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
指示。
任务。
这些话语的占比程度并不比甜言蜜语少。
和谐良好的命令。
完成度高的执行。
这是只有他们彼此才能会意的甜蜜。
上位者发出的一切命令,都要基于牢记责任,恪守誓言的前提。
如果安排欠妥,目的恶劣,那是上位者的失职。
下位者需要做的有且只有服从。
如果你不愿意,或者有所质疑。完全可以通过安全词终止,这是允许的。
但是——
自作主张的任意妄为。违背命令,无视安全词。
不论你的出发点是什么,这就是对上位者的不信任,不尊重。
甚至可以视为想要彻底结束这段关系的标志。
沈心羽违抗命令的时候,周仲鱼是生气的。
她还不具备自主决定的能力。
她只是失控了,完全凭冲动行事。
这是很危险的信号,是不良发展的开端。
倘若不能及时矫正,她慢慢习惯了凭冲动做决定,很有可能会酿成大错。
自己在的时候还能帮帮她,如果不在……
“你的安全词记得吗?”周仲鱼侧头问。
沈心羽专心听他说话,一点都不敢走神:“记得。”
昨晚周仲鱼和她说那些话真的把她吓到了。
她真的很怕以后他不管她。
恩恩爱爱的当然很好啦,但是……小狗没人管是会死掉的。
光靠甜蜜可活不下去。
昨天她也做了深刻反省。
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现在他只要一说话,她就会立刻竖起小耳朵听。
过于后怕,甚至有些反应过度。
周仲鱼看在眼里,明白于心。
他也不过多安慰,这样的后怕可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消除的,过段时间自己会好。
让她好好怕一下,长长记性。印象越深刻越好。
继续刚刚的话题:“说一下你的安全词。”
沈心羽:“别打我了,我会听话。”
周仲鱼点点头,“我的呢?”
沈心羽:“下不为例。”
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和她确认安全词,确保她没有忘。
周仲鱼:“以后你在违抗我的命令前,一定要先说安全词。”
沈心羽听到‘违抗’两个字,瞬间有些应激,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她神色紧张:“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再违抗你的命令了。”
周仲鱼有些无奈,她完全没有弄清楚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刚想和她详细解释,突发奇想,改口道:“跪下,把衣服脱了,我想摸摸你。”
——冷不防的奇怪命令。
沈心羽整个人呆愣住。
其实吧,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很害羞,但也还可以接受。
总之都互相用手安慰过了……
可问题是,现在他们正位于招新小广场的边缘位置。
这可不是什么私密场所,而且大上午的,虽说是社团报名最后一天,人有些少,但也不是没人。
有人还是没人,私密还是非私密。
在不同的环境下,同样的命令,完全是两种概念。
至于两人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昨天被魏婷婷误会,沈心羽还没来得及报社团就被带回了宿舍。
今天是社团报名最后一天,早上课程结束后,周仲鱼就重新约着她来报名。
边走边聊,晃悠到小广场的边缘位置。
周仲鱼刚聊完安全词的用法,然后就很突兀地提出这样的奇怪命令。
虽然奇怪,但命令就是命令。
想起昨晚他说的话。
沈心羽眨眨眼回过神来,左右张望一下。
——心羽会乖乖听话,不要不管心羽。
没有过多犹豫,她解着衣领上的纽扣,作势就要跪下去。
“诶,”周仲鱼一把揪住她的领子将她提稳站好,“怎么还真跪了。”
“让你解你就解啊?”他说着,把她还在解扣子的手拉下来。
沈心羽用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满眼的疑惑。
虽然她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不然呢?’
周仲鱼无奈地摇摇头,耐心地和她说明:“心羽,看到周围的人了吗?”
沈心羽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了。”
周仲鱼:“看到了你还听我的命令?”
沈心羽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语气有些着急:“我会听你的话,你不要不管我。”
周仲鱼张张嘴想要举例解释,但想了想还是直接和她挑明:
“心羽,如果我下达了刚才那样不合理的命令,你就要用安全词拒绝。
“拒绝是正常的交流,不是违抗。”
沈心羽似懂非懂的听着。
周仲鱼也不指望她能一下子全明白。
如果能一说就懂,他也用不着替她保管自主决定的权利。
他牵起她的手,带她去社团帐篷报名,路上继续教她:
“周围环境,安全情况,命令的目的,这些都是我要考虑的东西。
“很明显刚刚的命令欠缺考虑,这种情况你就要用安全词拒绝,而不是服从。”
周仲鱼以轻松的口吻,一句话带过命令的形成过程。
他所说的那些,其实只是冰山一角。
命令要对她进行良性引导,还是满足她渴望被命令的需求。
还是说,作为专属情侣关系里的调味剂。
命令的执行难易程度如何。
执行过程中会遭遇哪些情况。
执行完成度不同,对她的奖惩要怎么变化。
命令对她导向的结果是否良性。
有没有满足她渴望的心理,亦或是有没有达到引导她变好的目的……
诸如此类,不一一列举。
周仲鱼平时看似随口而出的每一个命令,哪怕再简单,他都要考虑很多东西。
这是他身为上位者的职责。
她尽管服从,剩下的交给他。
没有服从好,是她的错。
没有考虑周到,是他的错。
命令从来都不随意。
上位者也从来都不高贵傲慢。
考虑全面,服务周到,这是上位者需要对服从者履行的义务。
顶级服务员了,属于是。
沈心羽听着,低头呢喃:“……可是我真的怕你不管我。”
周仲鱼看着她小可怜见的模样,她现在估计也听不进去什么教导。
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他故作随意:“我以后会故意说些不合理的命令,你要仔细分辨。每用安全词拒绝一次,我就给你一个奖励。”m.χIùmЬ.CǒM
周仲鱼好像产生了幻觉。
在他说出‘奖励’两个字的时候,余光里,沈心羽的小狗耳朵明显的支棱了一下。
仔细看去,她并没有出现小狗耳朵。
但她眼里确实出现了欣喜和振奋,毫不掩饰。
沈心羽抬起头来,看向他。
眼里有小星星:“这,这样真的就能得到奖励吗!”
周仲鱼没有看她,只是用余光留意着。
她这副满怀欣喜的模样已经见过不少次。
但是吧。
不管见识了多少次都还是会忍不住感慨。
沈心羽啊沈心羽,这奖励的吸引力真的有那么大?
好像也就只有踩手指和绳子可以玩吧。
真的有那么喜欢吗……
有时候他总觉得她是在故意迎合自己。
但她眼里的欣喜却是那样的纯粹,不容置疑。
无法理解。
那份对奖励谜一样的执着,完全无法理解。
周仲鱼故作随意地‘恩’了一声。
得到肯定答复后的沈心羽眼里有光。
心理活动全写在脸上:我一定会努力分辨出哪些是不合理的命令!
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干劲满满的少女。
周仲鱼也不想打击她。
有干劲当然是好事。
只是。
刚刚这位干劲满满的少女差点就在小广场上解开衬衫跪下了。
就这分辨能力……
也不过多指望,只能说加油吧。
奖励引导也都只是手段。
最关键的是让她先学会用自主意识去分辨命令的好坏。
学着自主决定要服从哪些命令。
慢慢的,以小见大,最终学会自主决定生活中的重要事项。
届时,她会拥有自主决定的能力。
不再只凭冲动做决定,也不再会盲目的服从命令。
等到那时,就是归还自主决定权的时候。
这一整个过程,就是重塑。
光是一项权利的重塑就很漫长。
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周仲鱼带着沈心羽来到乐器社的帐篷。
学长热情接待,给了两张表。
周仲鱼说明来意,只拿取一张。
他只是陪沈心羽来报名,他自己并不打算加入乐器社。
报完名后两人携手在小广场逛了一圈。
估摸着差不多到饭点,前往西区食堂,一起吃午饭。
西区食堂新开一家黄焖鸡,周仲鱼说要尝尝。
点了双人套餐,味道很不错。
两人对坐吃饭,气氛惬洽。
沈心羽难得主动找话题聊天。
她其实在小广场的时候就一直很好奇,“你不报社团吗?”
周仲鱼:“我明天。”
沈心羽已经习惯了他说半截话的习惯,也不自寻苦恼的思索。
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他,很快就能得到答案。
这是她琢磨出来的最优解。
小脑袋瓜平时没少寻思这些东西……
周仲鱼察觉到她不解的眼神。
作出解释:“社团报名今天结束,明天学生会才开始招新,我打算去学生会。”
沈心羽‘噢’地点点头。
就着社团的话题,两人边聊边吃。吃了好一会。
吃饱饱后,从食堂出来。
下午两人都是满课,要回宿舍休息一下。
携手走过一段路,到了该分别的地方。
沈心羽:“那我就先回去啦。”
周仲鱼:“恩,明天见。额不对,星期六见。”
为了方便见面,他们彼此交往了课表。
接下来几天双方的课都很满,要等到星期天才有时间再见面。
沈心羽听到要隔几天才能见面,她心里莫名发慌:
“我,我可以天天去找你的,不用等到星期天。”
周仲鱼看着惶惶不安的少女,他短暂出神。
或许……这个少女比他预料中的还要恐惧。
她真的很害怕他不再管她。
他预料到了,但没完全预料到。
她恐惧的程度比他预料的要深太多太多。
周仲鱼突然释怀地笑了。
沈心羽不明白他为什么笑,自顾自的胡乱猜想起来。
她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急忙改口:“如果会给你造成麻烦的话,我……也能等到星期天再去找你,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周仲鱼笑声渐止,他擦了下眼角:“我改主意了,现在我命令你明天后天一直到周天,一有空就要来找我。”
沈心羽听着他说的话,嘴角逐渐上扬,最后化作毫无防备的天真笑颜。
重重点头,‘恩’了一声。
她笑着:“心羽会听你的话,明天见。”
“等等。”
沈心羽还没得来及转身就被他叫住,“怎么啦?”
周仲鱼伸出两只手,捧起她的小脸。
也不轻柔,甚至有些粗鲁。
掌根抵住她两侧软乎乎的脸颊,迫使她撅起小嘴。
沈心羽跟小金鱼似的。也不反抗,仰着脸看他,撅着的嘴有些吐字不清:“肿么了吗?”
周仲鱼嘴角带笑地和她对视了一会,突然冷不防地凑近在她唇上贴了一下。
趁她脸颊还没升温,他松开手转身离开,背对着她举起手挥挥:“明天见了。”
直到他走出几步,沈心羽才猛地回过神来。脸和脖子分不清哪里更烫,也顾之不得。
赶紧朝他的背影回应:“明天见!”
她小脸红扑扑的,眼神说不出的柔软。
吃吃地望着他的背影。
这算是在校园里被他强吻了吗?
有点强迫的感觉,但……很喜欢。
心间回荡着甜蜜,脸上再无半分惴惴不安。
她自己都没发觉,昨晚被吓到后,久久不能释怀的心已经被他悄无声息地安抚。
周仲鱼走得干脆彻底,倒不是他故作潇洒。
而是上位者有些神情不能适合展现在服从者面前。
其实在他转身后,脸上就是难以掩饰的自责。
对不起。
我早该知道的。
你都愿意在小广场上脱了衬衫给我下跪。
你的担惊受怕我早该知道的。
没有早些消除你的恐惧,让你受怕到这种程度,真的很对不起。
我无法想象你在昨夜会是怎样的煎熬……
我能估算出很多事,也大致都能猜对。
唯独我在你心里的分量,不管我再怎么往大了估都显得过于轻微。
希望最后的恐惧消除没有太晚。
‘明天见’是我对你的道歉。
真的很对不起。
我总想着让你得到深刻的教训,我真怕你以后出什么事。
但这次的恐惧惩罚是我误判了轻重。
过于沉重,让你受怕了。
但是啊,我真的希望你能理清,那是冲动而不是自主决定。
你还没有自主决定的能力。
——亲爱的。
强制剥夺,非我本意。
重塑归还这份权利之前,还请允许我暂时替你妥善保管。
安全词是临时取回权利的钥匙。
冲动和失控不能成为你不使用钥匙的借口。
记住了,钥匙永远都在你手里。
愿我迟到的吻,能消除你昨夜的不安。
今夜好梦。
亲爱的。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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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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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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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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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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