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一下来,立刻就是转换成了那幅温厚平和的模样,让见到他的人都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他笑着微微抬手道:“免礼!今日我就是一位登门拜访的老友而已!”
可他虽然如此说谁也不敢去反驳,好友拜访又如何会挑在这个时候呢?
这杨府的所有人都屈身将这位“老友”迎进了宅邸之中,当初的赵祯年幼之时被自己的爹爹送到此处时,那时候的他也是这般四处打量着。
如今再回到此处却已然全然变了模样,内宅中的那些名贵花卉还有院内的胜景却也再无法勾起他的回忆了。
赵盼儿也是一个心思细腻之人,她曾听起过传闻那便是先帝曾经也曾深夜来过宅邸,并且将当初尚且年幼的官家交给自家夫君教导。
此事虽然自己郎君从没有与她说起,但是从如今官家的神情来看想来也是差不多对了七七八八。
曹氏也随在赵祯的身侧,她觉得原来这府邸里面竟然是内有乾坤。
不过却也说不上又多么奢华,毕竟与她曹家的宅子相比,这杨府就像是曹家的一处别院大小。
杨慎也是第一次面见官家,神色难免会稍显拘谨,行礼后也是站在那里不言语。
赵祯见到杨慎,似乎是回想起了自己当初一般,也是如当初老师见到他之时那般平和的看着他。
说道:“我听起国子监的教授说起过,你的学业乃是诸多学子中最好的,果真是有汝父之风,将来你科举之时也希望能够点你为头名!”
这倒不是有意徇私的行为,这科举中诸多学子的考卷是需要进行批改后,选出最佳的数篇交给官家。
在此之前都是湖名看不到考生的姓名,所以说依旧是需要你有真材实料的。
见到官家主动说起来,杨慎也是应答道:“官家谬赞了,我差吾父远矣!”
赵祯听到他的回话也是笑了起来,承认自己不如父亲,但是却是承认自己乃是国子监学业最佳,将来科举能得头名。
这倒是一个颇为有趣的少年郎,杨秉在赵祯的心中却是如兄如父,因为在他内心最为孤独之时给予了他依靠。
那时候的他身为储君,作为大宋名义上的下一任皇帝,他的心里不仅仅没有喜悦反而充斥着一种惶恐与不安。
看着面前的杨慎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小师弟,也像是在看着一个后辈,温煦的目光一如当初所见的时候。
杨慎在经历了初时的局促如今也变得情绪也变得舒缓了,府里的使女端来了茶茗,乃是上好的贡茶。
赵盼儿乃是一个好茶之人,所以家中的茶叶也俱是上品,而在她身边随侍的下人都已经习得了她的好技艺。
曹氏轻轻端起茶盏,放在鼻尖便觉得茶香四溢说道:“果真是好茶,比起在宫中的茶茗也丝毫不逊色,各有千秋!”
赵祯笑着说道:“皇后可能不知道,赵娘子可是茶艺大家,如今这京中闻名的半遮面便是出自她之手!”
这种事情对于皇室自然是说不上任何秘密的,而且知晓每年杨府都能收到半遮面的分成。
如今的半遮面虽然比不上樊楼,但是在京中的名声却也是盖过了其他酒楼的名声。
其中每年的收益可想而知,但是身为君王的他并没有因此绝对杨府过于敛财,在他看来老师为了大宋做了如此多的事情,这些收益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xiumb.com
赵盼儿也是含笑道:“官家过誉了,如今我在家中相夫教子早就慢慢忘记了当初的技艺了!”
这不过是一种自谦罢了!在府中她也时常亲自点茶。
不过攀谈了几句后,这客堂之中就只剩下了赵盼儿与曹氏二人在一起闲聊。
而杨慎则是随在赵祯的身边游起了园子,这也是赵盼儿有意如此的,虽然杨秉时常挂在嘴边的是我的子孙也不必为官。
可是这在赵盼儿的眼里这种想法不现实,如今儿子也即将到了踏入科举考场的时候,若是高中功名将来也是要步入官场的。
当初自己郎君之所以能够官运畅通其中不也有一个重要原因,那便是得到先帝的青睐,和如今官家的看重吗?
虽然说如今的长子有其父在朝中想来官途也会顺畅许多,不过多上一条路至少未来走的也能更远。
赵祯的身边是张茂则贴身不离的跟在身边,前后还有宫人提着灯笼
照着光亮。
“杨慎,如今西夏内忧外患有人建议朕当心怀仁德,当有大国风度施以援手,你如何看?”
赵祯踱步突然有此问,这听起来就是随意的问询而已,可若是你真的将这个发问当做简单的问问,那就是你心思太单纯。
如同让你当场写下一篇策论一样,这样的考教绝对不是对错那么简单,而是在询问你具体实施的措施。
且不论这道题的难度,面前之人可是大宋官家也就是你未来服务的“老板”,那其中压力之大考验的可是你内心素质了。
若是你真的应了下来,以儒家传统士大夫的论调说下去,恐怕今日也是很难破题,也很难让赵祯对其刮目相看。
赵祯的仁善绝对不是不是一种文弱,而是内有英武果敢,这种论调他是不认同也是不看重的。
众人的步伐没有停歇,就像是曹丕给曹植作诗尚且留有了七步的余地,而众人的每一步都如同流失所剩不多的时间。
杨慎的脑海之中,第一时间涌现的就是夫子教的那些论调,以此承题破题定然是能够得到高分。
不过素来有急智和有文化储备的他,竟然沉默了思索了起来。
这并不是一个十分困难的题目,可以说这样的问题在民间也会有很多的答桉,无非是帮与不帮打或者不打两个答桉两种结果。
可是朝廷需要的不是你给予判断而是具体实施的策论,选择并不难,难得是如何去做!
前些时日里,元昊竟然派来使臣以附属的身份向大国求助,希望能够施以援手帮其平叛。
他分明知道西夏之所以内乱迟迟无法平定,背后的幕后操纵者就是宋国。
所以派遣使臣前来就是单纯的为了恶心一下大宋,毕竟元昊父子才是大宋明面上承认的正统。
面对元昊使臣谦卑的姿态,那些台谏的那些言官认为应该对西夏施以援手,然后恣其货易,待以雍容,重币遣还,优辞慰恤。
这就是一群顽固不化迂腐文官的论调罢了,赵祯如何能够相信怀柔的手段能够感化西夏的狼子野心。
就像是畜养勐兽你需要展现出比之更强的力量,让它分清主次。
杨慎突然顿住了脚步,出声说道:“回官家的话,小民认为一味的怀柔手段只会让西夏恣行疆暴,蛮夷畏威而不怀德。”
“如今西夏内部连年征战尽农亩之税,竭山泽之利,缮治甲兵,修筑城垒,若想自救唯有对外扩张,所以西夏绝对不可能安分!”
他的意思是如今西夏连年征战,国内百姓也是苦不堪言,修甲兵,筑城墙已经内耗很严重了,若是想要挽回颓势只要向身边各国征战。
只要通过征伐他国才能自救,可若是大宋施以援手就帮他解决了内忧,百姓也能安康乐业。
这听起来有些前后矛盾,这就好比在说对方百姓正处在水生火热之中,但是我们大宋不能施以援手。
这听起来反倒是像在讥讽见死不救,所以赵祯也是微微皱眉。
前半句不应该接上大宋边关百姓的苦难吗?
张茂则也是经学精通,自然是听懂了杨慎话中的意思,听的也是冷汗涔涔。
他知道官家心里是如何想的,如此当面讥讽可真是胆大包天啊!
这个杨秉的长子看起来乃是一个温良谦恭的人,怎么说起来话来竟然如此没有遮拦。
而赵盼儿若是知道这个一向谦逊有礼的儿子说出这番话,也定然后悔有此想法。
只听见赵祯继续道:“继续说!”
声音平澹语气也听不出喜怒来,可显然与刚刚的兴致盎然有明显区别。
虽然赵祯乃是一个仁厚的人,但是并不代表着就没有脾气,如今没有发作其一看在对方尚且年幼,其二便是君王自然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大宋对于御边有功者,朝廷应给予重赏。如此方才能够坚定朝廷对西夏的决心,如今西夏内部纷争不断,大宋当插手其中,收买其权贵人物,对夏民进行极尽剥削压榨之术!”
“那么必将引起全国范围内兵变、民变的发生,盗贼一年多如一年,一火强如一火!”
这哪里是一个善心大发的人,这分明就是一个心思阴狠,权谋心极重的想法!”
张茂则瞪大了眼睛,自己刚刚竟然会认为这年轻人书读的多了,脑袋也变得木讷不知变通了。
甚至连踱步的赵祯也驻足了脚步,转身看向了杨慎。
这个外貌和老师极为相肖,却温良谦恭的少年模样竟然会有如此阴狠的想法,不像是一个儒生反倒是颇有战国纵横家的风范。
可是对于杨慎而言,这不过是一个简单易行的策略如此而已。
可以说如今的杨慎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言语有任何的不妥之处,他仿佛表达的不是对夏的策略,而是一篇文章的解题思路而已。
这样的言论不可谓是不让人惊讶,虽然说政治本就是没有底线的,但是即使是赵祯也是一时无法接受。
赵祯看着他说道:“这是你自己所想的,还是从何处听到或者看到的?”
他自然不相信这番言论会是从如此大的孩子口中说出来的,他更愿意相信这是从其他地方听到引用到此处的。
杨慎摇了摇头,说道:“官家,这些都是我自己所想的,难道有何处说的不对吗?”
面前的年轻人仿佛没有任何同理心一样,不知道百姓的生死意味着什么,不知道水生火热中百姓会面临着如何的场面。
仿佛这样的人间惨状在自己面前,依旧能够做到澹然处之一样。
赵盼儿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杨秉同样没有发觉,在杨慎的心里是存在着十分鲜明的界限。
那些西夏百姓并非是大宋治下的百姓,自然生死和他也没有任何干系。
他的眼里仿佛只有对错,没有感情层次的东西。
这并非是说他就是一个生性凉薄的人,他同样尊敬师长,思念远在千里之外的父亲。
因为百姓的苦痛,对于他而言更多的只是一段文字而已,当初在书房内发现的那段文字也是让杨慎启发很大。
所说方才会说出这样的言论出来,这是所处的圈子不同所以看到的也不同而已!
这场考教就这样没有结果的结束了,赵祯在回宫的路上。
也在马车之上与身边的皇后说起了此事,曹氏说道:“这位赵娘子是一位持家有道的大娘子,心思纯善有良善之心,而国子监的教授和夫子也绝对不会有如此的言论!”
国子监的教授可以说是真正的儒家经学博士,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权谋的言论。
可是杨秉自为官以来,像是一位儒家法治的能臣,若是说权谋,赵祯思索到这里却也是顿住了。
因为这位老师也是善权谋,不过他其他的方面太过显眼以至于让人忘记了西夏的内乱可是由他所挑起的。
西北的蕃部之乱也是由他所平息的,但是这种权谋算计不仅仅让赵祯不觉得害怕,反而更加信任。
因为这些都是在他可掌控的范畴之内,他缓缓开口道:“可能是杨卿的言传身教,不过只要他走正途将来也会是我大宋的能臣!”
有人经常将心思重权谋深,和阴狠伪善所搭边,可是好人同样也有使用阳谋和阴谋的时候。
今夜此行倒是让赵祯心绪良多,这些话都是同自己内心说的算是逻辑自洽。
这纵横家的言论在如今的大宋还是无法成为主流的,因为这种被称之为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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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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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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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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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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