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一说一,不考虑后果的前提下,这么说话确实很爽。
“下去吧,把楚良叫上来。”洪斌最后还是放软了语气,用略带商量的口吻对着助手说道。
“洪斌教授,之后如果主任对你有意见,希望你也能像刚刚那样硬气,不要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助手冷冷的说了一句,然后便赶紧下台了,似乎生怕继续和这台手术有任何瓜葛。
他此时也看出来了,病人的胰腺有问题,常规缝合胰瘘的风险极大,这台万众瞩目的胰十二指肠切除术,终究还是卡死在了死亡吻合这块儿。
这种时候有机会跑路,助手其实还是挺庆幸的。
“你就是楚良吧,上台吧,洪斌主任需要你。”
助手下台后便径直走到了楚良面前,毫不客气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然后用不屑的语气小声道:“也不知道你给洪斌主任灌了什么迷魂汤,他竟然想在这种场合用什么所谓的一针法,这真是在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楚良也注意到了病人胰腺的问题,不过看到助手被赶下来,随即要求自己上台,他还是微微愣了一秒。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还迷迷瞪瞪的李萌萌。
“怎么了,楚老师?”李萌萌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手术做的好好的助手怎么下台了?而且还让楚老师上台?然后楚老师现在看自己是什么意思?
不会让我上台吧?!
李萌萌突然紧张了起来,肉乎乎的小脸瞬间憋得通红。
“萌萌,我记得京都寺庙都挺灵的,回庐州之前,你还是去拜拜吧。”楚良看着李萌萌,语重心长的说道。
“?”李萌萌歪了歪脑袋,陷入了更大的迷惘之中。
助手见楚良竟然对自己熟视无睹,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我和伱说话呢,听到没有,洪斌教授让你上台,搞快点!”
楚良看向这名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助手,也不生气,只是冷淡的说道:“搞清楚,现在是你们有求于我,别用这种命令的口吻,我不欠你们什么。”
临床永远都是欺软怕硬,助手可以欺负性格软弱的洪斌教授,但碰见楚良这种硬茬瞬间就没了脾气。xǐυmь.℃òm
他现在可不敢惹怒楚良,如果楚良不愿意上台,那自己就得回去,回到这台注定要发生胰瘘的危险手术上去。
想清楚了利害关系,助手也算是能屈能伸,立刻挤出一丝笑容道:“不好意思楚医生,在手术室里面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洪斌主任请你上台,请吧。”
见对方低头了,楚良也懒得和他啰嗦,他当然清楚对方心里是怎么想的,怕担责任、怕冒风险,这种人注定不会被历史记住,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手术工人。
“咦?助手怎么换人了?”
看到楚良走上手术台,观摩室内顿时议论起来。
虽然手术台并没有临场换人的忌讳,不过结合之前洪斌教授突然停下动作,大家难免会猜测,手术是否出现了变故。
“胰肠吻合啊,又卡在这里了,只要有关胰腺的手术,死亡吻合就是所有主刀医生绕不过去的弯。”有同行忍不住叹息道。
目前国际上胰十二指肠切除术的死亡率基本上在5%左右。
这个数字看起来有可能不起眼,但如果将它对应到一个個家庭上,用一张张黑白的相片,一个个离世的姓名组成这个数字,你就会明白它有多么沉重。
而导致死亡率无法进一步降低的主要原因,就是死亡吻合之后的胰瘘。
一旦发生胰瘘,病人几乎必死无疑,医生根本没有挽救的机会。
不过让在场很多医生都疑惑不解的是,手术被卡在了死亡吻合,现在这种情况不换主刀,换个助手有什么意义?
不同助手给的BUFF还不一样?
其他五名庐州代表坐在京都大酒店的大会议室内,看到直播大屏幕上楚良缓步走上手术台,几个人顿时喜上眉梢,董雪峰更是忍不住挥拳欢呼了一声。
“我就知道!楚老师一定有办法上台的!”
不过也有人眉头紧锁道:“又是死亡吻合,当初古教授就是栽在这里的……”
这话让几个人顿时又愁眉不展,为庐州证明的机会来了,但楚老师能做的比古教授更好吗?
死亡吻合后出现胰瘘有时候真是非战之罪,主刀医生就算严格按照要求进行缝合,术后由于小肠的蠕动以及胰管自身的脆弱柔软,依旧会导致胰瘘的发生。
三年前的古教授其实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运气不太好而已。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缓缓走上手术台上的楚良,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他似乎成了眼下唯一有可能改变手术困境的变数。
“楚主任,没想到还是要麻烦你上台,手术遇到了一些棘手的麻烦啊。”洪斌主任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楚良,他心里莫名的放松了一些,这是之前助手绝对不可能给他的带来的。
“胰肠吻合出问题了?”楚良没有废话,直接问道。
“嗯,你摸摸这个病人的胰腺,我觉得普通缝合效果肯定不好,而且他还很年轻,术后恢复后小肠蠕动更加频繁,胰瘘的风险太大了。”洪斌道。
楚良隔着一层薄薄的无菌橡胶手套触碰了一下胰腺,手感就和嫩豆腐一样,很难想象将小肠缝合在这上面之后会发生什么。
“风险确实太大了,洪斌教授你是想考虑用一针法?”楚良问道。
“我,我在犹豫。”洪斌教授又开始变得软弱起来。
人会无形中受到环境的影响,洪斌教授这么多年一直在领导的阴影下工作,就连自己的手术助手都对他没有最基本的尊重。
他是个天才没错,但周围所有人都在逼着他成为一个手术工人,楚良不由得想,如果洪斌教授遇到了一个王勉主任这样的伯乐,洪式一针法时候会更早一点震惊全球,挽救千万病人的生命。
而现在,楚良似乎就有机会扮演伯乐这个角色。
思考了片刻,楚良沉声说道:“要不然还是关腹吧,放弃这台手术,这样至少说明洪斌主任你的判断力没有问题,这种胰腺要是胰肠吻合,十有八九肯定是要漏的。”
洪斌教授却不能接受这个结果,说道:“这个病人还很年轻,肿瘤还没有清除干净,就这么关腹的话,他的生存寿命不会超过三个月。”
“那就缝合起来试一试,虽然胰瘘的风险很大,但也不是说一定会漏,术后绝对卧床休息,配合使用一些降低小肠蠕动的药物,就看这个病人的运气怎么样了。”楚良冷冰冰道。
洪斌教授对于这个提议思考了很久,但最后还是沮丧的摇摇头:“按照我的经验,缝合后出现胰瘘的可能性接近九成,把病人的性命交给虚无缥缈的运气,这不是一个合格主刀该做的决定。”
楚良突然不说话了,就这么安静的看着洪斌主任,过了好几秒后之后才说道:“或许洪斌主任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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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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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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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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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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