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浅看不见,有些慌张的,唤着他的名字。
他却没回应,只蹙着眉,承受打手的报复。
一刀接着一刀,刺在他的后背上,鲜红的血,跟泉涌般,喷射而出。
男人疼得要死,却没有吭一声,只护着怀里的女人,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可纵使他捂着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她还是能听到打手们用刀刺他的声音。
“沈希衍……”
两次遇到危险,他都是这样护着她,南浅硬邦邦的心,骤然被撕成两半,疼得很。
“你起来,别管我,自己逃吧……”
要不是有她在,他一个人绝对能杀出重围,却为了要护住她,甘愿被人欺负。
这让她如何承受得住,又如何舍得这个愿意为她付出性命的男人被这么打?
她舍不得,放在他胸膛上的手,情难自控的,紧紧攥住他的白衬衣。
“沈希衍,求你了,别管我了,快走吧……”
沈希衍梳得一丝不苟的发丝,从额角垂落下来,扫在她的额头上,卷起一片怜惜。
“我没事。”
他的嗓音,相较于先前,要虚弱很多,南浅更是心疼到忍不住落下泪来。
指腹被温热液体打湿,鲜血淋漓的男人,有些惊诧的,紧紧凝着身下的人。
她……
竟然也会为他哭?wWW.ΧìǔΜЬ.CǒΜ
是在心疼他吗?
还是因为害怕?
沈希衍分不清,只是有些承受不住的,晃了晃昏沉的脑袋。
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时,一阵阵警笛声,忽然从岸边响起。
听到这样的声音,南浅骤然喜极而泣,放在他胸膛上的手,也再度抓紧几分。
“沈希衍,我们有救了!”
男人扯了一下唇角,又不放心的,撑着一口气,转动眼眸,看向从警车上下来的人。
在确定来的人是警察之后,他缓缓松开她的眼睛,再凝着她煞白的小脸,轻轻颔首。
“嗯。”
他只应了一声,就两眼发黑的,往她脖颈处,沉沉倒了下去。
见向来无坚不摧的男人,就这么昏迷过去,南浅的心脏,骤然静止。
“阿衍!”
她强撑着疲倦的身子,想要将他翻转过来,却被赶过来的警察阻止。
“他背后扎了很多刀,先别动!”
警察上来之前,围成一团的打手,早就一窝蜂跑没影了。
詹清瑞是第一个跑走的,却在坐进车里后,被警察逮了下来。
其他打手,也陆陆续续被逮捕到位,只剩下个别跳海逃走了。
而这些警察,是餐厅的人叫来的,沈希衍约了海边烛光晚餐,餐厅的人提前出来准备。
结果看见沙滩上,有人在持刀杀人,立即报了警,却没想到被伤的人,居然是沈先生。
“他有没有事?”
餐厅的人,正做笔录,就见一道瘦弱不堪的身影,追着担架,泪眼婆娑问着医生。
“流这么多血,需不需要输血?”
直到把伤者送上救护车,医生这才有时间停下来回南浅的话。
“具体要去医院看情况。”
医生说完,就跳上了车,南浅也在护士帮助下,跟着上了车。
来到医院,几乎没有停留片刻,医生们就迅速推着人进抢救室。
南浅则是被拦在门外,她不能进去,只能脸色发白的,望着那盏急速亮起的红灯。
她握紧双拳,想要冷静,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恐慌情绪,占据心房,叫她害怕到极致。
她已经死了三个亲人,如果再死一个,她一定会疯的……
所以……
沈希衍,你千万不要有事……
她默默祈祷完,又抱紧双臂,缓缓蹲下快要疼到断裂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有护士叫她坐在椅子上等待,她却置若罔闻,只是睁着双万念俱灰的眼睛,盯着抢救室。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接到医院电话的赵伯,撑着一把黑伞,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看到那生无可恋,蹲在地上的女人,赵伯的心脏,倏然提到嗓子眼。
“怎么样?”
“少爷有没有事?”
听到赵伯的声音,南浅连眼皮都没掀,只毫无生气的,摇了摇头。
她不说话,赵伯急死了,好在这个时候警察来做笔录,赵伯立即去问警察。
在得知詹清瑞特意挑少爷独自一人出行的时候下手,赵伯气得破口大骂。
却在知道少爷是为了护住南浅,这才受这么重的伤时,又莫名安静下来。
赵伯有些心虚的,缓缓侧过身子,看向那蹲在地上、紧紧抱着双臂的女人。
少爷那么爱她,爱到不顾性命,说明她在少爷心里,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这种重要程度,超过他父母的性命,他自己的仇恨。
那对于少爷来说,她便是不可或缺的存在,既然是不能失去的存在……
那他这样隐瞒真相,让他们互相误会对方,似乎伤害的,只是少爷……
赵伯仿佛想明白什么,缓缓松开攥紧的拳头,鼓起勇气,走向南浅。
“南小姐,你是不是以为……害死你女儿的人,是少爷?”
赵伯是想起个头,再好好解释一番的,南浅却超乎预料的,摇了摇脑袋。
“爱到不顾性命,也要护住我的人,是不会害我女儿的……”
从他把她压在身下,死死护住那一刻开始,她就想明白一件事。
沈希衍那么爱她,始终对她留有余地,又怎么会伤害她的亲人?
想清楚这一点,再细细回想先前,沈希衍查到的,那些证据。
阿景也好,女儿也好,全是用同样手法,栽赃嫁祸给沈希衍。
她便明白,有人在从中作梗,让她记恨沈希衍,再把他推开……
而这个人……
也就只有阮媚了。
能在背后叮嘱医生不要打麻药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
只不过阿景的死、慕寒洲的死、女儿的死,连续下来,堵塞她的脑子,让她不清醒。
正因为不清醒,她才会生无可恋的,想随他们而去……
可现在,她却想报完仇,再去死!
思及此,南浅缓慢抬起眼眸,用冷到蚀骨的黑眸,冷冷凝着赵伯。
“下暴雨那天,你有没有撒谎?”
如果真像沈希衍所说那样,他尝试去爱别人却怎么也做不到,那他绝不会碰郗嫣……
可赵伯却说,他们俩在楼上做亲密的事,这岂不是同沈希衍说过的话相违背?
看到那双冷沉犀利的眼睛,死死钉在自己身上,赵伯瞬间被吓到冷汗直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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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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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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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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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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