
就这么两边拖着。
最终是薄雁廷的母亲没有熬过,第二年,薄雁廷的母亲去世。
林珊以为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没想到被一个还是小孩的薄雁廷断了嫁进豪门的梦。
她到现在也忘不了薄雁廷拿着刀恶狠狠看向她的样子。
好在除了名分,薄见林给她的物质让她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人到中年,她富足安逸,突然开始想念起女儿来,时不时拿出照片来看。
前段时间她托人找过陈苛。
令人惊讶的是,陈苛在十几年前就生病去世了。
他知道林珊在津市,就一直带着陈念珊在津市生活。
她的女儿也被送走了。
她辗转了几个地方,查到了花海福利院。
陈念珊被送走时,应该改过名字,福利院查不到陈念珊的名字,拿出照片给工作人员辨认,可惜工作人员基本都是新来的年轻人,也没人认得。
她以为她未婚先孕,生过女儿又抛弃女儿这件事像是一颗丑陋的果实,腐烂在泥土里,无人知晓。
所以在她听到薄雁廷嘴里提到“女儿”的话,她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住了,手指忍不住微微颤抖着。
如果说一开始薄雁廷只是靠王成说的“花海福利院”和林珊遗落的照片有了个模糊的猜想,现在林珊震惊的样子基本是坐实了他的猜测。
她在薄见林那里戴了二十多年纯洁无辜的面具,谁能想到她曾经抛弃自己的女儿不管不顾呢。
薄雁廷抿了一口酒,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悠然自得地欣赏着林珊惊惧的表情。
其实薄仁州多虑了,即使可以,薄雁廷也不会弄死林珊,他想要做的,是摧毁林珊在意的一切,看到林珊痛不欲生,把他母亲曾经遭受过的痛苦都经受一遍。
“你找到她了?”林珊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哆哆嗦嗦地开了口,但是很快她又摇摇头,“怎么可能,你怎么找得到她……”
薄雁廷挑挑眉,不置可否。
林珊眼睛死死盯着薄雁廷,想从他的表情看出破绽。
几秒后,她兀自摇摇头,表情变得凶狠,开始否认:“什么女儿?我没有女儿,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说完,她生怕薄雁廷再开口,扭头便走,勉强稳住的身形还是出卖了她的慌张。
直到她的身影在黑夜里消失,薄雁廷才重新拿出那张一寸照。
就着昏暗的灯光,他的大拇指慢慢抚过照片上,小女孩右眼眼尾的那颗泪痣。
薄雁廷不知道在客厅呆了多久。
直到那瓶新开的酒所剩不多时,薄雁廷才拿出了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通。
电话那头响起一道干净明亮的女声:“薄总?”
薄雁廷顿了顿,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是你吗?”
对方不明所以,大概是听出声音不对,询问道:“薄总,我是方明欢,您喝醉了吗?”
薄雁廷很少有喝醉的时候。
电话那边薄雁廷没有说话,听筒里只有一些沉重的呼吸声。
“方明欢。”薄雁廷声音含糊地喊了她的名字。
方明欢以为他要再说点什么时,电话就被挂断了。
薄雁廷把手机扔到一边,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手机拿了过来。
明明是可以明天再确认和决定的事情,薄雁廷却像是担心自己会反悔似的,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王成很早就养成了二十四小时待命的习惯,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床上跳起来接起来电话。
电话那边没有声音。
“薄总?”王成谨慎地喊了一句,余光瞥向了床头的闹钟。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三十二分。
电话那头的薄雁廷终于开口道:“林珊的事情不用查了,还有,明天……”
王成开了外放,把手机放在一边,习惯性地拿起床头的纸笔打算记录薄雁廷的吩咐。
笔尖已经停在纸面做好准备,却迟迟没有等到电话那头的下一句。
王成疑心电话挂断了,正打算拿起手机查看,薄雁廷暗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联系一个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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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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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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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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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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