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里,地里,山里……
晃动的都是人影。
隔壁老王村的,这几年都在背地里盯着冻家村,冻家村有点风吹草动,他们是头一个知道情况的。
老王村几年前换了新村长。
村长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
长成了三十几的样子。
面前凑着个同伙,嘀嘀咕咕,“打听到了?”
他同伙愁死了,“我相好的说,她们村长回来了,今儿个还开了全村大会,说是组织全村的来卖肉。”
他的眼睛贼亮。
“村长,那凶残货要卖肉,咱们卖不卖啊?”
他对冻村长给出的价格很心动。
他村长也心动,他们村有大队,杀猪吃肉都是过年才有,平日里想吃点肉,还得偷摸着去外头买点。
大队里也养了鸡鸭。
这得过节才能杀。
村长眼睛里有光,盘算着什么。
压低声音说,“召集人,上山抓肉,只要是肉,都抓了。记着叮嘱只能在王家村的山头上活动,要是被我知道谁敢跑到冻家村的地盘上抢肉,我弄死他,听到没有?”
几个伙伴搓手,按耐住激荡的心情,“放心吧,哥们心里有数。”
又不是老一辈了。
对自己的村里,和冻家村还是有逼数的。
伙伴们走了后,王村长回家戴了顶帽子,把家里的钱都兜上,拐着弯的出了门。
他去了冻家村。
对着冻家村村口大石头拜了三拜,去了冻村长家。
冻村长在院子里,躺在藤椅上晒太阳。
王村长掩饰了眼底的精明,朴素的气质让他更像个下地的农家大哥,笑呵呵的喊,“冻村长,我是老王家的,听说你回村了,过来看看你。”
冻萌萌直勾勾的盯着汉子。
她对隔壁老王村,没有好印象。
几年前,老王家在她冻家村的山头上干的糟心事,她还没有忘记。
冤死的崽崽,好些个。
冻村长身上的气息瞬间飚了好几个冷度,朝院子里走的左脚硬生生的抽回来,王村长不知所措。
刚刚还春暖花开,咋地瞬间就寒冬腊月了?
王村长心塞塞。
冻萌萌,“我不想看你。”
王村长扒拉着门框,他的求生欲是很强的,但是…他有责任代领村里老百姓过上吃肉喝汤的日子啊。
王村长坚持住了。
高声喊,“冻村长,别赶我走啊,我来给你送钱的,来送钱的。”
冻萌萌定定的盯着他。
王村长的头发全竖起来了,顶着寒风颤颤的喊,“我知道冻村长要收肉,我王家村有的是汉子,肯定能收冻家村一半的肉上来,我王家村给你的肉肥的七毛,瘦的四毛,骨头跟瘦肉一个价,怎么样冻村长…”
冻萌萌收回嗖嗖凉气。
王村长竖起来飘的头发终于消停了,他扣着门板的手指头尖锐的疼,心里哭成泪人,还得舔着脸笑。
“冻村长,我就想跟你赚口汤喝,我知道你们冻家村能干,肯定能抓到很多的肉。冻村长既然做了这肉的买卖,也不会嫌弃肉多对的吧?我给你比冻家村少一毛的价格,你可以多赚点。”
王村长小心的看着冻村长的脸色。
“…冻村长,咱们得抛开两个村以前的仇敌情,不能跟钱过不去啊,你说呢?”
冻萌萌直勾勾的盯着他,“你想把肉卖给我?”
王村长咧嘴。
不来找你卖肉,我上赶着来找你干什么?
冻萌萌撇嘴,她的肉够多,才不需要隔壁老王家的肉。
王村长看着冻村长的脸色,暗戳戳的道了句不好,不怕死的跑进去,蹲在冻村长藤椅边上,愁苦的说,“冻村长你看啊,你们冻家村现在过得不错吧,冻家村的老小走出去,谁看到了不竖这个?”
王村长竖大拇指,继续捧,“在看看我王家村,都被老一辈的败坏了,你看我二十几岁的接了这么个烂摊子,见天的给老一辈擦屁股,日子过到我现在这份上,我不容易啊。冻村长,我不是个贪心的人,你让我跟着你干吧,我没有其他的本事,擦屁股的事,做的比较熟练。”
冻萌萌,“我不用你擦屁股。”
王村长很真诚,“相信我冻村长,出门在外,谁还不能碰上点糟心事啊。”
冻萌萌木幽幽的看他。
讲真。
我出门,还真的不会碰上糟心事。
殷?c寒啃着苹果,眯着眼睛,“这是上门打秋风的。”
王村长汗毛都竖起来了,反应很强烈,跳起来冲着殷知青吼,“殷知青你就是人身攻击了啊,我怎么就成了上门打秋风的了?我跟冻家村是什么关系?没点干亲的,我上哪门子打秋风?我是凭实力上门的。”
就怕冻村长身上的冷气。
王村长心累。
这算盘噼里啪啦的拨动着,在王家村的精明,在这地方,那是坨臭狗屎。
冻萌萌指着他脑门,凉飕飕的说,“敢打秋风,打出去。”
殷?c寒幸灾乐祸的笑。
他啃完苹果,凑过去,眯着眼睛说,“先别打出去,我觉得他的提议还不错。”
冻萌萌和王村长同时看他。
王村长内心波动,这会看殷知青,简直把他当菩萨来看的。
冻萌萌木着小脸,“你帮他说话。”
殷?c寒笑眯眯的点头,“既然他说的是好主意,对你有好处,能多赚钱的事,我当然给他说句好话。萌萌,我觉得你不该拒绝王村长的提议,你想要做肉的买卖,跟大东北做长期的往来,这肉就不能少。如果就只有冻家村的人打肉,是远远不够的。”
冻萌萌嗯哼两声。
她能去森林里扛肉。
很多!
殷?c寒眯着眼,“而且我觉得既然要致富,当然不能只冻家村一村富裕起来,最起码要让冻家村附近的几个村子跟着富裕起来。”
方圆几百里,只有冻家村有钱了,边上的都是穷窟,冻家村很容易出问题的。
冻村长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村里护着这个村,稍有松懈,就能出不可挽回的事。
冻萌萌不懂倒霉蛋的忧虑。
她只知道,自己不乐意收隔壁老王村的肉。
但……
在倒霉蛋的好话下,她勉强答应了老王。
王村长感动的差点要给殷知青跪下,简直就是个大好人,以后谁敢在他耳边嘀咕,殷知青就是个棒槌,就是个吃女人饭的知青,他抡起锤子锤死个人去。
王村长带着满意的脚步,风风火火走了。
直接去了镇上,找相熟的哥们,打听方圆几百里的所有村子的肉价。
偷摸着开始做起来肉的买卖。
…
神霭开着拖拉机回来了。
带回来的,还有胡中广。
胡中广乐滋滋的,深吸了口气,觉得心旷神怡,他太喜欢冻家村了,赶紧着说,“冻村长,我可算知道是哪里的风水宝地养出了你这么个透亮的人儿来了,这地方简直太好了。”
大东北那心塞的环境,简直不能比。
胡中广暗戳戳的说,“哎,等我以后常来冻家村睡他个几天。”肯定是要常来的。
冻萌萌咧嘴。
伸出小手,“欠条。”
胡中广就喜欢冻村长这直爽劲,掏出两千递过去,两千的钱皱巴巴的,但是被他收起来包了好几层的报纸裹着。
递过去。
一手交钱一手交欠条。
“冻村长你给点点,正好两千。”
他这回带回去上万斤的肉,可赚了不少钱,而且在厂子里的名声也赚到了,可把他美了许久,但他也不敢耽搁,连夜把上万斤的肉处理了,把钱一包就来了。
到了冻家村镇上的范围,就碰上了小白脸。
胡中广拍拍小白脸的肩膀,“赶巧了,碰上了张老弟。”
冻萌萌亮晶晶的看着手里的钱。
咧嘴跑了。
胡中广大笑,孩子小嘛,当然见钱眼亮,他家里的小子是一样的,都喜欢摸钱。
“张老弟,这一回有多少的肉?”
神霭面无表情,“别急,晚上清点。”
冻家两父子和冻二爷知道收他们肉的老板来了,赶紧往家里赶,张秀兰在家带孩子,虽然从亲闺女回家后,家里的孩子们连个正眼都没放在她身上,家里的活多,总有忙不完的事。m.xiumb.com
张秀兰在做饭。
殷?c寒帮她的忙。
还是柳童来了后把他赶出厨房的。
院子里打着一张八仙桌,一群人围在八仙桌上,直勾勾的盯着老板胡中广,老胡一个大叔,面皮厚八面玲珑,看着气势也有点犯嘀咕。
“众位这是?”
殷?c寒说,“你就是胡中广吧,我们都是萌萌、哦冻村长的家人,来跟你认认人的。”
胡中广瞬间摆正严肃脸,正经介绍,“我是胡中广,你们叫我小胡老胡就成,我这是巧合下,跟冻村长搭上做了这肉的买卖,你们放心,我给冻村长的价格很公道,绝对不会占冻村长便宜的。”
这话他们都信。
谁能占他们瓜的便宜?
两个老人外加一个糙汉子呵呵的笑,笑得胡中广心里毛毛的。
殷?c寒就打听大东北肉价。
胡中广就纠结了,他说,“这不是我不乐意说,我这是不知道怎么说,这次从冻村长收的肉,咳!不都是猪肉,肉种太多样,卖的价格也不一样,我手里好些兄弟一起弄的,我这还没来得及看总价,就装了钱来了。”
胡中广挺不好意思的。
上次上万斤的肉,他是占了冻村长便宜的。
殷?c寒猜到了一点,没在继续这话。
张秀兰和柳童两个女人,手脚麻利,半个小时,端了七八个菜出来,胡中广看着丰盛的一桌,眼睛贼亮。
尤其是桌上的大螃蟹。
桌上这一盘有就十来只,得要十块钱吧。
每个菜里都有肉,还有骨头汤,鲫鱼豆腐汤。
就这菜色,怪不得家里能屯肉啊。
胡中广感叹,“我可真是来对了,有口福啊。”
冻三爷拘谨,扯着不自然的笑,“吃,吃吃。”
冻二爷已经上手抓螃蟹了,螃蟹是蒸的,加了生姜去味。几个崽子人手一只,咔嚓咔嚓咬得嘎嘣响。
胡中广也不客气。
装了稀饭先喝了半碗暖胃,他这赶路,胃里还是凉的,热热的稀饭到了胃里,整个人跟着暖洋洋起来。
胡中广,“这是地瓜粥吧,可真香,还甜。”
冻门咧嘴,粗汉子不太懂人情交际,只憨憨的笑,“是我婆娘做的,你多吃点,管够。”
胡中广哈哈大笑,“我可不客气。”
吃得当真是豪迈。
废话!
一桌子好菜,水产的地上的连天上飞的都有,味道好极了。胡中广竖拇指,“这水平可以去国营饭店。”
冻门呵呵的笑。
张秀兰和柳童端着刚做起来的蜂蜜糕过来,笑着说,“我那成。”能进去国营饭店做菜的能没点本事?“也就你们吃着不嫌弃。这是用蜂蜜做的糖糕,胡老板你尝尝。”
几个崽子哇嗷一声,人手两块。
冻萌萌也喜欢吃,蜂蜜是白花味的,做出来的糖糕也有白花香。
胡中广尝过,眼睛就亮了,当即拍板,“冻村长,你这糖糕卖不?你卖给我吧,多少钱你说。”
但想想他是来买肉的。
现在又看上了这糖糕,想想口袋里的钱,胡中广牙疼,就怕钱不够啊。
胡中广就暗戳戳的起了打欠条的主意。
冻萌萌摇头,“不卖。”
胡中广舌尖上还混杂着几种花香味,冻村长一声不怕,让他精神一振,本着商人的眼光,打算好好说道说道,一定要让冻村长明白这卖糖糕能狠狠赚一笔的能激荡人心的事。
胡中广郑重的放下筷子。
“是这样的冻村长,你看这几个孩子,吃这糖糕的样子,多享受。冻村长你也觉得这糖糕味道不错吧。我现在四十几岁了,都扛不住这糖糕的诱人味道…”
冻萌萌,“不卖你。”
胡中广急啊,怎么就不卖他了?他还想把糖糕带回大东北,好好暗地里操作一翻,肯定能赚一笔的。
他有预感,这糖糕赚的钱,跟卖肉赚的钱不相上下。
眼看着钱长了翅膀飞到面前,又让他眼睁睁的看着钱从他眼前飞走?
这太残忍了点。
胡中广打算再接再厉,说服冻村长跟他做这笔买卖。
神霭,“放弃吧,你不适合做糖糕。”
胡中广对张老弟虎视眈眈,他怎么就不适合做这买卖了?有钱不赚是傻子吗?
他现在在卖肉。
多卖个糖糕,所有关系线路都是现成的,就是顺带的多搭一个品种卖,多方便又能赚到钱的事。
神霭,“这些糕点,要卖出国门。”
胡中广,“……嘤?”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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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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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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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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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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