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丝瞬间充满了里苏特的双眼——崩溃的镜像世界,其门户如同世界上最锋利的剃刀,卡在镜界边沿的他毫无抵抗之力,双腿自膝盖以下如同玻璃一般碎裂、消散。
但更令他痛心的,是伊鲁索与镜像世界中一众伤员的死亡。
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懊悔自责,里苏特痛哼了一声,他双腿处的狰狞断口,就在聚焦的微波中迸发高温,配合金属制品的能力收束创口、终止了血液的流失。
程斌植入他们身体的细胞是束缚自由的锁链,但同时也极大的强化了他们的体质,虽然由于侵蚀程度不高,无法让他们获得接近柱之男或吸血鬼的高速再生能力,但断腿的重伤只要有足够时间和食物还是可以逐步复原的。
但是,敌人不可能给里苏特撤退回复的机会。m.χIùmЬ.CǒM
“真是狼狈啊,里苏特...”无法确定具体位置的声音在街边的建筑附近响起,刻意压低的磁性嗓音对趴伏在地的男人发出了嘲讽。
里苏特目光一厉,金属制品产生的高频电磁波横扫而过——就算他的替身力量强度不高,也可以通过雷达式的指向收束来探测三十米内的大致状况。
但如同击落直升飞机时一样,他的“雷达”未能探测到任何异常的痕迹。
若非攻击乔可拉特的电光火石间,他未察觉到第二个人的存在,伊鲁索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被偷袭...
“可恶,听声音距离明明只有十多米,为什么扫描探测没有异常...之前那种异常突兀的变化,难道他...”没能扫到目标的里苏特收回了能力,将精神集中在了防御戒备上。
凝神观察着周围环境,里苏特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试探道:“伊鲁索死的那一瞬间...就是所谓的时间飞跃?你是迪亚波罗?要说狼狈,东躲西藏的你可比我狼狈多了吧?”
在里苏特的侧后方,一栋因青春岁月的侵蚀而裸露出水泥框架的楼房中,一个穿着飞行服带着封闭头盔的男人静静的站在窗口内侧窥视着街面。
听到里苏特试探的话语后,他扶着窗沿的手一紧,绯红的虚影在他手上一闪而逝,坚硬的墙体被捏出了细腻的裂纹。
“能力和姓名果然都暴露了,哼...波鲁纳雷夫...”被叫破身份的男人抬手取下头盔,天生绯红的长发从少年般的稚嫩脸颊垂落,“...这一次照例让托比欧来进行‘试炼’吗?不,就算比起情报中弱了很多,当前里苏特暴露出来的能力也太危险了...”
下一瞬,少年瞳孔收缩扩张、面容扭曲变幻,眨眼之间,不但他的容貌成熟了起来、肌肉膨胀了一圈,甚至连身高都蹿起一截,完全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多重人格在这个世界并不少见,但像迪亚波罗这样连外貌体型都会随人格切换的情况却相当的匪夷所思。
解开因体型变化而略显紧绷的上衣,大块胸腹肌肉袒露在外的男人身形一顿,双眼凝视前方虚空的他,似乎在空无一物之处看到什么...
“绯红之王!”
体表遍布白色网格的绯红人形替身在迪亚波罗身后浮现,其额头上诡异的镶嵌着一张缩小的扭曲脸孔,大小面孔四只眼睛同时转动,看向了街道上的里苏特。
以里苏特为中心,超越普通人双眼识别频谱范围的电磁集束,编织成了巨大的扇形平面,以远超人类反应能力的速度横扫迪亚波罗所在的建筑。
这却是里苏特察觉到了自己言语试探间,迪亚波罗捏碎窗沿引发的那一丝轻微动静,再次发动了替身能力进行极其耗神的广域扫描。
对此,迪亚波罗心底冷笑——
“类似雷达的能力么,因为不是替身的直接影响,所以可以超出原本射程的极限?若非有着‘墓志铭’的危机预知,这种高速扫描我恐怕也难以察觉、反应...可惜,在我的绯红之王面前,如此迅捷而精确的能力,反倒让你无法‘看’到我的身影。”
巨大的电磁扇面贴近了迪亚波罗的左手,即便人体面对电磁扫描产生的反馈不如金属造物那么明确,但在寂静的楼房中,只要双方产生了接触,里苏特就必然会察觉到异常点的存在。
然而,绯红之王不但是一个强力的近战替身,还拥有着远超寻常替身的破格级能力——额头脸孔“墓志铭”代表的危机预知甚至于直接观看未来的能力,以及绯红之王最强大的时间削除能力。
两者结合,足以让迪亚波罗应对世间绝大部分的危险场景,里苏特当前的电磁扫描也是如此——
在雷达扇面接触迪亚波罗前的瞬间,绯红之王的能力发动,基于迪亚波罗的预知,将雷达扇面扫过他躯体的,不到零点零一秒的过程彻底抹消。
删除的时间内,被能力影响的物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迪亚波罗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但他知道,这种状态下的物质仿若短暂跳出了时间长河、进入了一条平行的支流,原本世界内的万事万物都无法与其产生交互,但奇妙的是,物质仍旧会遵循原本世界的规律变化,直至独立于外的删除时间结束,“结果”才会重新嵌入原本的世界,引发后续的变动。
这次时间删除的对象是迪亚波罗自身,在这刹那之间,他成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
对于外界的人而言,这一瞬间,就是雷达的扇面如同跳帧一般从迪亚波罗左侧跃迁至右侧,在“删除”的时间内仿佛虚影般与电磁波交错而过的迪亚波罗,踪迹丝毫都没有被里苏特察觉到。
探测没有任何收获,下意识认为那一丝动静是敌人刻意制造出来吸引自己注意力的,里苏特当即收回能力,将部分精神集中到了其他的方向警戒了起来。
第一次面对绯红之王,对时间削除现象认知不够深入的里苏特,虽然身处绯红之王能力的间接影响范围内,但他全然没有注意到那刹那间的时间飞跃,毕竟被删除的时间太短太短,凭正常人的感官很难察觉到异常。
“到底在哪里?绯红之王,应该不具备隐形的能力才对...难道他能力的射程比情报中更远?还是周围有第三个敌人存在?”脑海中快速回想源自波鲁纳雷夫的情报,甚至连程斌强调不靠谱的那些情报都拿出来审视了一遍,里苏特依然没能找到可用的线索。
但已经大致确认了里苏特替身状况的迪亚波罗,再一次的动手了——其实之前在攻击伊鲁索的时候,他就有顺路向想要挤出镜片的里苏特丢来利刃,可惜之前的里苏特依靠操控电磁与金属的替身,无意识间就偏折了袭来的、源自乔可拉特手术工具箱的锋刃,震惊于伊鲁索倒下的他甚至没能发现迪亚波罗那一轮攻击。
但是,青春岁月席卷后的城市中,坚韧的木质武器不好找,水泥石块却遍地都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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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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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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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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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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