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搪瓷人孕妇的眼神则一直紧盯着墙面上红色的时钟，显然她并没有忘记婆婆对她的叮嘱。
麻醉医生看到白磊来了，随口问道：“白医生，你们科顺产指标能完成吗？怎么人人都要剖腹产啊，今天大早上就开始排剖腹产了？”
面对随时有可能大出血的孕妇，白磊此时的情绪十分紧张，听到麻醉医生的话，他努力调节了一下心情，尽量用轻松一点的语气道：“现在人都怕痛，以前没得选，只能自然顺产，再痛也得咬着牙生，现在选择多了，谁还愿意受那罪。”
“说的也是，今天你们科排了几台剖腹产啊？”麻醉医生问道。
“就这一台。”白磊道。
“啊？怎么就一台啊，那为什么不放在晚上……”麻醉医生正说着，突然注意到站在白磊身边的竟然是楚良主任！
楚良在省二院手术室的辉煌履历实在太多了，以致于手术室的麻醉医生们和护士们都认定了一个规律，只要有楚良主任在场的手术，都绝不会简单，需要加倍小心！
再联想到白磊所说的今天只排了这一台剖腹产手术，麻醉医生顿时也紧张了起来，再也不闲聊了，开始认认真真干起手头的活儿。
楚良有意缓解白磊紧张的情绪，不希望他带着太沉重的负担上台手术，于是接着刚刚的话题随口问道：“你们科还有顺产指标？”
“对，上面每年都会给每家医院妇产科制定顺产指标，要求我们每年的顺产胎儿要达到一定数量，所以基本上能顺产的我们都会推荐顺产，除非像这个病人一样，根本等不到顺产的日子，我们才会直接采取剖腹产的方式。”白磊解释道。
“所以说顺产会比剖腹产好？”楚良有些好奇道。
“这种事情说不好，各有各的好处和缺点吧，顺产产后恢复更好，没有切口，不会有术后并发症的潜在危险，但剖腹产疼痛感更低，而且不会造成盆底损伤，有些孕妇生育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小便失禁，这就是盆底肌损伤还未修复的结果。”
白磊说起自己的专业还是相当自信的，不过看向手术台上的搪瓷人孕妇时，他的眉宇间又重新布满了乌云：“不过像这个病人就没有那么多的选择了，如果是以前没有条件剖腹产的年代，不管是她，还是肚子里的孩子，估计都悬了。”
楚良总是听人说以前的医生如何高尚，以前的医生多么负责任，但只要稍微去查一下数据，其实就会明白，以前看病的风险究竟有多大。
没有专业的医疗设备，医生大部分也只能通过经验总结来治病，不是每個病人都有幸能遇见善于总结、天赋异禀的医生的，大部分的情况下，病人只能希望自己不要病的太重，运气成了活下去的重要因素之一。
时代永远是在进步的，总是回忆过去的人，大概率还是因为如今过得并不开心，楚良还是更喜欢往前看，毕竟他亲眼见过未来，那是更好的时代。
“麻醉准备好了，楚主任，你们可以开始了。”麻醉医生这时候说道。
楚良点点头，白磊此时也很麻溜的洗完了手，开始铺巾消毒。
最多一次白磊一天做了十三台剖腹产手术，这一套手术流程可以说他已经铭记于心，楚良几乎没有怎么帮忙，他一个人就麻利的把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完。
无影灯骤然亮起，对准了搪瓷人孕妇高高隆起的肚皮，楚良之前听孕妇的婆婆说过，肚子尖尖，里面应该藏着个男孩，也不知道这种民间经验到底准不准，不过很快就可以验证了。
可就在白磊拿起手术刀准备要下手的时候，绿色铺巾下的孕妇突然喊了一声，吓得白磊差点没有握紧手术刀。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白磊连忙伸长脖子对着绿色铺巾下的病人询问道。
腰麻属于局麻，对于搪瓷人孕妇来说，她只会感觉到腰以下毫无知觉，整个人的神志还是清楚的。
她的声音从绿色铺巾下传出来：“时，时间还没到。”
白磊略一错愕，然后下意识抬头看向了墙壁上的红色时钟。
九点十分准。
距离病人婆婆口中的黄道吉日，还有三分钟。
白磊顿时眉头一皱，刚想要说什么，一旁的楚良微微摇头，轻声道：“就等三分钟。”
白磊心中的不忿瞬间被浇灭，三分钟确实没什么，不会耽误什么事情，他其实就是觉得这种所谓的黄道吉日取孩子实在太过荒唐，不过楚主任都发话了，等就等呗。
奇怪的一幕就这么出现了，原本紧张的气氛突然就凝固住了，所有人都呆在了原地，静静等着时间流逝。
墙上的红色时钟一分一秒的跳动着，距离所谓的黄道吉日越来越近。
白磊这时候不屑的撇撇嘴，小声道：“就这么会儿功夫，都够我把孩子取出来了。”
等待让时间变得异常缓慢，三分钟好像有三十分钟那么久一样，白磊举着手术刀整个人感觉都有些凉了。
终于，时间到了。
“可以了白医生！”铺巾下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仿佛成了这台手术的发令枪，白磊的动作几乎就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开始了。xiumb.com
刀尖飞快的划过腹壁，纵向切口层层向里，泛白的子宫体很快显露在术野之中。
刀尖一晃，子宫肌层瞬间被切开，旁边的器械护士见状立刻送上血管钳，白磊放下手术刀，开始钝性分离子宫壁。
生命的通道被一点点拓宽，楚良只来得及看到一眼浸泡在羊水里新生儿，白磊便动作飞快一把揪起孩子的头，紧接着拉着新生儿的肩膀左右摇摆了一下，浑身湿漉漉的新生儿就这么被拽出了子宫，唯一与母亲的联系就只有肚子上的脐带了。
“好快。”看到如此飞快的剖腹产流程，楚良忍不住在心里惊叹一声。
墙上的时钟这时候才走到十八分，取一个孩子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难怪白磊一直对于取孩子并不上心。
旁边的护士早已经抱着铺巾在一旁等候着了，白磊顺势把新生儿递给了护士，护士则熟练的提起新生儿被羊水泡的发白的脚丫，然后不轻不重的在上面抽打了两下。
“哇哇哇！”
一直安静的孩子突然发出了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听到这个动静，在场的医护人员都松了一口气。
“2500g，挺健康的，嗯……是个女孩，妈妈看一下孩子啊。”
婴儿被送到了脸色苍白的孕妇脸庞，又小又皱巴巴的新生儿就像一个小老头一样，孕妇心情复杂的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孩子，最后还是小心翼翼的亲了亲她的脸颊。
在场的众人都因为新生命的诞生而放松了警惕，可手术台上楚良和白磊此时的脸色却渐渐凝重了起来。
“渗血的速度有些不对劲。”白磊非常敏锐的发现了问题，眼睛死死盯着孕妇腹腔内缓缓上涨的暗红色血液。
“抽吸！快抽吸！”楚良突然低吼一声，他的声音瞬间打破了手术间内温馨的气氛，众人目光这才集中到孕妇的腹腔里。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暗红色的血液就像是小型喷泉一样，开始冒着尖的向外涌出，白磊仅仅是迟疑了片刻，等到他拿起抽吸器的时候，腹腔的血液就已经漫到了绿色铺巾上，把周围一圈都染成了黑色。
不出意外，搪瓷人孕妇还是出现了产后大出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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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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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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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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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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