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萌萌此时还毫不知情的大快朵颐着,感觉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她只是往旁边挪了挪,连头都没有从碗里面拔出来。
“萌萌看你胃口不错啊。”洪斌看着桌子上已经见底的面碗,忍不住惊叹道。
李萌萌这才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是洪斌,她猛地抬起头,白嫩嫩的脸上挂着红油,颇为不好意思道:“没有,我平时胃口很小的……”
说话间,她不动声色的将旁边的空碗推到了董雪峰的座位上。
“没事,胃口好是好事,说明身体很健康,能量缺口大。”
洪斌笑眯眯的点点头,没有继续打扰李萌萌干饭,而是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楚良。
楚良这时候已经把身体挪正了,面带微笑的看向洪斌,主动开口道:“洪教授,久仰大名。”
在楚良的印象中,洪斌应该是一个满头白发的慈祥老者,脸上布满深深的沟壑,眼睛里藏满了智慧。
可如今看到的洪斌,却完全变了个样子。
就特么忒稚嫩了。
“年轻了十几岁的洪斌教授竟然还有一头浓密的头发,不知道再过几年头发如同蒲公英一般飞扬的时候,洪斌教授会有什么感觉。”
楚良上上下下打量着洪斌教授,就如同洪斌教授正在上上下下打量他一般。
“楚良主任,应该是我久仰大名,梅奥中心的超大手术,京都医院的心脏不停跳手术,还有那么多篇SCI核心期刊论文,连京都这边好多医院都办不起来的MDT治疗模式……你好像很擅长做一些别人不敢尝试的新鲜事物。”
洪斌赞叹道:“而且还都是一些非常有难度,非常具有开创性的新鲜事物。”
楚良笑道:“洪教授过誉了。”
洪斌摇摇头:“楚主任不必谦虚,你在临床上做出的成绩有目共睹,不过我有些奇怪,你现在怎么又对胰十二指肠切除术感兴趣了?”
楚良看了一眼李萌萌,洪斌立刻会意,默默的点了点头。
洪斌思考了片刻,又继续说道:“如果楚主任有兴趣,后天的手术你可以来手术室里观摩,我们很欢迎。”
楚良没有接话,看起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洪斌还以为楚良是不满足于观摩手术,想要上台真正参与到手术中来,于是苦笑一声道:“楚主任,上台恐怕就不行了,这台手术我们治疗组准备了三年,临时换人上台,这实在不太好。”
洪斌其实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如果换成董雪峰的大光头导师过来,现在估计都要拍桌子爆粗口了。
京都外科峰会五年一次,汇聚了全国各大医院的外科大牛。
能在这里演示一台手术,这是许多外科医生梦寐以求的机会,楚良这种外人动动嘴皮子就想要参与进来,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不过这完全是洪斌误会楚良了。
楚良现在心里只是在想一件事:该怎么把正确的洪式缝合法告诉洪斌呢?
“之前在大会议厅里洪斌教授说了洪式缝合法的技术,不过这明显是最初的版本,根本没有摆脱传统单纯缝合的思路。”
“按照记忆里的时间,至少还需要过五六年,洪斌教授才能将洪式缝合法改良到最成熟的状态,在国内、甚至国际上掀起一场关于胰十二指肠切除术的技术改良风潮。”
“时间太长了啊……”
想到这里,楚良看了一眼还在闷头干饭的李萌萌,心中略微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洪斌教授,我想请教一下,你们的洪式缝合法明明成功率这么低,为什么还非要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手术演示。”
“伱应该了解过三年前我们庐州代表古教授的事情吧,巧得很,他就是因为一個胰瘘而失去了前途,洪教授你为什么还要冒这个险了?”
洪斌对此却不愿意多说,只是摇摇头道:“这不是我的决定,这台手术是我们医院,我们治疗组共同选择的。”
楚良点点头,既然洪斌教授不愿意多说,那他也懒得继续追问,稍微思考片刻后,他继续说道:“洪斌教授,我自己也在普外科工作了很多年,对胰十二指肠切除术算是有一些浅显的认识。”
“整台手术需要切除六个脏器,完成三个吻合,其中胰肠吻合更是有死亡吻合之称,不管是难度,还是吻合后的风险,在整个普外科手术领域都是首屈一指的。”
“说实话,我总觉得,如果把思路局限于单纯缝合,这其实就是把路走死了,胰腺质地柔软,小肠蠕动频繁,单纯缝合不管技术怎么改良,都无法避免术后由于反复摩擦移动,胰腺上缝线脱落,从而引起胰瘘。”
洪斌眼睛突然亮了亮,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却又强行忍住了,只是看着楚良道:“你接着说。”
“嗯,我有一次值夜班,在手术室看到普外科的医生把一根‘T’管放置入病人的胆总管内,将胆汁引流出病人体内。”
“我那时候就想啊,胆汁也是一种腐蚀性液体,进入腹腔后的危害和胰液不遑多让,既然‘T’管已经被临床证明了可以安全的留置在胆总管内,那为什么胰肠吻合就不能用这种思路呢?”
“放弃单纯缝合的思路,改用一个类似‘T’管的东西,啧……”
说到这里,楚良突然停了下来,眉头紧皱,似乎陷入了某种迷惘之中,想不出接下来具体该怎么实施了。m.χIùmЬ.CǒM
洪斌教授用一种极度渴望的眼神看着楚良,期待着对方能把接下来的思路继续说完,可楚良这时候却开始摇头摆脑,一脸的愁容不展,就像是大脑突然短路了一样。
就到嘴边了,可就是说不出来,哎呀,憋得慌。
“你说得对!不能缝合,缝合的思路是错误的,这是多少病人血与泪的教训,胰腺柔软脆弱,将它和小肠缝合在一起,就像是妄图用一块豆腐拴住一头脾气暴躁的公牛。”
“不是‘T’管,胰腺里面怎么可能赛的进去‘T’管,只需要一根最普通的软管,将它深入到胰管内,然后和小肠连接,最后在小肠上只需要缝一针,只需要一针,临床上苦苦找寻不到的解决胰瘘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洪斌突然激动起来,一股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直到全部说完后三四秒,他才猛地醒悟过来,后悔不已道:“楚主任,抱歉,这不是我们治疗组的成果,这只是我的一些奇思妙想,只是我两的想法刚好撞到一起了,我一时间没有控制住……你姑且一听,还请不要和别人说,这只是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当然,当然。”
楚良颇为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又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洪斌教授可在病人身上尝试过这个不成熟的想法啊?”
“这……”
洪斌的眼神突然开始躲闪起来,一些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他连忙摇摇头,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没有,从来没有。”
“好吧。”
楚良点点头,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说道:“那后天我就等着看洪斌教授你的精彩表演了,洪式一针法,哦不,是洪式缝合法,很让人期待啊。”
听到洪式一针法,洪斌脸色猛地变了变,连忙说了几声抱歉,然后便起身匆匆离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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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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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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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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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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