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沉吟道:“百年前,天下纷乱,七国争斗不休。”
“如今,天下一统,放眼望去,皆为我大秦之土。”
陈珂背着手,一边继续往前走着,一边留意着一旁也仔仔细细听着的胡亥。
“你说的不错。”
“百年前,天下还在纷争的时候,秦律如此连坐,没有任何的问题。”
“只是,一百多年过去了,天下已经变了。”
“如今天下安定,没有纷争,所有的百姓都是我大秦的百姓。”
他望着扶苏说道:“你觉着,这个时候依旧是用如此严峻的律法,还合适么?”
扶苏听了陈珂的话,反倒是在思索这个事情了。
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甚至不用想都知道。
一切事物都是在变化的,没有永恒不变的事物。
自然,也就没有可以永远使用的「律法」。
片刻后,扶苏叹了口气。
“老师说得对。”
他坦然的面对了秦律中所出现的问题,并且心中确定了一個新的目标。
那就是努力让新的秦律出现。
陈珂拍了拍扶苏的肩膀:“走吧。”
“今天的课,尚且还没有结束。”
他默默地往前走着,扶苏跟在他的身后,紧紧地,一步都是不落。
两个人的身后,胡亥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神色。
胡亥不是一个笨蛋。
他知道,刚才那些话不仅仅是对扶苏说得,也是对自己所说的。
秦律么?
“亥弟,跟上!”
胡亥从思索中惊醒,连忙抬起头,看着远处走的已经有些远了的陈珂与扶苏。
“老师,兄长,等等我,等等我。”
说着,便是追了上去。
一路上,走走停停。
这一路陈珂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像往常一样,买点东西,逛着街道。
他的身旁,扶苏不断地观察着陈珂的言行举止。
跟随着陈珂的步伐,三人来到了一处比较乱的地方,这里似乎不如方才那里干净整洁。
陈珂依旧是在买着东西,周围人挤人,非常的热闹。
等到走出了这一片闹市之后,扶苏还是没有能够明白陈珂带他来这里的目的。
而这个时候,陈珂咦了一声。
“咦?我带的钱竟然用光了??”
扶苏连忙道:“老师,用我的,用我的吧。”
他正准备拿钱,却发现自己的钱连带着装钱的袋子竟然都是不见了。
扶苏脸上带着茫然:“我的钱呢?”
而他身旁的胡亥则是眯了眯眼睛,似乎发现了什么一样。
“兄长,你的钱在路过那片闹市之前的时候,不是还在?”
“那定然是在那闹市中丢的!”
扶苏冷静了下来,也是点头,那点钱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
只是一时有些着急而已。
他仔细的想了想说道。
“看来,钱就是在闹市那一片的时候丢的。”
“只是我根本没有察觉到啊,到底是什么时候丢的?”
“难道是有窃贼?”
“可是窃贼是怎么能够偷走我钱的?”
陈珂还没说话,胡亥便是开口了。
胡亥看着陈珂说道:“这一点,只怕是要问老师吧?”
他的脸颊上带着点点的笑意。
“老师在闹市的时候,并没有去买东西,但刻意的朝着闹市的方向去了。”
胡亥环顾着四周,而后说道:“这里,其实我们来过。”
“所以老师是特意绕到那个地方去的。”
扶苏也是惊疑的看着陈珂,脸上带着迷茫的神色:“老师?”
陈珂听到胡话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扶苏啊扶苏,亏你比胡亥年长这么多,反倒是没有胡亥观察的仔细、想的多了。”
“不错,我是故意带你们来这一片闹市的。”
“我也早就知道,你的钱财会丢失。”
“胡亥、扶苏,伱们不如猜一猜,扶苏的钱是怎么丢的?”
扶苏苦思冥想,也么有想到合适的答案。
而胡亥的眼睛中则是闪过一道亮光:“老师,我知道了。”
他望着陈珂道:“方才那片闹市,其实根本没有那么热闹对不对?”
“所有的人,其实都是「窃贼」。”
“只要有外人来到这个地方,他们就会相互配合着偷取外人的钱财。”
“而老师您带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告诉我们。”
“哪怕秦律确实是严苛了点,但在有些时候,他也是有用的。”
“对么?”
胡亥的脸上带着激动和压抑着的惊喜,他紧紧地看着陈珂,等待着陈珂的赞扬。
陈珂也是不吝啬自己的赞赏。
“胡亥说得大部分都是对的,只有一小部分有一点问题。”
陈珂看着扶苏以及胡亥说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窃贼」。”
“那群人当中,唯有少数的几个人是「窃贼」。”
“只是那个「窃贼」是他们从小看大的,是有关系的、感情在的。”
“而偷盗并不是什么太大的罪名,也不会连坐,所以他们便是会包庇那个「窃贼」。”
“甚至有些时候,会纵容、帮助那个「窃贼」盗窃。”
扶苏低着头,似乎受到了伤害一样。
他一直以为百姓们都是淳朴善良的,可今日的事情,却是出乎他的预料。
“老师.....”
扶苏的声音有些沙哑。
“所以,在没有太大后果的时候,这些百姓会包庇一些恶行是么?”
陈珂转过头,声音几乎算是冷酷了。
“有些时候,哪怕是巨大的恶行,有很严重的后果,他们照样是会包庇恶行。”
“我幼年的时候,曾听闻一件事情。”
“有一户人家,有一独子,那个独子杀了四五个人,其中有男有女,皆是样貌清秀之人。”
“而那户人家为了不让独子被杀,便是将那个孩子养在地窖中,免得被官府发现。”
“扶苏,孟子认为人之初性本善,荀子认为人之初性本恶。”
“关于这个事情,本就是争论不休,没有一个结果的事情。”
“所以,必须有严峻律法的出现,一些罪行才是能够得到遏制。”
扶苏沉默着。
他在思考着今日的所见所闻。
秦律是否严苛?
对于一些时候来说,扶苏觉着太过于严苛了。
但对于另外的一些时候,扶苏反而觉着律法太过于轻了.....
他叹了口气:“老师,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扶苏知道,陈珂带他逛这一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秦律的严苛与否并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他要做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仁」和「法」的间隔,向来不是那么明确的。
而他的老师,希望他在「仁」和「法」之间,寻找到一个平衡点。
这便是他的第三课了。
陈珂看着扶苏脸上的神色,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容。
“扶苏,你明白就好。”
他伸了个懒腰:“走吧走吧,回去吧。”
“今天也是走了一天了,老师今天请你们吃点好吃的。”
说着,陈珂大步向前走去。
而扶苏有些犹豫的说道:“老师,那些钱......那些人......”
陈珂在前方摆了摆手:“放心就是了,在他偷你钱的时候,黑冰台怕不是就已经把人抓住了。”
“走吧。”
“那些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扶苏这才是放下心来,回过头,看着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激动和傲然的胡亥。
自傲这种情绪虽然不好,但在一个八九岁的小孩脸上,倒是显得很是可爱了。
尤其这个小孩子长得很是清俊可爱,还是自己的弟弟。
伸出手,摸了摸胡亥的头。
“多谢亥弟了,要不是亥弟,这次兄长都是反应不过来。”
扶苏笑弯了一双眼睛,笑眯眯的看着胡亥:“等回到宫中,那件你特别喜欢的摆件就送给你了。”
他拉起胡亥的手:“不过现在,咱们得跟上老师的脚步。”
“吃东西去喽。”
说着,便拉着胡亥开始奔跑,追上了远处陈珂的步伐,走在他的身前。
他们的身后,那片闹市中。
黑冰台、铁鹰卫士的人早已经是将闹市包围,将那个「窃贼」抓了起来。
只是,并没有抓其他的从犯。
.........
章台宫中
嬴政听着下方顿若的汇报,脸上带着些许凝重的神色。
“陈珂与扶苏,当真是这般说的?”
顿若微微点头:“是的陛下。”
嬴政长长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笔放在桌子上。
陈珂说的其实有道理,现如今天下一统,当年的秦律已经不太适合如今的大秦了。
只是.....
秦律乃是大秦的根本,如何能够轻易更改?
他按了按额头:“陈珂这个混小子,就知道给朕出难题。”
“既然朕知道了这个事情,难道还能不管不顾不成?”
“去去去,召李斯进宫。”
“便说朕有要事与他商谈。”
等到顿若领命而去的时候,嬴政才是猛地一拍桌子。
“啪”
一声脆响,带着嬴政脸上的怒火。
“陈珂那个东西,就知道给朕找麻烦,找问题!”
“不行,等到今日他给扶苏、亥儿上完了课,便要将他宣召入宫!”
“休息?躺着?”
“给朕做梦!”
..........
陈府
陈珂一边喝着浓浓的高汤,一边是幸福的眯着眼睛。
所有说,即便是有条件的限制,古代的人吃的东西其实也没有那么惨....
当然,这仅仅局限于有钱的权贵.....
“对了,胡亥。”
“你要跟为师说什么?”
陈珂一边小口的喝着汤,一边不经意的开口询问道。
“咳咳”
胡亥差点是被呛到,他以为老师没有看懂自己地意思,所以才是一上午都没有搭理自己。
谁知道竟然是在这儿等着自己.....
他结果一旁扶苏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角,而后神色有点严肃,有点委屈。
“老师!”
胡亥嘟着嘴,就像是变戏法一样,眼睛一下子就是红润了。
一滴豆大的泪水在他的眼眶悬挂着,随时都能够掉落下来一样。
他眨了眨眼睛,泪水顺着脸颊落下,看着十分可怜。
“老师,有人欺负我!”
胡亥的声音很委屈,带着小哭腔,让人听着就觉着心疼。
看着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斯斯文文委委屈屈的哭着,有理有据的告状。
谁能心里没有动容呢?
陈珂能。
陈珂瞥了一眼胡亥,吹了一下面前勺子中的汤。
“行了,在你老师面前,不用装成这个样子。”
“什么情况?跟我说说。”
“正好你兄长也在这,也可以一起听听,帮你解决。”
胡亥的神色立刻就是收敛了起来,也不可怜了,也不委屈了。
唯有红润的眼睛一时没有办法缓过来。
一旁的扶苏看着胡亥的样子,心里本来是带着怜惜和心疼。
然而当陈珂的话音落下,胡亥的委屈全都消失,他才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胡亥。
自己这个弟弟.....
这这这这.....
原来这么会装模作样的么?
而这个时候,胡亥已经是坐在了陈珂的身边,晃着陈珂的胳膊。
“老师,我是真的委屈。”
他脆生生的说道:“赵高那个家伙来找我,说要帮我成为大秦的二世皇帝。”
“还说要推翻大哥,大哥的那些东西都应该是我的。”
“甚至还说他会在父皇面前说我的好话。”
胡亥嘟着嘴:“这两天,不知道他怎么弄得。”
“父皇真的比以前还要疼我,要什么东西,只要不出格都会给我。”
胡亥托着自己的下巴,像个小大人一样的叹气。
“虽然我这个哥哥又笨又蠢又傻,但毕竟是我兄长。”
“怎么能够让一个家奴给欺负了?”
“更何况,还是一个净了身的家奴?”
胡亥的脸上带着不爽,他瞥了一眼更加感动的扶苏,不屑的说道。
“我可不是为了大哥。”
“我只是觉着,就凭扶苏哥哥这个脑子,我就算自己去争,也是能够争得过他的。”
“为什么要别人帮忙?”
“那样,也太不威风了而已。”
胡亥没有看扶苏感动的眼神,只是不屑的如此说道。
一旁的陈珂笑了一声,他点了点胡亥的脑袋。wWW.ΧìǔΜЬ.CǒΜ
就今日的事情看来,胡亥这个小孩本性其实是不坏的。
就是有点熊、有点傲娇而已。
不过赵高这个人么.....的确是个大麻烦。
他看向一旁的扶苏,开口问道:“扶苏,你怎么说?”
PS:错别字等会检查。我高看我自己了.....以后时间改一下吧。上午不变,十二点左右,可能会早十几分钟,可能会晚十几分钟。
晚上改成九点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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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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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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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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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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