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听情郎喃喃语,朝替枕边绵绵邻。
少女昨晚睡得很安稳,清晨闹铃响起,周仲鱼抬手按掉。
坐在床上,习惯性打了个哈欠。
沈心羽也跟着坐起来,软绵绵地勾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脖颈上。
用脸蹭了蹭。
她的声音还没完全醒过来,有种沙沙的颗粒感,“早上好~”
粘人精说早安的方式。
天天这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腻。
周仲鱼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洗发水的味道很好闻。
两人都不赖床,象征性抱了一下。
一起下床去洗漱。
这两天脑力活动和体力活动的强度都很小,早上不怎么饿。
周仲鱼不打算去早餐店,就随便煎两个荷包蛋,搭配牛奶和面包解决一餐。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说的话起了作用,沈心羽今天心情很好,早餐时总是对他笑。
虽然平时也是这样子,但今天她笑起来格外纯粹。
吃完早餐,换掉睡衣睡裤。
两人去农贸市场买菜。
昨天沈心羽在早餐店被收拾了,情绪低落,一直都游离在状况外。
今天她才开始好好留意周围。
离开了南庆市一个学期,以往熟悉的农贸市场变得有些陌生。
游走在喧闹的人群中,商量着中午要吃什么,看到有什么鲜亮的菜就停下来挑一挑。
沈心羽向周仲鱼提出申请,说今天早上买菜她来付钱。
昨天早餐,午饭全是周仲鱼一个人承担,她心里过意不去。
情侣之间分得这么清楚是有些怪,不过她提出了申请,周仲鱼也就同意了。
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肉的话吃牛肉可以吗?”
逛到肉铺,沈心羽侧头问周仲鱼。
周仲鱼:“行。”
不一会儿,两人各自都提了不少菜。
买得有些多,沈心羽还想继续买,被周仲鱼阻止了。
她就是这样,只要遇到能给他花钱的机会,她都巴不得狠狠花。
两人提着菜,一路逛到农贸市场的出口位置。
沈心羽侧头看到自己曾经住的小区,她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
周仲鱼察觉到她的变化,问:“想要进去看看吗?”
沈心羽愣了一下,转头对他笑着:“没什么好看的,妈妈她把房子都卖了。”
虽然她是笑着说,但周仲鱼在她眼里看到了一丝复杂的情感。
周仲鱼:“走嘛,去看看。”
沈心羽摇摇头。
她还是那么好懂。
明显想去看看,但是不敢去。
周仲鱼把提着的菜全换到一只手上,空出一只手牵住她的手腕。
“走嘛去看看,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这句话总是自带某种魔力,沈心羽很顺从地被他牵着进了老小区。
门卫老大爷一如既往的悠闲。
偶尔遇到买菜回来的住户,看面容似曾相识。
毕竟住了三年,经常碰面的人虽然没打过招呼但还是有印象。
进了小区周仲鱼就松开了沈心羽的手,落后半步跟着她。
她老马识途般地走着,仰头张望这陪伴了她三年的景色。
陈旧的楼房。
经典的外凸防盗窗。
阳台上总有晾晒的衣服裤子。
总能听到某家有小孩哭,有大人吵……
沈心羽张望着周围,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别。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熟悉的楼梯口。
角落有蛛网,墙皮斑驳,掉漆的铁扶手让阴凉的楼道隐隐有股铁锈味。
她站在台阶前,长长叹了口气。
她侧头望向一直静静陪在她身边的人。
“看到这里就够了,我们回去吧。”
她看起来有些累。
周仲鱼:“来都来了,上去看看呗。”
不等沈心羽做出动作,他已经先一步上楼。
沈心羽:“不用啦。”
周仲鱼没有停下脚步,她只好赶紧跟上去。
每一层都是那样的熟悉。
落灰的门牌号,门上挂着枯萎干缩了的艾草。
越来越接近曾经的家。
沈心羽没来由地生出了些害怕的情绪。
她靠近周仲鱼,后者也配合放慢脚步。
上到最后的楼层。
隔着最后一段楼梯面对曾是家的门牌号。
沈心羽仿佛能看到曾经那个穿着校服扎着马尾的自己从里面走出来。
孤孤单单地走下楼梯,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就在她看着门发呆的时候,门开了。
小孩子尖锐扭曲的哭闹声瞬间放大,吵得人耳朵疼。
紧随其后是妇人的骂声:“买玩具又要买玩具!昨天不是才买!
“你爹他工资本来就少,要是天天给你买,我们喝西北风算了!一点都不知道理解大人。
“不准哭!烦死了,你把我逼死算了!我欠你的。”
妇人拉着五六岁的小男孩从屋子里出来。
小男孩一直哭,哭声让人心慌刨燥。
被生活琐事折磨得憔悴烦躁的妇人已经没有太多的心力去好好哄孩子讲道理。
她抬起巴掌吓了小男孩一下,小男孩哭声瞬间就停了,用手袖抹了抹大鼻涕泡。
妇人咬牙切齿:“衣服!”她一把拉开他的手,但为时已晚,已经染上了。
她作态打了一下小男孩的手,然后拿出纸给他擦,边擦边骂。
“把你妈我累死算了!又要洗,和你说了多少次……”
吵闹了一会儿,妇人带着小孩儿下楼,看到站在楼梯间光鲜亮丽的两人。
和周围的破旧陈朽不同,两人格外鲜活。
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周仲鱼拉着沈心羽靠边站,让过妇人和孩子。
在两人走远后沈心羽莫名其妙的笑了笑。
周仲鱼问她笑什么,她摇摇头不说话。
只是把手里提的菜腾到一只手上,空出一只手牵住他同样空出来的手。
摸索着,用手指抻开他的指缝,十指相扣。
往回走的途中,沈心羽的心变得飘飘然。
牵着他的手,小幅度地来会摆荡。
刚刚在见到那熟悉的门牌号时,她产生了很多复杂的情绪。
当看到那已经成为别人的家后。
看到了平凡琐碎的一幕后,她了结了心中奇怪的期许。
曾经的家变成了别人的家。
而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家。
沈心羽紧紧地牵着周仲鱼的手,嘴角带笑。
她哼着不知名的旋律,时不时蹦跶一下。
周仲鱼能感受到她有个心结被解开了,但不清楚她解开了什么心结。
她不说,他也不好一直问。琇書網
少女的倔强他还是很清楚的,她不愿意说的东西怎么也问不出来。
走着走着。
沈心羽笑盈盈地侧头看向周仲鱼,“一会儿我来做菜好不好?”
周仲鱼:“可以。”
沈心羽:“那回家我做好吃的给你吃。”
周仲鱼笑了笑,觉得她说的这些话傻里傻气的。
不过她看起来很开心。
开心就好。
周仲鱼:“那我又要打下手喽。”
沈心羽笑嘻嘻的。
两人东聊一句西扯一句,慢悠慢悠地回家了。
……
我以前一直都很害怕。
我怕我离开了那个地方我就没有了家。
可是当我遇到你之后,我才明白——
我一直都在流浪,根本就没有家。
是你让我有了归航。
你在身旁,才是家。
我。
到家了。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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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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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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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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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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