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护工珍妮,捧着新采摘的玫瑰,笑意盈盈的,推开木门,走进客厅。
“黎小姐,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她朝气蓬勃的,越过客厅,奔向卧室,走到床榻前,将手里的鲜花,递给床上的人。
“看!”
“新摘的白玫瑰!”
“跟你很配呢。”
“喜不喜欢?”
没有人回答她,洁白床单上的人,紧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珍妮似乎习惯了,自顾自说完,就将玫瑰插进旁边玻璃瓶里。
“黎小姐。”
“两年了。”
“你再不醒过来。”
“就要少看好几年风景了。”
珍妮做完护工该做的事情,就坐在床前,陪床上的人说说话,再帮她按摩按摩筋骨。
也不知道是珍妮两年来细心呵护起了作用,还是怎么了,她的手指头,微微动了动。
珍妮看到后,漂亮的蓝眼睛,放大了几分。
“黎小姐!”
“你要醒了吗?”
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反应。
珍妮也不急,连忙拿出手机打电话。
“米尔医生,今天黎小姐动了手指。”
对面很快传来沉稳的嗓音:
“动了几次。”
“三次。”
“那应该快要醒了。”
医生叮嘱珍妮:
“你再多多观察。”
“如果手指能抬起来。”
“就立即给我打电话。”
珍妮说了声‘好’,就把电话挂了。
而后温柔似水的,握了握她的手。
“黎小姐,你再加加油、努努力,争取早日醒过来。”
珍妮的家,就在隔壁,很近,她便没有常住在这里。
但她每天都会来这里帮黎小姐做护理,再打扫卫生。
独栋的小洋房,干净整洁,阳光四溢,还有微风拂过……
南浅就在这样安静祥和的午后,缓缓睁开了清澈黑眸……
第一眼看见的,是木窗外面,投射进来的阳光。
天气不热,也不冷,阳光洒在身上,正好合适。
第二眼看见的,是院子前,笔直耸立的四月雪。
白色流苏,随着微风,在蓝天白云下,缓缓摇曳……
第三眼看见的,是前院被推开的门,以及一道欣长身影。
望着那道身影,南浅微微蹙了一下眉,眼底流露出来的,也全是疑惑……
那道身影似乎也看见了她,却只是看了一眼,就平静的,走进屋子里。
“米尔说,你这两天就会醒过来,没想到真醒了。”
西装革履的男人,一进门,说的,就是这么一句,更让南浅不知所云。
“你……”
她想问‘你是谁’,却因为良久未开口说话,发不出声音,就算发出来,也是嘶哑不清的。
“你昏迷了两年,暂时说不了话,别着急。”琇書蛧
男人安抚一句,又转过身,走到桌子前。
拿起摆放在上面的精致水壶,倒了一杯水给她。
南浅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又怎么接得了水杯?
男人便放下水杯,二话不说,先把她从床上扶起来。
扶稳后,男人重新端起水杯,用勺子舀了几勺水,喂给她喝。
喝到水,南浅的喉咙才没那么干涩,却还是说不了话,只能看着他。
那男人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把她怎么活下来,又怎么在这里的事,告诉了她。
“在你临死前,有人把肾给了你。”
“并且让医生,全力抢救,你才活下来。”
“至于你是怎么在这里的……”
男人顿了顿,简单禀明扼要:
“我是慕先生的律师。”
“是他让我把你带到这里。”
“再让我照顾到你醒来为止。”
听到慕先生三个字,南浅微微睁大眼眸。
“慕……慕寒洲?”
她费劲力气,才说出这个名字。
沙哑嗓音,全然都是难以置信。
有人在她临死前,把肾给了她?
难道这个人……是慕寒洲?
可是……他不是死了吗?
面对她的疑惑,律师蒋宸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份文件。
“慕先生生前,来过律所,花重金,委托我,帮他打理身后事。”
蒋宸说完,把那份文件,打开来,再抽出遗嘱、转让协议递给她。
“慕先生在得知你患上肾衰竭的时候,就已经决定把肾脏捐赠给你了。”
“所以,他提前立了遗嘱,要我等他死后,把个人财产,全部都给你。”
听到这样的话,南浅有点震惊,也完全不敢相信。
慕寒洲明明要比她先去世,又怎么给得了肾脏?
难道……他坠海后,压根没死?
“没错。”
蒋宸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直接把慕寒洲为她做过的事情,全都告诉她:
“他来我律所,写完遗嘱、做完转让,他就遭遇意外了,不过他侥幸活了下来。”
“但就算侥幸活下来,中了枪伤,也差点要去他的命,是他朋友米尔抢救回来的。”
“救回一条命,他却完全不顾自己的伤,非要回国,说什么要去救你,可这一去……”
说到这里,蒋宸停顿下来。
“黎小姐,他说,如果他跟踪你,让你感到不适,让我代替他,说一声‘抱歉’。”
要不是慕寒洲挺着枪伤,回到国内。
像跟踪狂那样,跟在她的身后,只怕……
他是不会知道她死在什么地方,也赶不上来救她的。
所以说,一切都是注定。
他回国,恰巧遇上出国的她。
他就这么跟着她,来到纽约。
看着她办理身后事,却不敢靠近。
“他说,怕你不要他的肾脏,所以没有出现在你面前,甚至连句告别都不敢跟你说……”
蒋宸接到慕寒洲死前电话,听他诉说完他的故事,也忍不住被他感动,便接了他的委托。
“黎小姐,慕先生很爱你,他才心甘情愿把肾给你,包括他的所有家产,也愿意都给你。”
蒋宸把那些签了字、按了手印、盖了章的文件,全部翻出来给她看。
“慕先生说,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有你,他能给的,也就是这些了。”
也就是这些了。
很简单几个字。
却像惊雷一样,落在她的心房。
她难以置信的,低垂下眼眸,看向那些文件。
第一份,是肾脏捐赠协议,落的,是他的名字。
第二份,是财产转让协议,落的,也是他的名字。
他能给的,是他的命,还有他谋划一切获得的财产。
得知这样的真相,南浅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是久久未发声。
律师见她沉默着,也没有多说什么,把文件放回去,再将文件袋给她。
“黎小姐,他花重金,委托我照顾你,直到你醒来为止,现在你醒了,我的工作也完成了。”
南浅从文件上,移开视线,缓慢看向蒋宸。
“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吗?”
十六岁那年,给了她一个肾。
二十七岁,又给了她一个肾。
明明活下来了,却没有逃走,只是回来救她。
慕寒洲这一生,到底是利用她,多一点,还是爱她,更多一点?
南浅已然分辨不清,只是在想,这样复杂的人,应该还会留下些什么吧?
“留了。”
蒋宸指了指床头旁边的法式小柜子。
“你打开。”
“里面有他的遗书。”
蒋宸说完,又补了一句:
“他应该把想说的话都写在上面了。”
南浅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白色奶油斗柜。
她花费很大的力气,才把那个柜子打开。
然后取出那封遗书,在阳光下缓缓展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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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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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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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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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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