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跪在地上,眼神低低的垂着。
他沉默了。
这个时候,他能说些什么呢?
违背自己的心意?
扶苏知道,如果自己现在回答「是」,只是一个字,他就能够免除灾祸。
可怎么能这样呢?
世事能这样么?
世事不能这样的,他心中所想的东西,就是他要所说的东西。
扶苏扭过头,看着身后已经站在那里的陈珂。
之前的陈珂他不曾注意到,但现在的陈珂,他觉着说的话是发自内心的。
所以他抬起头。
神色坚毅。
嬴政看到扶苏的神色后,心中就是缓缓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儿子的选择了。
只是他终究是不忍心,不忍心惩罚这个儿子。
这是他的长子。
只是不知为何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这是他的错,还是谁的错?
一向自信的始皇帝这个时候都有些许不自信了。
他抢先在扶苏开口前,站了起来。
声音平静而又缓慢的落下。
“罢了”
“散朝吧”
说着,嬴政就朝着后殿而去,走到一半,停下了脚步。
“陈少府,你随朕来”
说完嬴政的身影便是消失在了这大殿之上。
扶苏看着远去的嬴政身影,突然觉着有些许的无可奈何。
他是真的想让大秦更好,也想要为自己的父亲分担那重任。
只是不知为何,他越想做好,越是做不好。
这就好像是成了一个梦魇一样。
章台宫大殿中的臣子们如同潮水一样退去,唯有陈珂依旧站在大殿中等候着。
李斯走到陈珂的身边,眉宇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陈少府,你今日可算是开了窍啊”
只是说了这样子一句后,李斯就是离开了。
他是大秦的丞相,不至于和一个小小的九卿过不去。
更何况,这一次的事情中,他也没有受到责难与担忧。
而在他身后离去的淳于越脸上就是闪过一抹狠辣与凝重之色。
他知道,自己的敌人来了。
如果是之前的陈珂他自然是不会害怕的,但是现如今的陈珂.....
似乎有点恐怖了。
他经过陈珂的时候,只是轻轻的瞥了一眼陈珂,而后步履坚定地离去了。
等到所有人都是退去,扶苏也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他经过陈珂的时候,脚步些许的停顿了一下。
“陈少府,你也觉着我错了么?”
陈珂本是低着头,听到这话,却是抬起头。
眼神望着扶苏,嘴角带着些许的笑容。
“殿下觉着,自己是真的为大秦好,还是被人给蛊惑了呢?”
“你心中所想的,究竟是你自己想要的”
“还是被人灌输了某种概念之后,强行的让自己信任这种概念呢?”
陈珂的语气十分平静,像是一个邻家的大哥哥对着自己的邻居小朋友说得话一样。
事实上,陈珂的年纪,不管是前世今生都比现在的扶苏大那么一点。
扶苏听了这话之后,心中更是犹疑不定。
他心中想着。
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是否真的是我所向的?
扶苏觉着十分荒谬。
可他看到陈珂的神色以及那远处淳于越的身形,第一次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而此时,赵高低着头来到陈珂的身边。
“陈少府,陛下宣您入后殿觐见”
陈珂微微点头,而后离去。
赵高脚步匆忙的跟在陈珂的身后,只是眼神不自觉的看向身后的扶苏。
扶苏站在那里,眼神迷茫,似乎有些许不知所措。
章台宫,后殿
嬴政坐在书案后,手轻轻的支撑着自己的脑袋。琇書蛧
他的眉宇中带着几分疲惫。
如今已经是始皇二十八年,接近始皇第三次东巡。
是皇帝已经常年服用方士所献上的丹药,身体早已经是有些不堪重负。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嬴政抬起头看着陈珂,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着。
过了片刻后,嬴政的嘴角才是绽放了一个笑容,一个属于皇帝的笑容。
“陈少府来了”
“坐吧”
嬴政看着陈珂,并没有直接提起方才大殿上所探讨的内容。
而是说起来了另外一个内容。
方才陈珂与扶苏的对话。
“你方才与扶苏说的话,十分有意思”
“只是朕心中好奇”
嬴政看着陈珂的眼神,一双漆黑的眸子中,散发着些许凌厉的气势。
“你所说的那些,是你为了报复淳于越所说”
“还是说,你真的是那般觉着?”
这话很简单。
陈珂却是在脑海中思考,迅速的思考着答案。
只是短暂的两个呼吸,陈珂便是开口了。
就像是完全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一样。
“陛下,臣不敢斗胆期满陛下”
“方才臣与扶苏殿下所说,一方面是为了报复淳于越与儒家”
“另外一方面,也的确是因为臣是如此觉着的”
“这两者并不冲突”
嬴政听了陈珂的回答,语气中带着些许好玩的说道:“哦?”
“是么?”
他的手指放在桌子上,随手拿起一支笔在绢帛上写着什么。
“那你说一说,你是如何觉着”
“扶苏今日所说的,不一定是他自己想说的?”
听到这个问题,陈珂的心中带着些许慎重。
现如今的始皇帝明显对扶苏是还有希望的,所以希望自己说出的自然也是他想听的话。
但这个时候的扶苏还有救么?
如果有救的话,自己顺着始皇的意思说倒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或许可以将扶苏救回来。
可若是扶苏没救了......
他在如此说的话,多年后扶苏若是改不过来,亦或者不想改。
受苦受难的岂不是他?
他就相当于在始皇的心中,扎了一根刺。
一根不能够拔出来的刺。
短暂的思考后,陈珂觉着,如今的扶苏还是有救的。
是故当即便是开口道。
“陛下,扶苏殿下如今年纪并不算大”
“他自小跟着儒家的人学习儒家学说,学习所谓的「儒学」”
“所以短暂的养成了如今的性子”
陈珂一边说着,一边斟酌着。
“可是陛下,您觉着,如今的性格问题是扶苏殿下的错么?”
陈珂摇了摇头:“臣觉着,并不是”
“是儒家并没有想要好好教导的缘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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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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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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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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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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