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里无大事发生,瞧起来应该是四海承平,百姓安乐的盛世光景。
永安侯爵府中,一个衣着鲜亮的男子放下了自己手上的马鞭,下人接过了马牵着就要拉到马厩里。
他没有进府中,而是静静的侯在那里等到马车来到了门口方才低着头恭敬的说道:“娘,到家了!”
这大宋朝讲究孝道,自皇帝为始贵戚官员也皆是依从,有使女拿来了垫脚的,搀扶着妇人下了马车。
面对亲子在外面亲自迎接,这气质雍容的妇人冷着脸说:“让你进马车与我说几句话你也不愿意,分明就是嫌弃娘亲唠叨了几句!”
那年轻男子笑着语气有些讨好的说道:“哪里,孩儿是嫌弃马车里太闷,所以想要骑马回来!”
说着与妇人一并走入了府中,那雍容的妇人瞥了他一眼说道:“知子莫若母,你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今日这一次春游,乃是余国公府的老太夫人组织的,都是京中一些待字闺中的女子,若不是为娘与公府私下尚有些交情,你哪里有这样的机会?”
男子乃是侯爵府长房,面前的这位妇人也是他的母亲府里的正妻,所为的就是为他寻一位妻室。
面对母亲的训斥他只是低着头不回话,可是神情有些倔强想要回话可又憋在了心里。
“我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在府上你身边的几个狐媚子都让我统统赶走了,这些日子给我好好静下心读读书,我们永安侯爵府如今借着你祖父在朝中尚有些影响力,入朝为官兴盛门楣!”
“我瞧着那章御史家的女儿便不错,为人知礼将来进了门也能约束起你读书的重任来!”
年轻男子摆首说道:“章御史家中虽然是清流人家,可不过是一个庶女哪里配的上儿子!”
妇人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长吁道:“我瞧你哪里是嫌弃旁人出身,分明就是觉得不是一个温柔的性子,任你拿捏!”
“这样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不珍惜,若是那杨秉杨文瑜如今尚未婚配,今日若是与你们这些世家子弟一起,恐怕你们都羞于抬头了!”
听到母亲将自己与杨秉相比,他不由都囔了句:“杨待制如何拿来与我等相比,我等不过都是晚辈!”
“如何不能相比,论年纪他也不过比你大上两岁而已!”
男子有些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呢喃着:“杨待制与我们年纪相若吗?”
讨论起杨秉的确很容易忽略其年纪,妇人走进门没有理会身后的这个傻儿子,之所以突然提及杨秉,这是因为今日在余国公府的老夫人坐在一起时,老夫人说起可惜了杨秉成婚太早,当初准备上门说亲。
余国公府这可是论爵位仅仅低于王爵了,而且老夫人乃是公主,乃是太宗皇帝的女儿。
所以比起普通的公爵府要更加高一些,当时妇人在身边自然是笑着迎合着,可心里却是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她如何不明白,老夫人为何请了这么多人家府里亲卷,唯独遗漏了杨待制一家,那是因为当初被结成亲家让老人心里生了怨,还有便是她瞧不上赵盼儿的身份。
即使已经平反过有了官家女子的身份,不过也只是一个微末小官如何能够被余国公老夫人看在眼里。
杨秉回到了家中,换了这一身官服一身青色圆领袍也舒适了许多。
杨秉的这位长子,取名杨慎虽然与后世某一个在宫门前苦谏:“国家养士百五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
与那位同名,倒不是杨秉有意与他撞名,而是这个儿子的名字完全是远在千里之外的爷爷就已经取好了。
儿子取名为秉孙子取名为慎,都有其独特的意义啊!
他们夫妇二人也没有因此而反驳什么,只是又为孩子取了一个乳名清郎,取这个乳名也有特殊的含义。
当初赵盼儿在杨秉从清涧城回来后,心里想着无论如何都要给杨秉生一个儿子,所以清涧城是这个孩子来到了这个世上的契机之一,所以取了一个乳名清郎。
如今已经有两岁了性子也是十分跳脱,在家里最畏惧的乃是母亲了,因为赵盼儿动手是真的不留情,还有就是面色严肃的父亲。
不过杨秉对于孩子的教育却是,不会压抑他的童年,所以他的天性得到了充分的释放。
他见到自己娘子侧着身子,将孩子都交给了身边的婆子,明白她心里一定是有心事。
于是笑着宽慰着:“娘子,是不是清郎惹你生气了?”
如今的杨秉也已经蓄起了胡须,在朝中为官若是不蓄须不符合文官士大夫的整体形象,在形象方面倒是没有必要特立独行。
他整日骑马上朝下朝,有些官员虽然颇有微词可也没有多说,只是觉得身为官员抛头露面有失体面。
赵盼儿听见声音后,也看向自己的夫君说道:“杨郎,今日这汴京许多的人家都收到了余国公府的请柬,唯独我们府上没有!”
这里乃是内宅都是一些婆子和使女,自家主君和夫人要说上一些体己的话,她们都是纷纷退去了,可又站在一个可以呼唤便能听见的距离。
杨秉顺势将她揽入了自己的怀里来,说着:“不需要顾虑太多,他们不请我们还不愿意去!”
赵盼儿听的出来这是自己夫君宽慰的话,她性子向来自强可是显然是看不起她身份的举动,还是让她有些颜面无光。
杨秉平日里不在府中,她就代表着这个府里,这样邀请京中大多数人家亲卷的春游,反倒是让他们府上成了一些女人口中的笑话。
别人余国公府地位不一般,想要邀请谁自然是由他们决定。
虽然心情好了许多,可依旧有些醋意的语气说道:“我听说余国公老夫人有意将家中的小孙女当初许嫁于你,当初被你给婉拒了,我听闻余国公家的女子生的美艳动人,如今娶了我心里可曾后悔?”
杨秉笑着说:“无论重新选择多少次,我依旧想要娶你为妻!”
这番话乃是杨秉的真心话,也是让赵盼儿心里升腾起暖意来。
……
当初折柳送别的何景也有调回了京中的机会,这些年里何景在密州不仅仅宣扬了“知行合一”的学说,也让密州成了其学说最多的受众群体了。
他没有借助自己的官职地位去宣扬学说,而是以一个文人的身份,被许多的学院所邀请演讲。
随着他的名气越来越大,自然也会收到不少的学院邀请,这密州在战国时期本就是鲁国的地界,所以文教兴盛而相应的接受程度也很高。
朝中因为杨秉的保举,所以何景方才有机会回到了汴京。
只是何景拒绝朝廷的授命,也辞去了自己官职,想要一心投身于自己的学说之中。
而远在密州的何景,此刻在书斋之中身子看着窗外摇曳的细柳,让他的思绪飘向了很远。
当初的柳枝来到了密州后,便将其埋进了家中院里的土壤里,并且在院中种下了这些柳树。
所以只要看到这些柳树,就想起了当初老师在渡口相送的场景,他有些遗憾的说道:“老师,景非志于仕途!”
他并不是不想要回京入了朝堂帮助老师,可是他心里明白自己醉心于学说,仕途并非是他所想要走的道路。
他将自己心里的歉意都写进了信里寄给了远在千里的老师,只是希望他看见后能够原谅他这个自私的学生。
他心里明白比大多数人都明白,老师的心里有些怎样的抱负,可是他这个学生只是继承老师的衣钵传承他的学问,他只有这一点志向。
庭院深几许杨柳堆烟,他的背影也显得如此怅然寂寥。
“老爷,这是京中来的书信!”
说话的是他身边的长随,此刻来到了他的书斋轻轻唤道。
这句话也打破了此刻的何景思绪,听到是京中的来信此刻的他心里显得忐忑而又不安,明明在期待着老师的回信,可是真正书信送到面前之时却又觉得如何一直未达多好。
身边的长随也在希冀着书信之中会有不同的东西,他本就是密州人,前些时日他以为可以跟着老爷一起去往汴京享福去,可是自家老爷却在一个闭着眼睛都能选择正确的答桉上选择错了。
这一纸书信定然是老爷的老师写信想要将自己这个学生骂得清醒,所以忙不迭的将书信给送到了书斋中。
何景打开书信,上面的文字并不冗长而是一首小词,可这句话仅仅第一句便让何景心头震动:“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这使得他想起了老师的经历,老师的从被贬直至召回京中。
没有任何规劝的话,却是让他想起了两人的许多过往不禁也潸然泪下,老师对于他并没有强求只有思念而已!ωωω.χΙυΜЬ.Cǒm
……
如今的西夏有数个大的部落,其中有一支商队此刻也是从甘州的回鹘进入了党项人的族地,这一支商队从面容上来看有回鹘人也有汉人。
对此党项人倒是没有什么敌对情绪,虽然如今的党项人对于甘州回鹘虎视眈眈,虽然没有露出獠牙可也显露了野心。
在党项是有贸易的,不仅仅有宋地的商人也有回鹘人甚至还有辽人。
这支商队为首的人是一个看起来像是有些风尘仆仆的中年商人,有一个党项人见到他的货物都是一些宋地的丝绸还有茶叶。
于是和他问起了价格,在这里多是会选择以物易物,那党项人激动说道:“我可以用我的马和你换吗?”
这是一个有些皮肤黝黑的年轻人,他的手指向中年商人的丝绸。
在这个皮肤有些黝黑的年轻人眼里,这丝绸就像天上的云彩还美比女子的肌肤还要光滑,他要将这步匹送给自己最心爱的姑娘。
“嗖!”
可是就在此时一支利箭将这名党项男子射穿了胸膛,在一瞬间所有人都纷纷叫喊了起来,这个看起来有些像是宋人的中年商人,脸上短暂的冷漠后也和其他人一样一幅惊讶的收拾着自己的货物。
原来射箭的人也是一个党项的年轻人,他长了一副圆圆的面孔,炯炯的目光下,鹰勾鼻子耸起,刚毅中带着几分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态。中等身材,却显得魁梧雄壮,英气逼人。
身穿白色长袖衣,头戴黑色冠帽,身佩弓失身后还有百余骑兵出行,他骑着骏马身前有两名旗手开道。
他见到自己射死了一名党项族人,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澹漠的就像是自己狩猎杀了一只麋鹿一样。
他居高临下的扫视过所有人,语气澹漠的说道:“我说过在这里不允许将马匹卖给宋人,他违背了规矩那就死不足惜!”
死去的党项年轻人,从衣着上来看也是一个大族的子弟,所以对这里的规矩并不了解,可是他死在了这个年轻人手里没有人会出来辩驳什么!
这个年轻人正是李元昊,他将骑着马俯身看着正低着头的中年商人说道:“你没有坏了规矩我是不会杀你的,我不是一个乱杀无辜的人!”
在这集市上需要的是一场安定,可是随着这个年轻人的尸体被拖走后这里又再次变得人声鼎沸起来。
这个中年商人身份不一般,他赫然是从大宋而来的顾千帆,当初鬼樊楼的桉子不了了之后,明面上顾千帆也被免去了差遣。
可是没有人知道他来到了党项,因为如今的大宋在西夏这边的细作谍报机关并不完善,因为朝廷对于党项并不看重。
可杨秉谏言西夏会是大宋在西夏的心腹大患,而刘娥也明白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鼾睡的道理。
所以选择了顾千帆,因为皇城司这个只可以掌握在皇家手中的剑,绝对不能与一个外臣有干系。
毕竟顾千帆与杨秉相交甚密,借此机会也算是一举两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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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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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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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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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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