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主任,我听刚刚那人说,是你把这个病人从火场里拖出来的?”山本龙一郎突然问道。
楚良摇摇头:“是他救了我,不是他,被烧伤的就是我了。”
当时事发突然,楚良一时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看到落在自己脚边上的坍塌物,以及在火中不断挣扎的老张头,他才意识到对方救了自己一命。
说起来也很曲折,楚良当初冒险进入火场,就是为了救老张头,没想到最后两个人被困火场,却变成了老张头救了自己一命。
“那这么说,这个病人是你的救命恩人?”山本龙一郎摸了摸下巴道。
“可以这么说。”
山本龙一郎笑道:“怪不得楚主任拼尽一切都要把他救回来,不过这到底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
楚良皱了皱眉看向他,不知道他现在还说这种风凉话是什么意思。
山本龙一郎赶紧摆摆手,解释道:“楚主任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曾经见过这样严重烧伤的病人,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疑问。”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老张头被送进了手术室,在场的众人看到如此惨烈的烧伤病人后都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胃里面感觉有东西在翻涌。
老张头的惨状似乎勾起了山本龙一郎某些尘封的记忆,他用一种很低沉的声音说道:“像这种严重烧伤的病人,抢救难度很高,他现在本来就已经是风中残烛,还要接受身上千刀万剐的折磨,血压随时都有可能掉完。”
“而且就算抢救回来,麻醉复苏后那种剧烈的疼痛也不是正常人能够忍受的,创面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啃噬一样,又疼又痒,但他又不能抓,不能碰,一抓皮就烂了,命就没了。”
“就算他熬过了这一切,接下来的余生也只能顶着一副怪物的身体,在所有人异样的眼光中活下去,每到阴雨天气身体就会开始疼痛、麻痒,身心无时无刻接受折磨。”
楚良冷冷的看向山本龙一郎,打断了他的讲述:“你是什么意思?”
山本龙一郎随即展颜一笑,十分轻松地说道:“我只是说出了我的见闻,希望能对楚主任的判断产生一些积极的影响。”
“你想要让我放弃这台手术?让病人就这么结束生命?”楚良道。
“相比较于继续活下去,这或许是他更好的归宿。”山本龙一郎这一次没有选择退让,眼睛盯着楚良说道。
楚良沉默了片刻,然后突然摇摇头,平静的回答道:“我们是医生,我们的职责只是治病救人,不要总是高高在上的想要操控病人的命运,他们的命运只掌握在他们自己的手里。”
山本龙一郎轻蔑的笑了笑,并没有认同楚良的说法。
不过病人已经躺在手术台上,一切的准备都已经齐全,手术肯定还是要开始的。
无影灯骤然亮起,对准了老张头几乎已经烧成黑炭的身体。
那些弥漫着组织液的焦痂在强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狰狞,每一处的细节都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众人的眼中。
这些画面引起了在场很多人的生理反应,几個离手术台太近的医护人员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喉咙发紧,感觉随时都会吐出来。
可楚良和山本龙一郎却逆行走上了手术台,两人都是面不改色,眼睛毫不畏惧的直视着这些狰狞的焦痂。
“手术刀。”楚良伸手道。
器械护士愣了片刻,但还是克服了自己的生理反应,将手术刀递了过去。
山本龙一郎最后时刻还是忍不住说道:“这台手术准备不足,没有足够的皮,切痂之后该怎么收场,而且楚主任你真的要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吗?活下去也许并不是他最好的结局。”
楚良没有搭理他,而是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信念。
手术刀稳稳的切入了弥漫着组织液的焦痂表面,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紧绷的焦痂松解开来,露出里面粉红的嫩肉。
从这一刻开始,紧张的倒计时就开始滴答滴答走动起来了。
老张头此时之所以还能活着,完全就是靠着大量补液和呼吸机,他的生命其实已经无限接近终点,而楚良此时切割焦痂的举动,则更像是把他往死亡的终点轻轻推了一把。
但楚良必须要这么做。
老张头想要浴火重生,就必须要在鬼门关走一遭。
随着焦痂被切割,一股更加浓烈的恶臭开始在手术间里迷茫,组织液失去焦痂的覆盖后,也开始不受控制的流淌到绿色的铺巾上,形成一大片的浓黄痕迹。
这真的是一台惨烈的手术,不管是对于老张头,还是在场所有的医护人员,这都是一场漫长的折磨。
山本龙一郎此时也忍不住拧紧了眉头,额头上刻出深深的川字。
恶臭味扑面而来,作为这台手术的助手他又不得不一直凝视着那些令人作呕的创面,山本龙一郎在临床工作了半辈子,但眼下的这台手术还是让他无法接受,很有可能留下一辈子的阴影。Χiυmъ.cοΜ
“等等,我今天为什么会上这台手术,我不是来和楚良谈判的吗?”
山本龙一郎突然愣了一下,感觉到哪里似乎有点不对劲,可很快就被楚良的一声呵斥拉回了现实。
“别分心,尽快切痂,病人撑不了多久。”楚良严肃的说道。
监护仪一直闪烁着红光,伴随着楚良的切割,老张头正在一步步走向死亡,这种时候由不得主刀和助手有任何的迟疑。
很快,半个小时过去了。
老张头在楚良的千刀万剐下呈现出了一种全新的样貌,黑色的焦痂全部切除,粉红的嫩肉暴露在空气中,这并没有让众人感觉到释然,在目睹了这一切后反而胃内翻涌的更厉害了。
浴火重生到了最后一步,老张头需要足够覆盖创面的皮。
可皮从哪里来呢?
山本龙一郎疑惑的转头看向楚良,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在这时,手术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你们在搞什么?谁让伱们这么做的,无菌!无菌原则你们以为闹着玩的?”
“是楚主任让我们这么做的。”
“楚主任是谁,天王老爷来了也没有权力让你们……楚良主任?”声音突然降低,带着一丝询问的意味。
“嗯,楚主任在一号手术室手术,有个重度烧伤的病人,需要切痂植皮。”
“但……也不能这样吧。”
“已经消过毒了,我们很认真的,护士长你放心好了,院感如果有意见,楚主任会出面解决的。”
“好……好吧,你们真是太,太有想象力了。”
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是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听起来似乎在搬运着什么重物。
山本龙一郎下意识抬头望向正在缓缓打开的电动门,可入眼的一幕却让他整个人都呆滞了。
猪?
一头肥头大耳的大肥猪,就这么缓缓推进了有严格无菌要求的手术室。
山本龙一郎盯着大肥猪绿豆一样的小眼睛,大肥猪也同样用疑惑的小眼睛盯着山本龙一郎,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这就是楚主任你要用的皮?猪皮?”山本龙一郎滚动着喉结,艰难的说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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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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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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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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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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