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杨府的两个婆子还没有走进内宅,这身旁的使女就火急火燎的前来禀告了,自从上一次来的那婆子趾高气昂的姿态给她们留下了印象深刻的记忆。
而此行的行列之中正有当初的刘妈,这些婆子打定的主意自然不是因为所谓的想要替着郎君打理好内宅那么简单。
这郎君的妻室身份卑微,且上次来时看起来也不是那种难相与的角色,而且郎君每日需要处理政务,无心关注内宅的杂事。
她们这些婆子自然是可以上下其手,从中牟利贪墨一些油水。
可在这汴京的府上,这些下人自然是不希望来一群趾高气昂的婆子站在她们头顶来剥削着她们。
而是更为倾向于仁厚亲善的府中娘子,与刘妈一起也嬷嬷都是杨夫人身旁的人,她们惯以说些玲珑话,就被杨夫人指派来了汴京的府上。
婆子在下人的指引下来到了花园之中,两名嬷嬷昂着头不满之色流露在言表。
一位嬷嬷直接说道:“果然是卑贱的出身,不知道大户人家的规矩,我们都是代表着大夫人,竟然如此失礼!”
上一次刘妈是被请到了正堂,这只有召见尊贵客人方才如此,所以因为上次的缘故方才使得刘妈有如此轻慢的态度。
只有身边亲近的人才会带到书斋和花园,这亲近的人除了知己好友自然也包括家中仆人。
当两人带到了花园里,此刻的赵盼儿正端坐在那里神情显得有些散漫,像是在感受着阳光的暖意。
那刘妈来到了赵盼儿的面前,因为赵盼儿侧着身子身上的衣服的遮挡,不靠近些也看不出有身孕。
这赵盼儿毕竟乃是在官府登记在册的夫人,她们自然不会失了礼数落了话柄。
刘妈说道:“见过夫人,这位也是大夫人身侧的嬷嬷吴妈,大夫人考虑到您出身卑微,管顾不了这府上的下人,以后这府上仓房的钥匙还有府上的账簿都交给我与吴妈即可!”
这赵盼儿身侧的使女听到立刻郁愤不平说道:“你们实在太过分了,我们夫人……”
话还未说完便被赵盼儿伸手示意打断了,她全然没有了上次刘妈来时的顺从,说道:“既然是下人就该知道规矩,主人家没问话谁让你们说话的!”
那吴妈首先沉不住气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夫人,我们可是大夫人派来帮助郎君管理这内宅的,你难道是不满意大夫人的决定吗?”
赵盼儿没有出声,而是眼神盯着面前嚣张跋扈的婆子看着说:“在这府上你得称呼主君,这汴京不是钱塘,莫要让旁人听到后觉得没有规矩!”
刘妈倒是一个能够忍耐的人,说道:“吴妈性子率直还请夫人不要怪罪,这府上大小事务交给我们这些嬷嬷去做就好!”
为了钱财和权力她选择暂时忍耐,所以好声好气的说着。
如今来到了汴京所为的不就是为了这些吗?心里暗骂身侧的吴妈愚蠢,与这小家小户的女子争辩有何用!
而赵盼儿瞧着她们,澹澹的说道:“如今这宅中的事务自有我来打理,府中的账务和库房的钥匙也向来都是我亲来兼管,就不劳两位嬷嬷操心了,大娘子身边才真正需要你们这样亲近的老人!”
刘妈这个时候脸上那独属老人的慈善面孔也无法掩饰,一如当初的那般跋扈:“夫人,我们这些嬷嬷都是大夫人指派过来的,为的就是帮你治理着府上大小事务,为了就是不要让这些奴婢失了规矩!”
那吴妈也是在一旁附和着,说道:“夫人莫要不识趣,郎君再疼爱你,可也不会为了你去违逆于夫人!”
“你想要做这官夫人的美梦也定然不长久,大夫人已经在为郎君张罗着婚事了,你出身卑微如何能够配的上杨家!”
这杨家乃是这杭州士族阶层,这些下人也是凭此抬高自己的身份,瞧不上出身卑微的人,实则忘记了自己本就出身微寒方才卖身为仆。
在赵盼儿的心里,这治理内宅也就好比在治理好茶坊和酒楼,自己就是掌柜的而这些嬷嬷就是资历老的伙计。
面对这些人的叫嚣,赵盼儿从那盖着狐裘的椅子上起来,看着两个嬷嬷说着:“我听闻这素来有母凭子贵的道理,如今我怀有身孕,我家官人为我安排了一些手脚利索的婆子在我旁边照顾,两位嬷嬷料定是养尊处优惯了,在这府上是供养不了二位闲人了!”
她们见到赵盼儿怀有身孕,那嚣张气焰也立刻止息了,无论这女子身份如何卑微可那腹中的孩子可是杨家的骨肉血脉,若是留下来也就是粗使婆子,想要借此将手伸向账房和库房却是没有那么容易。
两人一对视一合计,觉得与其如此还不如回到钱塘的府邸之中,仗着在夫人身边还能依仗着,留有一些权力。
看着她们灰熘熘的离去,身侧的使女不忿的说道:“夫人你就是太宽厚仁慈了,才会让这两个嬷嬷都想着试图爬到你的头顶来了,不过今日这一遭倒是十分解气!”
两个嬷嬷也是从汴京灰熘熘的回去了,且带回去了一个如此大的消息!
……
自刘娥执掌军国大事以来,也是因循守旧与先帝在时也并无太大差别。
在京中数人之中如朱训,周祯还有吕文质三人聚在了马行街的茶汤巷的一处茶坊之中,自从那半遮面进行转行后,这些茶坊掌柜的可谓是谢天谢地,他们的生意也再次红火了起来。
这吕文质出身士族,虽然钦慕杨秉的才华可是骨子里也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
可周祯本就才华出众,若不是在殿试之中细数先帝之过,也自然不会落第。
当然他的那番话远远没有杨秉那般文字辛辣,只能说与朝廷中的言官一个层次,所以美曰其名为了磨练他的心性才让罢落他的文章,实则也只是赵恒心胸狭隘罢了!
而朱训此人虽然形貌不扬可也是一个全才,几人自然也能聊到一起,周祯虽然与杨秉乃是至交好友,可对于杨秉的诸多言论是不认同的。
所以每每吕文质谈及“杨氏”学说,他都会出声辩驳,反倒是朱训却是十分认同其学说。
几人虽然在见解之上有分歧可也是十分敬重彼此的才华和为人,所以只是学术上的交流并不妨碍交情。
这周祯与杨秉乃是同辈,而吕文质自认了弟子按理说是低了一辈,可周祯却执意平辈相论,也让吕文质少了些窘迫。
周祯微微说道:“如今文瑜已经官拜天章阁待制,贴职从四品官员,这升官的速度实在令人骇然啊!”
这吕文质和朱训不似周祯这样消息灵通,而周祯也是通过世伯那里得来的消息。
如今还未广而告之,听到此话吕文质向来性情洒脱惊讶的问道:“老师如今不仅得了馆职,如今已是待制!”
随即笑了起来:“老师乃是治国济世的大才,当初在延州之时便秉持着知行合一的道理,如今这入了官场也亦是如此!”
他的解释之中这杨秉做官也正是奉行着学说之中的“知行合一”的道理,方才有了这样的成就,所以虽然惊讶却也是觉得在情理之中。
而等到杨秉到了茶坊之时,周祯身侧的仆从早已经在外恭候多时了,说着:“官人,这边请!”
待杨秉到来时,吕文质立刻恭敬的起身作揖说:“学生见过老师,恭贺老师升迁之喜!”
一旁的朱训也作揖说着,周祯也在一旁笑着恭喜,杨秉也没有问询他们如何知晓只是安抚着各位落座。
杨秉的性子随和所以也是十分和睦,就在几人在此处闲聊之时,却在邻坐听见两人的吵闹声。
“如今朝堂之上太后垂帘听政,虽然奸党萧钦言一系党羽皆被赶出了汴京,可莫非我们大宋也要学那辽国不成?一国之军政,尽皆操持在一个妇人的手中!”
他口中所言的正是辽国的萧太后,这辽国的萧太后临朝摄政,当初在大宋还被人讥讽竟然让一个妇人当政,如今这个“笑话”却是落在了大宋的头上。
而听见另一道声音响起:“自先帝大行过后,太后垂帘听政朝中安稳,颇有萧规曹随的感觉!”
两人各执一词也是辩论的难分难解,两人都是文士打扮,吵闹起来也是唾沫横飞。
杨秉四人所在的地方乃是隔间,可说是隔间其中也不过是竹帘相隔而已,说起汴京若是讨论政事最多的地方,那便是茶坊和酒肆了。
无论是一些边缘人物的不得意的官吏,还是一些士子,亦或是平头百姓都能议论上两句,这样的吵闹也是实属正常。
如这两位的争论内容,实则有些僭越了这个是属于敏感的话题。
这隔间四人也是颇有默契的噤了声,好奇的听起了竹帘后的两人争论。
另一人说道:“文兄此言便是想说遵守这祖宗之法便是对吗?若是因循守旧是对,朝廷为何丢了夏,绥、银、宥、静五州之地,而又为何又要与辽国每年纳岁币,签订那澶渊之盟,明明是两国休息,却为何是我大宋乃是妥协的一方!”
这样血淋淋的伤疤,没有人刚如此直观的撕开,因为这都是许多人明明心里知晓却又不敢面对的事情。
与之争论的人听到此言沉默良久后,说道:“希仁此言太过僭越了,人多眼杂需得谨言慎行!”
对面之人不作收敛,而是顿了顿长吁一口气说道:“若是真的丢了我一条性命,能够让朝中的衮衮诸公去好好看一看,我们大宋之下的病症再不根治就要深入骨髓了!”
“文兄,我们读书乃是为了明理,明了理就需得有主张,知道该如何去做,文瑜先生说过这天下的理是在变化的,就像是三代以前的政策不能延续如今一样,而我们也不能守着旧理,若是这所谓的祖宗之法不合时宜就需要改!”
这番话实在骇人,以至于连一向思想开放的朱训都是目瞪口呆,有些瞠目结舌觉得说话之人实在过于大胆。
而一向遵循恪守旧制的周祯却是紧皱眉头,而唯独杨秉面色平和甚至微微颌首,一旁的吕文制面露喜色,杨秉的学说在这大宋如同在沉寂如死水的地方长出了萌芽,人们开始试图去改变着过去陈旧的思想。
而吕文质在接受了杨秉的学说之后,也有此想法破有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当然若是用更为贴近后世的话就是此刻的我正在睁眼看世界。xǐυmь.℃òm
杨秉从席上站起,一旁的周祯还以为杨秉如今在朝为官,不喜这些士子的过分言论。
于是在一旁规劝道:“文瑜,这些士子虽然思想有些偏激,可也是为国思虑!”
在周祯的心里觉得若是堵塞言路,大宋就离亡国不远了,所以说他更像是我虽然不同意你的言论,可却维护你说话的权利的意味在其中。
杨秉轻摇了一下表示自己并未有这种想法,而是笑着说:“我只觉得虽然说的不尽实,可也是针砭时弊之语!”
杨秉起身并没有贸然的打开竹帘,而是说道:“人言不足恤,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
而那隔间里的人,听到后像是细细咀嚼的这句话其中的意思。
紧接着拍着大腿,清脆的响声无不为他感觉到疼痛。
可那人来不及感叹,便惊呼:“是何人所说,可谓是振聋发聩之言!”
激动的打开竹帘,杨秉见到后也是作揖说道:“在下只是好奇二位的言论,有些失言了!”
其中一名士子见到杨秉后,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欣喜也是立刻作揖道:“原来是文瑜公,竟没想到在这小小茶坊之中能够得遇!”
“自从上一次柯相公府前拜别,今日再次得见实在是希仁之幸!”
杨秉的名声在士林圈子里还是很大的,一些人将他的学说奉为圭臬,称呼他一声文瑜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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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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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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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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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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