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爸昨晚熬大夜,去睡午觉去了。
周仲鱼则被文玉蓉女士拉到卧室里。
语重心长地和他交代一些东西:“你们谈恋爱,妈不反对,这个姑娘很好,你自己靠点谱。”
周仲鱼:“知道了。”
文玉蓉:“还有,你们大了,自己也懂,注意安全。对人家好点,挺实诚的一个姑娘,别欺负人家。”
简单嘱咐几句,两人便离开卧室。
“我也去睡个午觉,你招呼好人家,看着点时间一会送送她。”
周仲鱼连连答是。
文玉蓉回自己房间,把客厅留给小两口。
听到有人来到客厅,沈心羽端正看了一眼,见到是周仲鱼后她才稍微把紧绷的肩膀放松。
挨着她身边并排坐下。
“吃饱了吗?”他随口问。
“恩,阿姨给我夹了很多菜。”哪怕只是简单的说起,沈心羽也感觉心里暖暖的。
周仲鱼把手盖在她的手背上,看了她一会,没说话,往后靠在沙发背上。
沈心羽也没说什么,也学着他的样子往后靠。
然后歪着脑袋,轻轻搭在他的肩。
电视里播放着午间新闻,声音被调小。
“我有点怕。”她声音轻轻的。
周仲鱼也朝她那边歪脑袋,搭在一起:“都结束了还怕呀?”
沈心羽摇摇头,侧额的头发蹭到他的耳朵,“我怕。”
周仲鱼闭上眼,用耳朵蹭蹭她的侧额,没有说话。
沈心羽也闭上眼睛,睫毛有些湿润。
有人说,人一辈子中所能遇到的美好都是规定好的。可能提前,也可能会延迟,但总量不会变。
所以我怕。
怕。
我过去很糟糕,我怕。
怕。
我现在很幸福,我怕。
怕。
我怕……
我怕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在透支未来的美好,不知道会在未来的哪一刻,偿还名为遗憾终生的巨额利息。
如果可以,我宁愿现在过得难一点,活得辛苦一点,然后去换得和你半生厮守。
而不是,幸福之后,终身遗憾。
所以我怕。
现在越幸福,我就越害怕。
……
精神紧绷了一上午的少女,直到靠在他的肩上,感受到安全后,才敢松懈下来。心中的疲惫来得突然且强烈,很快便睡去。
紧紧交扣在一起的手逐渐放松,最终只是简单的搭在一起。
周仲鱼把电视关了,然后又把温度调高一些。
屋内隐隐能听到空调运转的声音,耳边是她平稳的呼吸声。
直到手机定好的闹铃响起,沈心羽才醒过来。
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握一下相扣的手,感受到实质的安心后,她才揉着惺忪睡眼,看向身侧的少年。
“干嘛?睡醒就捏一下我的手。”他笑着看她。
沈心羽嘴角浅浅地带着笑,声音还带着睡醒后的慵懒,“我怕是梦嘛。”
“傻乎乎的。”周仲鱼突地用挤压一下软软小手。ωωω.χΙυΜЬ.Cǒm
毫无防备地被弄疼,沈心羽肩膀一缩,像小动物一样哼唧出声。
然后带着委屈仰脸看向他,“疼。”
周仲鱼愣了一下,撇过脸去:“去洗把脸清醒一下,我送你去奶茶店。”
“恩。”
周仲鱼给她指了指方向,没有跟过去。
他坐回沙发上,漫无目的地翻翻手机,在几个软件之间来回切换。
刚刚应该是可爱侵略症吧?
他试图为自己的想法开脱,但表情却逐渐凝重。
根本没办法自我欺骗。
自欺欺人这种事他干不出来。
虽然极度不愿意承认。
但是。
刚刚在少女吃痛后,对着自己仰脸求饶时。
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心疼她,而是想看她更疼的表情……
这种想法以前从来都没有过。
凝重。
自我怀疑。
“我可以啦。”
身侧突然响起沈心羽的声音,正在想事情的周仲鱼这才回过神,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到她身上。
他居然没有察觉到沈心羽是什么时候来到身旁的。
只见她偏着脑袋,大眼睛乌溜溜地看着自己:“怎么了吗?”
周仲鱼移开视线,心里有愧,不敢看她,“没什么,走吧。”
拿好东西,两人一起出门。
……
老两口卧室。
“眼睛不舒服,早上买的眼药水你放哪了?”文玉蓉女士用手肘推了推身旁的鱼爸问道。
鱼爸迷迷瞪瞪翻了个身,“你在车上用了一次,会不会是落车上了?”
文玉蓉女士稍作思考,“车钥匙在哪?”
鱼爸的手在床头柜上盲摸几下,熟练地摸到钥匙反手递给她。
与此同时,小两口一边。
周仲鱼从刚刚开始就变得沉默,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沈心羽去拉他的手,他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握紧,只是松垮垮地搭在一起。
“我,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她一下子变得着急起来。
“恩?”周仲鱼回过神来看向她,然后又撇开视线,“没有,我在想事情。”
从电梯出来,往车棚走。
沈心羽不敢打扰,但明显能察觉到他的视线不对。
沉默许久,来到小电驴面前。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他:“仲鱼,为什么你不看我?我感觉你的眼神……不对。”
周仲鱼侧眼看向她,只见她眉眼耷拉,小眼神幽怨又委屈。
像极了害怕丈夫出轨的小媳妇——不知道你到底出没出轨,但是又不敢问。
“能不能告诉我,怎么了?”她蹙着小眉毛,歪着脑袋去看他别过去的脸。
周仲鱼没想通,但不妨碍他先试一试。
他转过头,对上她的视线,“心羽。”
“恩。”她站正了身子,和他面对面。
对视片刻。
周仲鱼张口欲言,但又迅速抿着嘴,稍有措辞,才开口:“心羽,我想打你。”
停车棚有风穿过,耳畔的发丝被吹散,让她恍了神。
短暂愣神后,“为什么会想……”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突然很想打你一巴掌。”
虽然听起来很怪,但他说的是实话。
在表层,普通的情侣关系里:我想爱你和我想被你爱,这是在表达互相需要。
在深层,只属于两人的特殊关系里:我想打你和我想被你打,这也是在表达互相需要。
甚至可以说,在这样特殊的关系里,更能体会到这种需要和被需要的心理。
彼此坦露,极致的真诚。
看着他真诚的眼神,沈心羽嘴角弯弯。
她用手指将发丝勾到耳后,双手垂在两边。闭上眼睛,稍微对他扬起脸:“恩,可以喔。”
说完,她便抿紧嘴唇,静作等待。
以前都是她主动要求,或者是等他慢慢察觉需求。
这还是他第一次提出这种要求。
他说的是,他想。
原来,我在需要他的时候,他也是需要我的。
“谢谢你,心羽。”他说。
沈心羽仰着脸一动不动,只是嘴角藏着的笑意更加明显。
车棚就在车库入口旁边,拿着钥匙去车里拿眼药水的文玉蓉女士经过时候往里瞥了一眼。
正好看到自家那个臭小子和沈心羽面对面站着。
少女对他闭眼抿嘴仰着脸。
这个场面看得文玉蓉女士心里一甜,要是现在躺床上,她估计都能裹着被子扭上两圈。
那嘴角勾起的笑都快能挂二十斤锦鲤了。
哼。
这个臭小子也不知道哪来的福气。
要是以后他敢对人家姑娘不好,那就打断他的腿!
接下来就应该是吻上去了吧?
就在她等着看臭小子弯腰吻上去的时候:
啪——!
清脆响亮的一巴掌,少女没能承受住力道,踉跄向外迈出半步。
“……”
目睹了这一幕。
文玉蓉女士脸上那能挂二十斤锦鲤的嘴角再也挂不住了。
先是变得僵硬难看,然后缓缓下沉。
心也跟着下沉。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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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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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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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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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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