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眠瑟缩在人群里,眼睛黑亮如同刚出生的小鹿,懵懂无知,对接下来的事情充满着畏惧。
他第一眼是看到了纪眠。
第二眼才觉得像林薇薇,很像,却又不那么像。
他瞬间动了恻隐之心。
“你和他怎么能相提并论,你第一次就遇到了我。”
“不,我们都是一样的。如果我没有裴砚相助,在你眼里我和薛棠没什么两样,你随便就能摆平!”
“这件事,我不会善罢甘休。”
她一字一顿。
陆行川脸色也有些不快:“你为什么非要插手一个少爷的事,就因为你们俩好过?你这样帮他,裴砚难道就不生气?你能不能不要再任性了,别到最后连裴砚这个靠山都没了!”
“我也不想惊动叔叔阿姨,但我也知道你这个倔脾气,你就算有时候听了我的话,也会故意和我唱反调,就因为那个人是我,对不对?”
“你对我有偏见,你就是不想我好过,处处和我作对?”
“纪眠,你恨我,恨到如此地步。恨,也是在你心里,对不对,我在你心里还是有位置的!”
他这话带着几分不甘。
纪眠懒得和他废话。
“薛棠的这口恶气,我一定会出!你从哪来,就回哪儿去。”
“纪眠,你如今连你爸妈的话都不听了吗?”
“我谁都不听,我只知道我想做这件事,谁也不能左右我!陆行川,滚远点,我看到你就恶心!你比林薇薇更恶心!”
纪眠说完就要走,陆行川还想拉住她,纪眠却像是受了刺激一般,激动地把手甩开。
然后她赶紧拿起桌子上的纸巾,不断擦拭,似乎被他碰一下沾染了无数病菌一样。
陆行川整个人僵住,被她这个动作打击到。
他无声地握紧拳头,怒气使然,他一把扼住了纪眠的手腕。
“你以为你在和谁叫板?要是没有裴砚,你有和我对话的资格吗?”
“纪眠,你现在不过是仗势欺人,你在我眼里就是裴砚的狗!要不是裴家,你都没有资格让我看到你!所以,你到底在豪横什么,你又不是靠自己,才能和我拍桌子叫嚣的!”
“放开我,陆行川!”
她怒吼,面色急得通红。
“纪眠,我想过和你和解,我已经让了太多,是你逼人太甚!你从未摆正自己的地位,你纪眠什么都不是!”
纪眠右手挣脱不开,气愤的反手就扇了过去,却还是被他扼住。
他很用力,手腕一圈都是通红的,似乎要把她的腕骨捏断一般。
“陆行川,你放开我。”
“我不放!”
纪眠怒极,一口重重咬了过去。
他的手背瞬间见血,她的牙齿深入血肉。
因为疼痛,他下意识将纪眠重重推了出去。
纪眠身体不受控制的栽倒,他心脏一颤,下意识想要接住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纪眠等待疼痛袭来,大不了就屁股摔开花。
但万万没想到,她没有跌倒在地,反而落入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
她看向那棱角分明的轮廓,不知为何,原本还能忍住眼泪的,可是看到裴砚出现的时候,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下。
“裴砚……”
她带着哭腔,声音轻微颤抖。
那一瞬,裴砚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别怕,有我在。”
短短五个字,给了她无尽的安全感。
裴砚将她扶起来,护在了身后,直面陆行川。
陆行川看到他出现,面色铁青。
“纪眠,你看我没有说错,你现在不过是仗着裴砚的势力罢了!”
“那陆少又是仗着谁的势力?你不过是出生好,投了个好胎,继承了陆家。你如今不过是仗着祖辈留下的荫庇,就如此跋扈吗?”
“裴砚!别忘了,你和我的出身差不多,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不,我和你不一样,没了裴氏,我还有的事业。陆少离了陆氏,能干什么?能像个普通人从底层爬起吗?没有闪耀的光环,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也是个仗势欺人的玩意,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我告诉你,她从不是仗着我的势,是我眼巴巴献上去的。阿眠能看我一眼,都是我的万幸!她这何尝不是一种本事,能让我死心塌地!”
“陆行川,如果你不会说话,我不介意教你如何说话。如果你还学不会,那我就把你变成哑巴,让你这辈子都说不出来!”
裴砚面色冷沉,身上有着庞大的磁场,这是他多年浴血奋战,和敌人厮杀才有的威严,让人胆寒,望而却步。
陆行川气焰早就矮了半截,不过强撑罢了。
“裴砚,你为了她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没错!我为了她连裴氏都敢舍弃。”
裴砚说得落地有声,这不是夸大其词,裴氏于他,连纪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方家的闲事,我管定了。”
“你这是逼方同和我合作!你的敌人又会多一个。”
“我不在乎,阿眠,我们走。”
裴砚淡漠的说道,然后转身离开。
纪眠已经腿脚发软,大半身子的重量都是压在裴砚身上的。
他大手有力地搂着她,托在她的腰上,让她不知不觉挺直了腰杆,大步离开。
出了咖啡厅的门,纪眠就有些站不住了。
裴砚干脆把她打横抱起,放在了车上。
“还好吗?”
“你怎么来了?”
“嫂子,还有我啊,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陆行川那个狗东西欺负你!”
童序在前面开车,赶紧邀功的说道。
“谢谢。”
“和他谢什么,他拿着我的工资呢。”
裴砚有些不高兴,直接升起了前后挡板,不想让纪眠多看童序一眼。琇書網
纪眠有些哭笑不得,这种醋都吃。
“也谢谢你。”
“你我之间无需说谢,太见外,我会不高兴的。”
“我拒绝了陆行川,方家的项目你是彻底拿不到了。”
裴砚肯定是要帮她的,这等于和方同为敌,逼着方同去找陆行川合作。
本来合同还没签订,谁都有可能,或者这个时候裴砚卖个好,不追究这件事,方同肯定眼巴巴的送合同过来。
可这么一闹,就彻底没机会了。
“没关系,你不用考虑我。裴氏……真没那么重要。”
他抿了抿唇,说了最后一句话。
就在这时,纪眠的手机又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没有接听直接挂断。
没想到纪长城再次打来。
她气得想把手机关机,没想到裴砚拿过了她的手机,选择了接听。
“纪眠,你到底在干什么,我不是说了吗,只要你答应了陆行川的条件,当年的恩情就两清了。你是想让人戳我们纪家的脊梁骨是吗?”
“纪先生,当初是你入狱,阿眠为了救你才和陆行川扯上了关系。这个恩情说什么也应该是你去报,而不是阿眠偿还。”
“你是谁?”
“阿眠的男人,裴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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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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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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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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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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