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阚德此时怒气勃发,心中的怒火已然是烧到了额头上,怎么可能顾得上观察周围?
陈珂站在不远处,神色淡淡的,看着已经坐不住站了起来的王阚德。
“王郡守此话倒是有失偏驳。”
“考核所列之规矩,具都是呈给陛下、长公子看过,并且得到了陛下、长公子准允的。”
“如何到了你的嘴里,便是意图谋逆?”
陈珂神色不变,只是声音中多了些许的冷酷之意。
“只是一天不能出这考核的场地而已,王郡守为何如此的紧张急切,甚至不惜与本督决裂?”
“难不成......”
陈珂拉长了语调,看着面前的王阚德说道:“难不成,真正想要造反的人,是你王阚德?”
王阚德站在那里,此时的气氛剑拔弩张。
周围的人都在看戏。
几位郡丞、郡尉具都是已经知道了今日所要进行的这一场大戏,诸多县令虽然不知道,但看着几位郡长官的神色也是猜到了些。
谁是个傻子呢?
被蒙在鼓里的,只有此时的王阚德一個人。
陈珂并没有在意王阚德所说的话,只是继续宣布着考核规则。
在念诵完了很长的考核规则后,陈珂淡淡的看了一眼王阚德:“王郡守,坐吧。”
他似乎是一语双关的说道:“毕竟,时间不多了。”
王阚德听了这话如遭重击,他浑浑噩噩的坐在凳子上,不知道这「时间不多了」是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还是考核的时间不多了?
亦或者两者都有?
此时,大殿外井井有条的进来了一队士兵,士兵将这些长官们包围,手中的武器上泛着些许寒光。
又有一人从后院中拿出来几个木盘,其上放着的便是考核的试卷了。
陈珂转过身子,看着身旁的扶苏说道:“请赢副总督查阅试卷密封状态。”
木盘之上放着的都是盒子,盒子中放着本次的试卷,其上有着种种印章。
扶苏检查完毕之后,转头看向众人:“试卷所封,无有裂痕。”
陈珂转头:“分发试卷。”
他一边让众人分发试卷,一边继续说道:“本次考核,共有两科,一科为治国之策,一科为民生。”
“今日上午所考为「治国」。”
等到卷子都分发下去之后,陈珂才默默地坐在原地,看着这一片官员。
蓬莱洲的官员中,有些是从百家宫中出来的,所以很快的就适应了这种考核,拿起卷子稍加思索,便是提笔在一旁的纸张上写了。
这张纸是专门用来草写的,等到草写完成之后,在进行誊抄。
姜若昂、穆塔儿等人也是开始写着自己的卷子。
整个考核场地,最为闲暇的、最浑浑噩噩的,就只有一个人了。
王阚德。
王阚德看着卷子,只觉着卷子上的字迹都在旋转着,让人看不清楚其上面的文字。
他的手微微颤抖。
王阚德在害怕。
之前去咸阳城的人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也不知道到底如何了。
而如今陈珂此等形势,将自己困在此处一天,只怕这一天外面就已经是天翻地覆了吧?
他鬼鬼祟祟的看着身旁的人。
郡丞和郡尉、通判表情没有丝毫的波动,难道他们早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
王阚德甚至更进一步的思索着。
难道这些人早就和陈珂联合到了一起,就等着今天收拾自己了?
可是自己没了之后,这些人难道能够逃过么?
尤其是郡尉。
他与自己共事多年,难道皇帝不会追究他的不察之失么?
此时的王阚德正如被蛇咬了的人一样,看什么都是杯弓蛇影,也正如一个身子歪了的人一样,看谁的影子都感觉是斜的。
他战战兢兢地在纸张上写着,但心中思绪万千的他,连题目都是没有怎么看懂,如何能够写出什么治国之策?
卷子上的自级虽然工整,但人看着却莫名的感觉有些许的歪歪斜斜。
相由心生,字亦由心生。
陈珂稳稳地坐在钓鱼台上,神情中带着调侃的看着下方坐着的众人。
尤其是王阚德。
他与扶苏附耳轻声说道:“扶苏,你瞧瞧这王阚德,像不像一只王八?”
王八?
扶苏哑然失笑:“老师,王郡守此时,的确像是一只瓮中的鳖。”
瓮中捉鳖,这是他们早就制定好的策略。
陈珂笑眯眯的看着远处的王阚德,而此时的王阚德留意到台上的陈珂、扶苏都在看着自己,心中更是焦躁。
这俩人看着自己说说笑笑干什么呢?
难道是密谋什么大事,想要杀死自己?
就在陈珂和扶苏看他的这短短的几个呼吸时间,王阚德已经是脑补了一出大戏。
他的双股战战,心中却还是带着一丝的希望。
就算咸阳城中的那位保不住自己,但他还有另外的底牌。
他派去的何止是那一批人!
王阚德抬起头看着陈珂,而后低下头。
咸阳城中不想让自己死,反倒是想让这位陈总督死的,何止是一个人呢?
宗室中的人,也想让陈珂死!
而且都是那些立下了功劳的老臣!甚至有当年庄襄王时期就已经在世的老臣!
甚至有昭襄王时期的老臣!
难道始皇帝能够枉顾这些立下了汗马功劳的老臣么?能够枉顾这些昭襄王时期就已经存在的宗室宗亲么?
王阚德不信。
他深深的吐了口浊气。
而此时,总督府外
在总督府内的考核井井有条进行的时候,此时的总督府外,却是风云骤起。
一列列士兵将总督府层层包围,这是保护。
一列列士兵将临淄郡郡守府包围,这是围剿!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临淄郡的士兵、驻扎在临淄郡城外的大军已经蜂拥而入,涌入了临淄郡城!
而这位带兵的,则是陈珂的老熟人!
王贲!
王贲手中握着虎符,神色肃穆,他率领大军,直接将临淄郡城层层包围。
而后望着远处的临淄郡郡守府沉声道:“将临淄郡郡守府层层包围,一只鸟都不许给本将军飞出!”xǐυmь.℃òm
“将府邸内的所有人全部抓起来,胆敢阻挡的,无需禀告,就地格杀!”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冷肃,此时的士卒具都是答曰:“喏!”
这些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对付区区一个郡守的家兵有什么难得?
不过片刻的功夫,王家所有人都被抓起来了。
王贲走在这王府之内,神色漠然,他环视着四周,查看有没有漏网之鱼,而后直接朝着王阚德的书房和卧房而去。
他要找一些证据。
等到他在王阚德卧房中的某一个暗格中找到一叠书信后,他微微一笑。
“走,去矿洞。”
穆塔儿早就是将矿洞的地点告诉了王贲,此时的王贲没有丝毫犹豫,将王阚德府内的人押送到牢狱后,直接本府矿洞中。
而此时,咸阳城内
几个人正在奔向宗室府内,这是大秦权力的象征,也是赢氏一族的象征。
在他们进入宗室府的时候,章台宫内,嬴政正在与一个老者下棋。
老者神色恭敬,眼神锐利,整个人身上的气质如同鹰狼一般,带着些许野性。
川阳君公子惠,秦昭襄王的幼子,秦孝文王的弟弟,秦庄襄王的叔叔,秦始皇的叔祖。
当世之中,秦国尚存的辈分最老的宗亲。
没有之一。
公子惠将一枚棋子放置在棋盘之上,而后看着这棋盘之上的局势,神情中带着些许了然。
“陛下,您的棋力已经是达到了一种巅峰造极的地步。”
“实在不是老臣力所能及的啊。”
嬴政微微一笑,看起来倒像是个小孩子了。
他幼年的时候在赵国为质子,后来回到了秦国之后,日子也不算太好过。
那个时候,对他较为照拂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华阳夫人,一个便是这位公子了。
因此,嬴政对公子惠还是较为尊重的,否则也不会在此时将他传唤进皇宫中。
目的其实就是为了让公子惠避祸。
而公子惠为人聪慧,虽然身居高位,且对嬴政有恩,但却从来不以恩人自居,更不宣扬自己的恩德、功劳。
他不争不抢,平日里就喜欢读一些黄老之说。
“叔祖,我的棋还是您教的,您看如今可能够算是出师了?”
公子惠只是说道:“这是自然。”
“陛下之棋力,当世高绝。”
嬴政闻言晒然一笑,而后说道:“叔祖,不知为何,我总觉着有个人与您很像。”
公子惠没有迟疑,继续下棋。
一边安置棋子,一边说道:“很像?”
“难道陛下说的,是那位加封中牟县伯的陈奉常陈总督?”
嬴政微微点头:“不错,正是陈珂。”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他与叔祖很像,叔祖若是见了他,定然会引以为知己故交的。”
公子惠微微一笑:“那等到这位陈总督回来了,我可要好好地与之交谈。”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临淄郡郡城,一处矿洞中
正当为首的年轻人准备一绝生死的时候,忽而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喊杀声。
他的神情一震,而后猛然大喊道:“救我们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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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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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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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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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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