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朗婉拒大家留下帮忙,而司宁宁则赶在大家走时,单独安慰了蒋月几句,直将蒋月逗弄得再次露出小脸,才松开手放蒋月跟其他人一起回知青点。
小院倏忽安静下来,屋里屋外两张桌子皆是一片狼藉,司宁宁挽起衣袖,打算加入收捡的队伍进行,却被霍朗半道拦了下来。
“怎么了?”司宁宁不解地问。
霍朗摇头,“没事,这里不用你收拾。”
新婚第一天,原是不打算让司宁宁弄脏手,可想到什么,霍朗又迂回说道:“你看看厨房还有什么菜,看着做两个像样的,一会儿有客人要来。外面的我带禾谷去收拾。”ωωω.χΙυΜЬ.Cǒm
什么客人?
刚才席上没来,来宾都散了才来?
虽然有疑惑,但司宁宁没有多说,点点头围上襜衣去厨房忙活。
禾谷提着小桶跟霍朗一起来回来去的收拾,一身体面新衣的早苗则颠颠跟在司宁宁身后,帮忙择菜烧火。
年节不容易,乡里乡村不管白事红事都是一切从简,有两道体面的菜式,有一碗扎实的粗粮、细粮就已经是了不得事,像司宁宁霍朗这种又是鱼又是肉地摆了两大桌,近几年、十几年都是难看到的场面。
准备的食材多,即使摆了两大桌,厨房里也剩下不少,司宁宁草草收拾一番,垃圾和不能用的边角料全都扫进泔水桶,余下青菜和肉类各自分开放好。
米饭有现成的,食材都是收拾好的,做起来简单,司宁宁看心情做,酱猪蹄一份,清蒸鱼一份,凉拌手撕鸡来一份,季节特色的清炒时蔬一份,再来一个小蘑菇鸡蛋汤,有荤有素有汤,应该也差不多了。
司宁宁看着自己忙碌出来的成果,忍不住满意地点点头。
寻思客人应该差不多到了,司宁宁就在后锅架起蒸盘,把菜都挪进去热着,前锅腾出来热米饭,刚忙活一般,前面堂屋忽然传来对话声。
司宁宁回头,灶膛口的早苗跟着伸长脖子好奇地打量。
霍朗率先朝厨房走来,堂屋通往厨房的走道并不狭窄,但他个子高挑魁梧,他迎面走来的时候,身后的客人,司宁宁站在厨房是一点也看不见。
司宁宁迎上去两步,刚想问问,霍朗却率先牵起了她的手,握在宽大的掌心里捏了捏,仿佛在示意什么一般。
司宁宁下意识侧头朝堂屋看去,这一看,就愣住了。
新婚喜悦褪去,司宁宁红润脸色逐渐发白,一股愤怒重塑大脑,她迈出步子想冲出去质问,却在第一步还没落地的时候就被霍朗按住肩膀拉了回来。
司宁宁眼眶晶莹,神情倔强,霍朗心疼为她擦去夺眶而出的眼泪,沉重中带着鼓励说道:
“任何依赖和惶恐,都只会让你一直都是那个因为惶恐而只会逃避的小孩,书本给不了你答案,别人也不能为你解决,阿宁,或许你可以尝试坦然,尝试面对和接纳?”
“我会永远将你视如珍宝,永远呵护在掌心,但我知道,你不会希望永远都被我,被其他人当成孩子对待。”
“鸡蛋从外部打开只能是食物,可从内部打开,就是新生。”
司宁宁脊背汗毛竖立,即使抗拒,但霍朗的话还是让她冷静下来了。
几次深呼吸,司宁宁控制好情绪再次看向堂屋。
堂屋里,一身气派板正中山装、手提公文包的司震南显得有些坐立难安,原本脸上还挂着和善笑意,可与司宁宁目光对上后,他束手束脚收敛了笑意,拘谨得不敢笑,更不敢多说一句话。
那模样看着倒像是司宁宁是当爹当妈的人,司震南是儿女一般。
司宁宁望着他沉默半晌,终是松了口,转身不动声色蹭了一下眼角,忙活着端菜盛饭,“请他坐吧。”
“我来,我来。你把襜衣摘了洗洗手,刚才在桌上就吃了点菜,也没吃别的,我给你盛点饭。”
霍朗将司宁宁推到一旁,自己在灶前忙前忙后。
远远看见这一幕,司震南心里那一丝丝的担忧渐渐被抚平,不经意间,干涩的唇瓣勾起欣慰的笑容,就是这短暂的一瞬,再度被司宁宁捕捉到了。
司宁宁宛如看陌生人一般看着司震南,司震南则如刚才一般,再度拘谨起来。
霍朗忙活的时候抽出空闲朝堂屋看,见气氛不好,他两下盛好米饭放进托盘里,连着其他两道菜一起端到堂屋桌上,“一路过来,您还没吃饭吧?这些都是宁宁亲手做的,坐下吃点吧。”
比起眼神要吃人的司宁宁,面色俊朗和善的霍朗简直不要太好说话,司震南也不端着,就如上司面前的小职员一般,推脱中客客气气地坐上了桌。
锅里还有几个菜没拿出来,霍朗端着托盘转身,中间空档看司宁宁道:“阿宁,傻站着做什么?快倒杯水。”
请司震南过来,是霍朗经过深思熟虑的。
年前大雪那一次,霍朗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司宁宁的脆弱,他不希望再来一次,但有些事情一直小心翼翼是无法解决的,而是要从根本上下手,所以才有的今天这一出。
司宁宁不情不愿地去倒水,霍朗冲司震南笑了笑,接着去了厨房。
将水递给司震南,司宁宁在他对面坐下,“是他告诉你,让你来的?”
“谁?啊,是。”司震南捧着搪瓷缸子搓擦旋转,“他说姑娘家结婚,没有亲人在身旁不像话,所以……”
“你也这么觉得,所以就来了?呵!”
司震南话未说完,就被司宁宁冷笑打断。
霍朗信上确实是这么写的,但司震南真正想法并不是这样,眼见被误解,司震南连忙解释: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婚姻大事,父母本就应该参加入席,我想来,但是这事儿我之前没得到信儿,来的时候也犹豫过,怕你怨我,不肯让我来。”
“是,你还算有些自知之明。”司宁宁嘲讽道。
司震南没吭声。
去年司宁宁返城探亲发生的事,司震南还记在心里,他知道他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因而现在不受闺女待见,他无从辩解,更无话可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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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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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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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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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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